第一章商業(yè)酒會的燈光璀璨得刺眼。祁瑾松了松領(lǐng)結(jié),厭煩地掃視著會場。
這種場合他出席過太多次,每一次都是同樣的阿諛奉承,同樣的虛偽笑容。
作為祁氏金融的掌舵人,他早已習慣這些,但從不代表他喜歡。"祁總,久仰大名。
"又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端著香檳湊過來。祁瑾敷衍地舉杯示意,目光卻越過對方肩膀,
落在了宴會廳角落的那架三角鋼琴上。確切地說,是落在彈鋼琴的那個女人身上。
他的呼吸驟然停滯。那側(cè)臉輪廓,那低頭時頸項的弧度,
甚至那隨著音樂微微搖晃的姿態(tài)——像極了林萱。祁瑾的酒杯從指間滑落,
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周圍人驚訝地看過來,他卻置若罔聞,
大步穿過人群向鋼琴走去。隨著距離拉近,那張臉越發(fā)清晰。
不是完全一樣——她的鼻梁更挺一些,嘴唇比林萱的略薄,但那雙眼睛...上帝,
那雙微微下垂的杏眼,簡直和林萱如出一轍。鋼琴聲戛然而止。女人疑惑地抬頭,
對上祁瑾熾熱的目光,下意識往后縮了縮。"請問...有什么事嗎?"她的聲音輕柔,
帶著些許警惕,和林萱甜美的聲線不同,但語調(diào)里的那種溫柔何其相似。
祁瑾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他深吸一口氣,迅速恢復了慣常的冷靜表情。
"你的演奏很出色。"他生硬地說,"我是祁瑾。"女人禮貌地點頭:"溫語柔。
謝謝您的夸獎,祁先生。"她看了眼手表,"抱歉,我的休息時間結(jié)束了。
"她重新將手指放在琴鍵上,開始演奏下一首曲子。祁瑾站在原地,
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的側(cè)臉。三年前那場車禍后,他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這張臉了。
"查那個鋼琴師的所有資料。"離開酒會前,祁瑾對助理周浩低聲吩咐,
"明天中午前我要看到報告。"第二天上午,祁瑾坐在辦公室里,反復翻看著溫語柔的資料。
25歲,畢業(yè)于B市音樂學院鋼琴系,父親心臟病住院,母親早逝,
經(jīng)濟拮據(jù)...照片上的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對著鏡頭微笑,
那笑容讓祁瑾的心臟狠狠抽痛。"安排一下,"他合上文件夾,"我要見她。"當天晚上,
溫語柔被帶到了祁瑾的別墅。她局促地站在寬敞的客廳里,手指不安地絞在一起。"祁先生,
您找我有什么事嗎?"祁瑾坐在真皮沙發(fā)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
她今天穿了件淡藍色連衣裙,比昨晚酒會上的黑色禮服更顯清麗。近距離看,
她與林萱的差異更明顯些,但那種神韻...太像了。"我聽說你父親在醫(yī)院,
需要一筆手術(shù)費。"祁瑾開門見山。溫語柔臉色一白:"您調(diào)查我?""五十萬。
"祁瑾無視她的質(zhì)問,"我每月付你五萬,做我的私人鋼琴師。""私人...鋼琴師?
"溫語柔困惑地皺眉,"為什么是我?
您完全可以聘請更知名的...""你只需要回答同意或拒絕。"祁瑾打斷她,聲音冷硬。
溫語柔咬著下唇。她需要那筆錢,父親的病情不能再拖了。
但面前這個男人眼中的某種東西讓她感到不安。"我能知道...具體需要做什么嗎?
"她小心翼翼地問。"每天彈幾首曲子,就這么簡單。"祁瑾站起身,
走到角落里的三角鋼琴前,從上方拿起一個相框,手指輕輕撫過照片,"尤其是這首。
"他將一張樂譜遞給她。溫語柔接過來一看,是德彪西的《月光》。
"這...""明天搬過來,別墅里有你的房間。"祁瑾的語氣不容拒絕,
"周浩會處理你父親醫(yī)院的轉(zhuǎn)院手續(xù)。"溫語柔還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她不知道這個決定會如何改變她的生活,但為了父親,她沒有選擇。
當祁瑾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時,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三年了,自從林萱離開后,
他第一次感到胸腔中那個空洞似乎能被填補。即使...只是借由一張相似的臉。
第二章行李箱的滾輪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空洞的回響。溫語柔站在別墅門廳,
手指緊緊攥著拉桿,指節(jié)泛白。"你的房間在二樓走廊盡頭。"周浩頭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聲音冷淡,"祁總吩咐過,不要隨意進入三樓的主臥和書房。"溫語柔點點頭,
隨即意識到對方根本看不見,只好小聲應(yīng)道:"我明白了。
"樓梯兩側(cè)的墻壁上掛滿了風景畫,但每一幅的角落都署著同樣的簽名——林萱。
溫語柔的呼吸不自覺地放輕了,仿佛怕驚擾了這些畫作中沉睡的靈魂??头勘认胂笾袑挸?,
卻透著一股刻意的整潔。米色的窗簾,淺棕色的地毯,一切都像是精心設(shè)計過的中性。
唯一不協(xié)調(diào)的是床頭柜上突兀地放著一盞臺燈——淡紫色的燈罩,邊緣綴著小小的水晶吊墜,
明顯是女性喜愛的款式。"這是...""林小姐以前喜歡的款式。
"周浩嘴角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祁總吩咐每個房間都要放一盞。
"溫語柔的手指懸在半空,最終沒有觸碰那盞燈。"林小姐是...?
"周浩的眼神忽然變得銳利:"你不需要知道太多。記住你的身份,溫小姐。
"他意有所指地掃過她及肩的黑發(fā),"明天早上八點,祁總要聽你彈琴。"門關(guān)上后,
溫語柔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她緩慢地坐在床沿,床墊比她公寓里的柔軟許多,
卻讓她如坐針氈。房間里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水味,不是她用的那種廉價柑橘調(diào),
而是某種更復雜、更昂貴的氣息。她打開衣柜,
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掛了幾件衣服——素色的連衣裙,剪裁精良的襯衫,都是她的尺碼,
卻絕不是她會選擇的款式。最邊上掛著一件淡粉色的真絲睡袍,吊牌還沒拆,
價格標簽上的數(shù)字讓她倒吸一口冷氣。"這到底..."溫語柔喃喃自語,
手指無意識地撫過睡袍光滑的面料。浴室里的洗漱用品一應(yīng)俱全,甚至連護膚品都準備好了。
她拿起面霜瓶子,是那個她只在雜志上見過的高端品牌。鏡子里映出她蒼白的臉,
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昨晚她幾乎沒睡,輾轉(zhuǎn)反側(cè)思考這個突如其來的"工作機會"。
水龍頭流出的熱水沖刷著她的手掌,她卻感覺不到溫暖。第二天早晨七點半,
溫語柔已經(jīng)穿戴整齊坐在客廳里。她選了一件衣柜里最保守的米色襯衫和黑色長褲,
頭發(fā)簡單地扎成馬尾。周浩昨晚的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她不想被誤會在模仿什么人。
祁瑾下樓時,溫語柔立刻站了起來。他穿著深灰色的家居服,頭發(fā)還有些濕,
看起來比昨天酒會上年輕幾歲,但眼神依然冷峻。"早安,祁先生。
"祁瑾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跟我來。
"他領(lǐng)著她來到一間陽光房,正中央擺著一架施坦威三角鋼琴,漆黑光亮得能照出人影。
鋼琴上方掛著一幅巨大的肖像畫——畫中的女孩二十出頭的樣子,長發(fā)微卷,
穿著白色連衣裙,站在櫻花樹下微笑。溫語柔的呼吸一滯。畫中人的眉眼與她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更加甜美嬌俏。"彈《月光》。"祁瑾在鋼琴旁的扶手椅上坐下,語氣不容置疑。
溫語柔僵硬地坐在琴凳上,手指懸在琴鍵上方。她能感覺到祁瑾的目光灼熱地落在她側(cè)臉,
仿佛在比較什么。第一小節(jié)音符流瀉而出時,她聽見祁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手再抬高一點。"他突然說,"手腕不要太僵硬。"溫語柔調(diào)整了姿勢,繼續(xù)彈奏。
德彪西的這首曲子她再熟悉不過,但現(xiàn)在卻彈得磕磕絆絆。
祁瑾的目光像實體一樣壓在她身上,讓她每個動作都變得不自然。"停。"在第三頁樂譜時,
祁瑾突然出聲,"副歌部分應(yīng)該更輕柔,像這樣。"他起身站到她身后,
雙臂從她肩膀兩側(cè)伸出,雙手覆在她的手上。溫語柔渾身僵硬,他的胸膛幾乎貼著她的后背,
呼吸噴在她的耳際。他的手帶著她的手指在琴鍵上移動,彈出一段更加柔和的旋律。
"明白了嗎?"他的聲音近在咫尺。溫語柔只能點頭,喉嚨干澀得說不出話。
祁瑾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和須后水的氣息,混合成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味道,讓她頭暈目眩。
"再彈一遍。"這一次,溫語柔努力模仿他示范的方式,但手指卻不聽使喚。彈到一半時,
她不小心按錯了和弦,琴聲戛然而止。"對不起,我..."祁瑾的表情陰沉下來。"繼續(xù)。
"溫語柔咬緊下唇,重新開始。這一次她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音樂上,
而不是身后那個存在感極強的男人。當她終于完整地彈完這首曲子時,
后背已經(jīng)出了一層薄汗。祁瑾沉默了很久,久到溫語柔以為時間靜止了。最后他站起身,
走到窗前背對著她。"以后每天上午兩小時,晚上一小時。"他的聲音異常沙啞,
"曲目我會提前告訴你。""好的,祁先生。""還有,"他轉(zhuǎn)過身,眼神銳利,
"把頭發(fā)放下來。林...她不喜歡扎頭發(fā)。"溫語柔的心猛地一沉。她松開橡皮筋,
黑發(fā)散落在肩頭。祁瑾的眼神變得恍惚,他向前邁了一步,手微微抬起,
似乎想觸碰她的頭發(fā),又在半空中停住了。"出去吧。"他突然說,聲音冷了下來,
"周浩會告訴你其他注意事項。"午餐是周浩端到溫語柔房間的。簡單的沙拉和三明治,
配著一杯檸檬水。"祁總下午有會議,晚上七點回來。"周浩公事公辦地說,
"你可以自由活動,但不要打擾工作人員工作。"溫語柔猶豫了一下:"周先生,
我能問問林小姐是誰嗎?"周浩的表情立刻變得警惕:"這不關(guān)你的事。
""我只是...想知道我該注意些什么。"溫語柔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不想冒犯到祁先生。"周浩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冷笑一聲:"林萱小姐是祁總的未婚妻,
三年前車禍去世?,F(xiàn)在你滿意了?"溫語柔的胃部一陣絞痛。未婚妻。去世。
所以這就是為什么..."我明白了。"她輕聲說,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桌布邊緣,
"謝謝你的坦誠。""別想太多,溫小姐。"周浩轉(zhuǎn)身前丟下一句,
"你只是長得有點像她而已。祁總很快就會膩的。"下午,溫語柔在別墅的花園里散步。
五月的陽光溫暖而不灼人,草坪修剪得一絲不茍,玫瑰花叢散發(fā)著濃郁的香氣。
她在一張白色長椅上坐下,終于允許眼淚流下來。她只是個替代品。
一個因為長相相似而被高價買來的音樂盒玩偶。遠處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
溫語柔趕緊擦干眼淚。透過樹叢,她看見祁瑾從一輛黑色轎車上下來,邊走邊打電話。
即使在私人時間,他的站姿依然挺拔如松,西裝沒有一絲褶皺。溫語柔悄悄退回別墅,
不想被他發(fā)現(xiàn)。但當她輕手輕腳地上樓時,
卻在二樓拐角處撞見了一個女傭正在擦拭一幅照片。照片里,林萱穿著淡藍色連衣裙,
坐在那架施坦威鋼琴前微笑,姿勢與溫語柔今早如出一轍。女傭看見她,
明顯嚇了一跳:"溫小姐!我不知道您在這里...""沒關(guān)系。"溫語柔勉強笑了笑,
"這是...林小姐?"女傭的表情變得復雜:"是的。她以前經(jīng)常來這棟別墅。
"她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您和她真像,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溫語柔感到一陣眩暈。
她道了聲謝,匆匆回到自己房間,鎖上門后才大口喘息起來。鏡子里的她眼睛紅腫,
頭發(fā)凌亂,與照片中光彩照人的林萱形成鮮明對比。她算什么?一個拙劣的復制品?
一個用來緩解思念的玩偶?晚餐是在餐廳單獨用的。祁瑾沒有回來吃。
溫語柔機械地咀嚼著食物,卻嘗不出任何味道。七點半,周浩來通知她祁瑾回來了,
要聽她彈琴。晚上的曲目是肖邦的《夜曲》。溫語柔坐在鋼琴前,
發(fā)現(xiàn)琴架上多了一張照片——林萱和祁瑾的合影,兩人在雪地里相擁而笑,
看起來幸福得刺眼。祁瑾坐在陰影里,看不清表情。溫語柔開始演奏,手指在琴鍵上移動,
心卻飄得很遠。她想起父親躺在醫(yī)院的樣子,想起自己銀行賬戶里可憐的數(shù)字,
想起那份她不得不簽的合同。琴聲結(jié)束時,房間里一片寂靜。溫語柔不敢回頭,
只是盯著自己的手指。"再來一遍。"祁瑾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這次...看著照片彈。
"溫語柔的血液幾乎凝固。她緩緩抬頭,看向那張?zhí)鹈鄣暮嫌?,強迫自己再次開始演奏。
這一次,每一個音符都像刀子一樣割著她的心。彈到一半時,她感覺到祁瑾站到了她身后。
他沒有觸碰她,但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拂過她的發(fā)絲。"繼續(xù)。"他低聲說,
聲音里有一種她無法理解的痛苦。溫語柔閉上眼睛,讓手指自動記憶著旋律。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淚水模糊了視線,照片上林萱的笑臉變得扭曲而模糊。琴聲戛然而止。
溫語柔的手指懸在半空,顫抖得厲害。"對不起,我..."祁瑾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力道大得讓她疼痛。"誰允許你停下的?"他的聲音冰冷刺骨,"彈完它。
"溫語柔咬緊牙關(guān),強迫自己完成剩下的部分。最后一個音符消散在空氣中時,
祁瑾松開了她的手腕,那里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一圈紅痕。"明天同一時間。"他只說了這一句,
便轉(zhuǎn)身離開。溫語柔獨自坐在鋼琴前,照片上的林萱依然對她微笑著。
她小心翼翼地取下照片,放回原位,然后逃也似地離開了音樂室?;氐椒块g后,她鎖上門,
沖進浴室干嘔起來。鏡子里的女人雙眼通紅,嘴唇被咬出了血痕。溫語柔打開水龍頭,
用冰冷的水拍打自己的臉,卻怎么也洗不掉那種被侵犯的感覺。
她看著洗漱臺上那些昂貴的護膚品,突然明白了什么。顫抖著手指,
她打開手機搜索"林萱 祁瑾"。屏幕上立刻彈出大量結(jié)果——慈善晚宴上的名媛,
鋼琴比賽獲獎?wù)撸?/p>
祁氏集團太子爺?shù)奈椿槠?..最后一條新聞是三年前的:"祁氏集團準兒媳林萱車禍身亡,
祁瑾悲痛欲絕取消婚約"。配圖中,林萱一襲白裙坐在鋼琴前的樣子,
與今天溫語柔被要求的姿勢一模一樣。溫語柔關(guān)上手機,蜷縮在床上。窗外,
月光冷冷地照進來,那盞紫色臺燈在水晶吊墜的折射下投出詭異的光斑。
她想起祁瑾看著她時那種穿透性的目光,仿佛在看她,又仿佛在看某個不存在的人。
枕頭漸漸被淚水浸濕。溫語柔知道,從簽下合同的那一刻起,
她就已經(jīng)死了——不是肉體上的死亡,而是作為一個獨立個體的消亡。在這里,
她只是林萱的影子,一個用來填補空缺的傀儡。而最可怕的是,為了父親的醫(yī)藥費,
她別無選擇,只能繼續(xù)扮演這個令人心碎的角色。第三章"穿上它。
"祁瑾將一件淡紫色的禮服裙扔在床上,絲綢面料在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
溫語柔小心翼翼地觸碰裙擺,指尖傳來異常柔軟的觸感。"今晚有個慈善晚宴。
"祁瑾站在窗前,背對著她,"七點出發(fā)。"溫語柔咽了咽口水:"祁先生,
我可能不適合這種場合...""這不是請求。"他轉(zhuǎn)過身,眼神銳利如刀,
"林萱曾經(jīng)穿過這件裙子。你應(yīng)該感到榮幸。"溫語柔的手指僵住了。她低頭看著裙子,
突然注意到領(lǐng)口內(nèi)側(cè)繡著小小的"LX"字母——林萱的縮寫。這件衣服是死者的遺物。
"我...需要準備些什么?"她努力控制聲音不發(fā)抖。祁瑾走近她,
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他的拇指粗暴地擦過她的嘴唇,
抹掉了她早上涂的淡粉色唇膏。"不要用這種顏色。"他丟開手,從口袋里取出一支口紅,
"萱萱只用這個色號。"溫語柔接過口紅,金屬管體冰涼刺骨。
她想起自己包里那支用了半年的開架唇膏,是她生日時學生送的禮物。"還有,
"祁瑾繼續(xù)道,"把頭發(fā)卷一下。萱萱喜歡大波浪。"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
門關(guān)上的聲音像一記耳光。溫語柔坐在梳妝臺前,顫抖著打開那支口紅。
濃郁的玫瑰香氣撲面而來,顏色是飽滿的正紅,與林萱在新聞?wù)掌械拇缴荒R粯印?/p>
鏡中的她面色慘白,黑眼圈明顯,與光彩照人的林萱形成可悲的對比。她機械地卷著頭發(fā),
看著鏡中的自己逐漸變成另一個人。禮服裙出奇地合身,
仿佛本就是為她量身定做——或者說,為與她體型相同的林萱。領(lǐng)口有些緊,勒著她的喉嚨,
讓她呼吸不暢。七點整,溫語柔走下樓梯。祁瑾站在門廳處,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
看到她時,他的眼神恍惚了一瞬,隨即變得陰沉。"胸針呢?"他冷聲問。
溫語柔愣住了:"什么胸針?"祁瑾大步上前,粗暴地拽過她的左手。
手腕上戴著她唯一值錢的東西——母親留給她的銀鏈子,墜著一個小小的音符。"摘掉。
"他命令道,"萱萱從不戴這種廉價貨。"溫語柔的眼眶瞬間發(fā)熱,但她只是低頭解下鏈子,
放進周浩適時遞來的托盤里。祁瑾從絲絨盒中取出一枚鉆石胸針,形狀是一只蝴蝶,
在林萱的照片里她見過。"轉(zhuǎn)過去。"冰涼的金屬刺穿衣料貼上皮膚時,溫語柔打了個寒顫。
祁瑾的手指擦過她的后頸,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走吧。"他收回手,語氣恢復冷漠,
"別讓我失望。"晚宴在城中最豪華的酒店舉行。下車時,祁瑾出人意料地彎起手臂。
溫語柔遲疑地挽上去,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緊繃。他們就這樣走進會場,引來無數(shù)目光。
"祁總,這位是..."一位中年男子迎上來,目光在溫語柔臉上停留太久。"我的女伴。
"祁瑾簡短地回答,手指卻暗中掐緊了溫語柔的手臂,示意她閉嘴。很快溫語柔就發(fā)現(xiàn),
會場里至少有一半的人認識林萱。他們的目光在她和祁瑾之間來回掃視,
竊竊私語聲像毒蛇一樣鉆入耳朵。
個鋼琴師..." "...祁瑾終于找到替代品了..."祁瑾似乎完全不在意這些議論,
甚至故意帶著她繞場一周,像展示戰(zhàn)利品。每當有人露出驚訝的表情,
他的嘴角就會浮現(xiàn)出一絲扭曲的滿足。"祁瑾哥哥!"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突然插入。
穿著粉色禮服的年輕女孩撲過來挽住祁瑾另一只手臂,"爸爸說你今晚會來,
我特意從學校趕回來的!"祁瑾的表情微妙地軟化了些:"瑩瑩。
—溫語柔從旁人稱呼中得知她叫徐瑩——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溫語柔:"這就是那個替身?
遠看還行,近看就差多了。"她故意貼近祁瑾,"萱姐姐的氣質(zhì)她一輩子都學不會。
"溫語柔感到一陣尖銳的疼痛,發(fā)現(xiàn)是祁瑾的指甲陷進了她手臂的肉里。
但他面上卻帶著微笑:"瑩瑩別鬧。溫小姐只是我的鋼琴師。""是嗎?"徐瑩撇撇嘴,
"那正好,今晚不是有慈善表演環(huán)節(jié)嗎?讓她彈萱姐姐拿獎的那首《鐘》啊。
"周圍立刻響起附和聲。溫語柔臉色煞白——李斯特的《鐘》是超高難度曲目,她雖然能彈,
但絕達不到比賽水準。祁瑾低頭看她,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當然可以。對吧,溫小姐?
"這不是詢問,而是命令。溫語柔僵硬地點頭,手臂上的疼痛才稍微減輕。
接下來的半小時是地獄。溫語柔被帶到鋼琴前,
祁瑾親自為她翻到《鐘》的樂譜——正是林萱當年比賽用的版本,上面還有她的親筆批注。
"好好彈。"他在她耳邊低語,聲音溫柔得可怕,"彈錯一個音,你父親就停一天藥。
"溫語柔的手指在琴鍵上方顫抖。聚光燈打在她身上,全場目光如芒在背。
第一個音符落下時,她聽到徐瑩毫不掩飾的嗤笑。曲子比她想象的更難。
林萱的版本加入了許多個人改編,節(jié)奏變化詭譎。溫語柔拼命集中注意力,
汗水順著背脊流下,浸濕了禮服。到中段時,她連續(xù)彈錯了三個音,觀眾席傳來失望的嘆息。
祁瑾站在鋼琴旁,臉色陰沉如水。當最后一個音符終于落下,
稀稀拉拉的掌聲更像是一種憐憫。"太令人失望了。"徐瑩大聲說,
"連萱姐姐十分之一都比不上。"溫語柔低著頭,視線模糊成一片。突然,
一只冰冷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祁瑾的臉近在咫尺,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怒火。
"你知道你毀了什么嗎?"他聲音很輕,卻字字誅心,
"這是萱萱去世后我第一次舉辦慈善晚宴。你連這么簡單的曲子都彈不好,還有什么用?
"溫語柔的眼淚終于落下,沖花了精心畫好的妝容。祁瑾厭惡地松開手,
扯下她脖子上的珍珠項鏈——那也是林萱的遺物。"別戴了。你不配。
"回程的車上死一般寂靜。溫語柔縮在角落,禮服上的胸針不知何時丟了,
留下一個刺眼的破洞。祁瑾一直看著窗外,側(cè)臉線條如刀刻般冷硬。"從明天開始,
"他突然開口,"每天加練三小時。我會請老師來糾正你的指法。"溫語柔無聲地點頭。
車子駛?cè)雱e墅車庫時,她終于鼓起勇氣:"祁先生...我能要回我母親的項鏈嗎?
"祁瑾冷笑一聲:"那條破鏈子?早扔了。"他下車前最后看了她一眼,"記住,
你在這里的唯一價值就是盡可能像她。其他一切都不重要。"那晚,
溫語柔在浴室里吐得昏天黑地。熱水沖刷著她的身體,皮膚被搓得通紅,
卻怎么也洗不掉那種被玷污的感覺。鏡中的女人眼眶深陷,嘴唇上的紅色已經(jīng)斑駁,
像個可悲的小丑。她摸索著從抽屜深處找出藏起來的手機,撥通了父親的醫(yī)院電話。
"溫小姐?"護士長的聲音有些驚訝,"您父親今早已被轉(zhuǎn)院了,
祁氏集團的私人醫(yī)療中心...您不知道嗎?"手機滑落在地。溫語柔蜷縮在冰冷的瓷磚上,
水珠打在背上像無數(shù)根針。祁瑾早就計算好了一切,切斷了她所有退路。走廊傳來腳步聲,
在她門前停下。燈突然滅了,有人關(guān)掉了總閘。黑暗中,
溫語柔聽到周浩冰冷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林小姐最怕黑。祁總說,
你需要...感同身受。"溫語柔抱緊雙膝,在潮濕的黑暗中無聲哭泣。窗外,
一輪慘白的月亮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如同三年前它注視林萱的最后一夜。
第四章黑色轎車駛?cè)胍粭澃咨ㄖ牡叵峦\噲鰰r,溫語柔還沒有意識到這是什么地方。
祁瑾今早突然命令她上車,全程一言不發(fā),只是不斷用那種評估商品般的目光掃視她的臉。
電梯上升到三樓,門開時,"新顏醫(yī)療美容"幾個銀色大字刺入眼簾。
溫語柔的腳步驟然停住,胃部擰成一團。"祁先生,這是..."祁瑾抓住她的手腕,
力道大得讓她疼痛。"走。"他簡短地命令。走廊盡頭的診室里,
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醫(yī)生已經(jīng)等在那里。看到他們進來,醫(yī)生臉上立刻堆滿殷勤的笑容。
"祁總,您來了。"他的目光隨即落到溫語柔臉上,職業(yè)性地瞇起眼,"啊,就是這位小姐?
"溫語柔被按在診療椅上,一盞刺眼的無影燈啪地亮起,照得她眼前發(fā)白。
醫(yī)生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指捏著她的下巴左右轉(zhuǎn)動,時不時用筆形手電照射她的眼睛。
"鼻梁需要加高0.3厘米,眼角可以開大2毫米..."醫(yī)生邊檢查邊對祁瑾說,
"唇形調(diào)整有點難度,林小姐的唇峰更明顯..."溫語柔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
她猛地扭頭掙脫醫(yī)生的手,驚恐地看向祁瑾:"你要給我...整形?
"祁瑾雙手插兜站在一旁,表情冷靜得可怕。"只是微調(diào)。"他輕描淡寫地說,
"你的下巴比萱萱略寬,需要打點肉毒。""不..."溫語柔從椅子上踉蹌著站起來,
后背撞上冰冷的醫(yī)療器械架,"我不做...你不能強迫我..."祁瑾的眼神驟然陰冷。
他向前一步,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你以為我在征求你的意見?
"他從西裝內(nèi)袋掏出一張紙抖開,"合同第七條,乙方需配合甲方進行必要的外形調(diào)整。
"那張紙上確實有她潦草的簽名。溫語柔記得當時自己只顧著看薪資條款,
根本沒有細讀后面密密麻麻的小字。"這是犯法的..."她的聲音顫抖如風中殘燭。
醫(yī)生識趣地退出房間,輕輕帶上門。祁瑾趁機一把抓住溫語柔的手臂,
將她拖到墻上的燈箱前。燈箱里整齊排列著十幾張面部透視圖,
每張右下角都標注著"LX"。"看到這些了嗎?"祁瑾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濕熱的氣息噴在皮膚上卻讓她渾身發(fā)冷,"萱萱的每一處骨骼結(jié)構(gòu)都完美無缺。
而你..."他另一只手粗暴地捏住她的鼻梁,"這里不夠挺。眼睛也不夠大。
"溫語柔的眼淚涌出來,順著臉頰流到祁瑾手上。他嫌惡地松開手,在西裝上擦了擦。
"明天上午九點手術(shù)。"祁瑾對重新進來的醫(yī)生說,"我只要結(jié)果。"回程的車里,
溫語柔縮在角落無聲哭泣。祁瑾不耐煩地扯了幾張紙巾扔給她:"別哭了。
眼睛腫了更不像她。"車停在別墅前,
祁瑾突然遞給她一個U盤:"里面有萱萱生前的所有視頻。今晚之前,
我要你學會她微笑的樣子。"溫語柔顫抖著接過那個小小的金屬物件,
仿佛接過一顆定時炸彈。她的房間已經(jīng)被改造過了——梳妝臺上擺滿高端化妝品,
全是林萱喜歡的品牌;衣柜里新增了幾套衣服,
與林萱社交賬號上的穿搭一模一樣;甚至連床單都換成了林萱最愛的淡紫色。
U盤里的視頻按日期分類,從林萱十五歲到二十三歲,事無巨細。
溫語柔麻木地點開最近的一個,是林萱在鋼琴比賽獲獎后的采訪。
"我最感謝的是我的未婚夫祁瑾..."視頻里的林萱笑容甜美,眼角微微下垂,
"沒有他的支持,我不可能..."溫語柔猛地合上電腦。她沖到衛(wèi)生間干嘔起來,
卻只吐出一些酸水。抬頭時,鏡中的自己面色慘白,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短短兩周,
她已經(jīng)快認不出自己了。敲門聲響起,周浩冰冷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祁總讓我提醒你,
明天手術(shù)前八小時禁食禁水。"溫語柔滑坐在地上,手指插入發(fā)間。
她摸到床頭柜上的酒店便簽本和圓珠筆,開始寫一封永遠不會寄出的信:【爸爸,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jīng)...】筆尖停在半空。她甚至無法完成這個句子。如果她死了,
父親的高額醫(yī)療費怎么辦?祁瑾會繼續(xù)支付嗎?還是會像丟棄垃圾一樣拋棄那個可憐的老人?
便簽紙被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溫語柔拿起牙刷,盯著它鈍圓的末端看了很久。
然后慢慢地將刷柄抵在自己的喉嚨上,逐漸用力。呼吸變得困難,眼前出現(xiàn)黑點。
只需再用力一點...手機突然響起。醫(yī)院號碼。溫語柔像被燙到一樣松開手,
牙刷掉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溫小姐?
您父親今天的情況不太穩(wěn)定..."護士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
"不過祁先生已經(jīng)安排了專家會診,請您放心。""謝謝..."溫語柔啞著嗓子回答,
喉嚨還殘留著被壓迫的疼痛,"請...請一定好好照顧他。"掛斷電話,
她蜷縮在浴室角落,像胎兒在母體中那樣抱住自己。牙刷靜靜地躺在地上,像一把迷你匕首。
第二天早晨,溫語柔被帶到醫(yī)院時已經(jīng)麻木得像個人偶。護士給她換上手術(shù)服,
前臂扎入留置針。當麻醉面罩即將扣上她的臉時,祁瑾突然出現(xiàn)在手術(shù)室門口。"等一下。
"他走近手術(shù)臺,俯視著已經(jīng)淚流滿面的溫語柔,"記住,
如果你敢在恢復期做任何影響效果的事..."他沒有說完,但眼神說明了一切。
麻醉藥順著靜脈流入體內(nèi),世界開始旋轉(zhuǎn)、模糊。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
溫語柔仿佛看到林萱站在祁瑾身后,對她露出憐憫的微笑。醒來時,臉上纏滿繃帶,
只露出眼睛和嘴巴。鏡中的自己像個可怖的木乃伊。祁瑾已經(jīng)離開,只留下周浩和一名護工。
"醫(yī)生說需要兩周恢復期。"周浩公事公辦地說,
"祁總要求你在這期間繼續(xù)學習林小姐的視頻。"病房電視開始播放林萱的影像。
被繃帶包裹的臉火辣辣地痛,但溫語柔必須睜大眼睛,記住林萱的每一個表情細節(jié)。一周后,
拆掉部分繃帶。鏡中的鼻子已經(jīng)變成陌生的形狀——更高更直,完全復制了林萱的鼻型。
溫語柔忍不住干嘔起來,護士急忙拿來盆子。"別太激動。"護士小聲勸道,
"傷口會裂開的。"又過了地獄般的七天,終于到了全面拆線的日子。祁瑾親自到場,
站在一旁監(jiān)督整個過程。隨著最后一層紗布揭開,
溫語柔看到鏡中出現(xiàn)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她的眼睛變大了,鼻梁更高了,
連嘴唇都豐滿了一些?,F(xiàn)在的她,與林萱有九分相似。祁瑾的呼吸明顯變得急促。
他幾步上前,近乎虔誠地撫摸著她的新面孔,眼中閃爍著病態(tài)的光芒。
"萱萱..."他輕聲呢喃,隨即又猛地清醒,表情恢復冷漠,"還差得遠。
你的表情管理太差了。"回到別墅,折磨才真正開始。
祁瑾要求溫語柔每天對著鏡子練習林萱的表情和動作,稍有偏差就會扣減她父親的醫(yī)療預算。
最開始的幾天,她因為無法完美模仿林萱標志性的歪頭微笑,被罰三天不準去醫(yī)院探望父親。
"再來。"祁瑾冷冷地說,將林萱的視頻定格在一個微笑畫面上,"嘴角再抬高一點,
眼睛要彎成月牙形。"溫語柔的臉還腫著,每一次肌肉運動都帶來尖銳的疼痛。
但她必須微笑,必須完美復制那個死去女孩的每一個神態(tài)。一個月后,當徐瑩再次來訪時,
溫語柔已經(jīng)能夠以假亂真地模仿林萱的微笑了。"天啊..."徐瑩進門時倒吸一口冷氣,
"祁瑾哥哥,你真是...太瘋狂了。"祁瑾沒有回答,
只是滿意地看著溫語柔為客人倒茶的姿勢——完全按照林萱的習慣,右手執(zhí)壺,
左手輕托袖口。"茶太淡了。"徐瑩突然打翻茶杯,滾燙的液體潑在溫語柔手上,
"萱姐姐泡的茶可比這好多了。"溫語柔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尖叫出聲。右手瞬間紅腫起來,
火辣辣的疼痛直鉆心底。但她只是輕輕放下茶壺,用林萱慣常的溫柔語氣說:"抱歉,
我重新泡一壺。"祁瑾全程冷眼旁觀,
甚至在她轉(zhuǎn)身去廚房時補充道:"用萱萱從日本帶回來的那套茶具。"廚房里,
溫語柔將燙傷的手浸入冷水,眼淚無聲滑落。徐瑩跟了進來,靠在料理臺邊冷笑。
"你以為整成她的樣子就能取代她?"徐瑩把玩著一把水果刀,
"祁瑾哥哥只是把你當人偶罷了。"刀尖輕輕劃過溫語柔剛愈合的臉頰,
"要是這張臉也毀了,你覺得他還會多看你一眼嗎?"溫語柔沒有回答,
只是機械地準備新茶具。她的心已經(jīng)麻木到感覺不到疼痛了。那天晚上,
祁瑾出人意料地來到她房間,扔給她一管藥膏。"涂在手上。"他簡短地說,
"明天有個重要場合,不能有任何瑕疵。"溫語柔默默擰開藥膏。祁瑾站在窗前,
月光將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銀邊。有那么一瞬間,他看起來幾乎像個普通人,
而不是折磨她的惡魔。"為什么是我?"溫語柔突然問,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世界上那么多人...為什么選我當她的替身?"祁瑾轉(zhuǎn)過身,眼神陰鷙:"因為你的手。
"他抓起她涂了一半藥膏的右手,"除了臉,你的手和萱萱的最像。她是個天才鋼琴家,
而你...至少會彈琴。"他松開手,向門口走去:"明天上午攝影師來拍肖像。
穿那件藍色連衣裙。"門關(guān)上后,溫語柔看著自己的手——修長的手指,圓潤的指甲,
確實和林萱的很像。但現(xiàn)在這只手上有徐瑩留下的燙傷,有長期練琴留下的繭,
有她自己咬出來的牙印...這是活人的手,不是死人的復制品。
她輕輕撫摸著自己陌生的新臉,想象著皮膚下面的填充物和縫線。這張臉價值連城,
卻讓她作嘔。窗外,一輪滿月高懸。溫語柔想起小時候母親告訴她,月亮上住著嫦娥,
因為偷吃仙藥而被永遠囚禁在那片冰冷的土地上。"我現(xiàn)在明白你的感受了,嫦娥姐姐。
"她對著月亮輕聲說,"仙藥是毒藥,而飛升...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囚禁。
"第五章暴雨敲打著窗戶,像無數(shù)細小的手指在玻璃上抓撓。溫語柔蜷縮在床頭,
聽著樓下傳來的破碎聲——瓷器砸在墻上,玻璃杯摔碎在地,還有祁瑾嘶啞的吼叫。
今天是她——不,是林萱的忌日。三年前的今天,那場車禍將林萱的生命定格在二十三歲。
溫語柔知道這一點,
是因為別墅里所有電子設(shè)備的密碼都是"LX0423"——林萱名字縮寫和死亡日期。
又是一聲巨響,像是整張桌子被掀翻。溫語柔把臉埋進膝蓋,雙手捂住耳朵。
自從整形手術(shù)后,祁瑾對她的態(tài)度變得更加反復無常。有時他會盯著她的臉出神,
眼神溫柔得讓她毛骨悚然;有時又會突然暴怒,因為她某個表情"不夠像她"。
樓梯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一步一頓,明顯是喝醉了。溫語柔的心跳驟然加速,
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被單。腳步聲在她的門前停下,漫長的幾秒寂靜后——砰!
門被猛地踹開,撞在墻上發(fā)出巨響。祁瑾站在門口,襯衫皺巴巴地掛在身上,領(lǐng)帶松散,
手里還拎著一個幾乎空了的威士忌酒瓶。他的眼睛布滿血絲,目光渙散,
卻在看到溫語柔的瞬間聚焦成一種可怕的 intensity。
"萱萱..."他踉蹌著走進來,酒氣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
"你回來了..."溫語柔僵在原地,喉嚨發(fā)緊:"祁先生,我是溫...""閉嘴!
"祁瑾突然暴怒,酒瓶砸在墻上碎裂,琥珀色的液體濺在淡紫色墻紙上,像一片丑陋的污漬,
"不準用那個惡心的聲音說話!你是萱萱!是我的萱萱!"他撲到床上,
沉重的身軀壓得溫語柔喘不過氣。帶著酒氣的灼熱呼吸噴在她臉上,
粗糙的手指撫過她整形過的五官,力道大得讓她疼痛。
"我給你買了新裙子...和那件你最喜歡的..."祁瑾喃喃自語,聲音突然變得哽咽,
"為什么你要上那輛車?為什么不留下來陪我?"溫語柔屏住呼吸,
生怕任何動作會刺激到他。但祁瑾的手突然移到了她的脖子上,輕輕收攏。
"我抓住你了..."他的眼神渙散,仿佛透過她在看某個幻影,
"這次你跑不掉了..."氧氣被一點點切斷,溫語柔眼前開始出現(xiàn)黑點。
她本能地抓住祁瑾的手腕,指甲陷入他的皮膚,但對方紋絲不動,反而加大了力道。
"祁...先生..."她掙扎著擠出幾個字,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就在她即將失去意識的瞬間,祁瑾突然松開了手。他呆呆地看著自己掐出來的紅痕,
表情從恍惚變成驚恐,再變成厭惡。"你不是她。"他猛地從床上爬起來,踉蹌著后退,
"萱萱不會像你這樣...像條垂死的魚一樣掙扎..."溫語柔大口喘息,
喉嚨火辣辣地痛,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祁瑾站在床邊俯視著她,
眼中的醉意和瘋狂逐漸被慣常的冷漠取代。"明天攝影師來拍新的肖像。
"他的聲音恢復了平靜,仿佛剛才的暴力只是一場幻覺,"穿那件白色連衣裙。"說完,
他轉(zhuǎn)身離開,甚至體貼地——如果這個詞能用在這種情況下——帶上了門。
溫語柔聽到他在走廊上嘔吐,然后是沉重的身體倒在地上的聲音。她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脖子上殘留的疼痛提醒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不是噩夢。窗外,暴雨仍在繼續(xù),
偶爾的閃電照亮房間,在墻上投下扭曲的影子。第二天清晨,溫語柔悄悄打開門,
發(fā)現(xiàn)祁瑾蜷縮在走廊地毯上睡著了,像個被丟棄的玩偶。她輕手輕腳地跨過他,
卻被突然抓住腳踝。"去哪?"祁瑾的聲音嘶啞但清醒,眼睛布滿血絲。"洗...洗手間。
"溫語柔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不自覺地摸向自己淤青的脖子。祁瑾松開手,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看都沒看她一眼就走向主臥。溫語柔逃也似地沖進浴室,鎖上門,對著馬桶干嘔起來。
鏡中的自己慘不忍睹——脖子上清晰的指痕,浮腫的眼睛,還有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
她機械地洗漱,發(fā)現(xiàn)連牙膏都換成了林萱喜歡的薄荷味,辛辣得讓她流淚?;氐椒块g,
她發(fā)現(xiàn)床上放著一個精致的禮盒。打開后,是一條白色連衣裙,
與林萱葬禮上穿的那件幾乎一模一樣。盒子里還有一張紙條:"下午三點,玫瑰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