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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廢物偵探洛由一 衛(wèi)星光年 105190 字 2025-06-12 14: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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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大河那句刻薄的“唾液樣本”如同淬了毒的冰針,狠狠扎在洛由一那點可憐的尊嚴上,也瞬間凍結了房間里的所有雜音。

洛由一僵在原地,手里還捏著那瓶萬惡的噴霧罐,胸口的風衣布料正印著一個由消毒水渲染開的、深色的、邊緣擴散的濕跡,狼狽得像一幅行走的“事故現(xiàn)場”。他能感覺到張大爺噴濺出的唾沫星子和消毒水混合后正散發(fā)著難以言喻的氣息,粘在皮膚和衣料上,帶來一陣陣幻覺般的刺癢。李春芳奶奶端著餅干碗的手停在半空,看看臉色鐵青的馬大河,又看看洛由一,茫然又無措。劉阿姨滿臉寫著“我就知道會這樣”。只有唐果果,在短暫的驚愕后,肩膀開始可疑地抖動起來,用力憋著笑,臉漲得通紅。

“馬…馬警官…” 洛由一試圖辯解,但聲音被悶在口罩里,又小又虛,“是…是意外…應激反應…” 他試圖擦拭胸前的濕痕,但那動作更像是無意識的抓撓,讓濕跡進一步擴大了。

“應激反應?” 馬大河大步跨進房間,那股強大的氣場瞬間將本就狹小的空間壓縮到了極致。他根本沒看洛由一的解釋,鐵鉗般的大手直接抓住洛由一的手臂(隔著手套和厚厚風衣也能感受到驚人的握力),將他粗暴地往旁邊一拽,同時眼神嚴厲地掃視房間,“意外?我看你是故意破壞現(xiàn)場!從現(xiàn)在起,你!靠墻站好!再敢掏你那破瓶子對著空氣或者人亂噴,我就幫你把它塞你嗓子里消毒!小陳!”

門外的小年輕警員趕緊答應著跑進來:“在!馬隊!”

“封鎖房間!外圍警戒!除了醫(yī)護人員和這間房的住客(張大爺和李奶奶),無關人員清出去!” 他嫌惡地瞥了一眼還在掙扎著想擺脫他鉗制、又怕碰到他袖口的洛由一,猛地撒開手,“包括這個‘消毒液專家’!” 最后一個字眼咬得格外重。

劉阿姨和唐果果識相地退到了門外走廊。洛由一被馬大河那一眼看得遍體生寒,加上手臂上殘留的力度和混合著汗水、煙草、灰塵(馬大河身上帶來的)的陌生氣味刺激,幾乎是連滾爬地挪到墻角,后背緊緊貼著冰冷的墻壁,恨不得把自己嵌進去。他的護目鏡片上蒙了一層白霧(自己的哈氣和冷汗),讓他看馬大河就像隔著一層毛玻璃看一頭憤怒的黑熊。他唯一能做的小動作,就是緊緊攥著口袋里備用的兩片獨立包裝消毒濕巾。

馬大河不再管他,沉著臉開始調查。他動作利落,目標明確。先是對著驚魂未定的張大爺(語氣稍微柔和一絲絲):“老人家,先別急。我叫馬大河,警察。仔細想想,昨天睡覺前,假牙是放在床頭柜的杯子里?杯子什么樣子?旁邊還有什么東西?您最后一次看到是什么時候?睡覺后有沒有聽到什么異常聲音?”

張大爺情緒激動,又受了驚嚇,語無倫次地重復著“金牙”、“割嘴”、“賊”、“沒了”、“老伴兒顯靈”之類的話。馬大河眉頭緊鎖,耐著性子引導詢問。

然后他轉向李春芳奶奶,眼神銳利:“李奶奶,您和老伴(指張大爺)住一個房間?方便說說您昨晚的行動和今早發(fā)現(xiàn)的情況嗎?” 他的問題很直接,不帶感情色彩,只關注事實和時間線。

李奶奶顯然對警察有些敬畏,放下餅干碗,搓著手,聲音放低了許多,把昨晚張大爺如何生氣不讓她洗碗(假牙水杯)、自己如何勸說他假牙太舊去鑲新牙省錢、今早如何發(fā)現(xiàn)他干癟著嘴急得團團轉、如何發(fā)現(xiàn)假牙不見的過程又說了一遍。和之前一樣,她的語氣里對于假牙丟失,似乎并沒有張大爺那種痛心疾首,甚至隱隱透露著一種“省事了”的微妙輕松感,雖然她努力掩飾著。

“假牙太舊?勸他換新?”馬大河捕捉到了關鍵點,銳利的目光掃過床頭柜,又落到李奶奶保養(yǎng)得很好的手上,“他有在認真考慮換新牙嗎?”他指著床頭柜上一個嶄新、包裝還沒拆開的假牙粘合劑(俗稱“假牙膠”)盒子,“這新買的?還沒用?”

李奶奶眼神明顯躲閃了一下,含糊應道:“啊…那個…是幫別人買的…還沒送過去…老爺子他不肯用粘的…嫌麻煩…”

馬大河深深看了她一眼,沒再追問。他轉向被封鎖的床頭柜區(qū)域。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柜面、水杯原先擺放的位置、擦拭痕跡,甚至是地板縫隙。他蹲下身,戴上手套,用鑷子仔細從柜面木紋理里刮出了一點極其微小的金屬碎屑——在燈光下隱隱泛著一點極其微弱的、不尋常的金黃色光澤。他小心地將這點“黃金粉塵”放進專用證物袋。

洛由一縮在墻角,被馬大河專業(yè)且氣場十足的調查流程壓迫得喘不過氣。這種深入骨髓的憋屈感,竟奇異地壓過了對環(huán)境的惡心和手指的幻癢??粗R大河精準找出線索,尤其是那點疑似金的碎屑,洛由一心里五味雜陳。他感覺自己就是個小丑,一個被掃地出門的看客。

就在這時,門被敲響了,敬老院的一個工作人員探頭進來:“馬警官,監(jiān)控室那邊調出來昨天三樓走廊和樓門入口晚上的錄像了,王主管請您過去確認一下?”

馬大河站起身,對張大爺和李奶奶點點頭:“我會盡快查明。您二老休息一下?!?他目光冰冷地掠過墻角縮成一團的洛由一,毫無溫度地說道:“你,老實待著!小陳,看著他!” 說完,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房間。

房間里的氣氛在馬大河走后,有了一絲微妙的松動。張大爺筋疲力盡地靠在床頭,嘴里還在無意識地哼哼著缺牙特有的漏風聲。李奶奶重新端起那碗餅干,猶豫了一下,還是遞向洛由一的方向:“小同志,真…真不吃點?壓壓驚?”

“不不不!”洛由一像被蛇咬了一樣,頭搖得撥浪鼓似的,身體幾乎要嵌進墻里,“謝謝好意!絕不餓!”

他只想趕緊逃離這個“牙科煉獄”!小陳警官雖然年輕,但很盡職,就站在門口不遠不近地守著,確保他不會亂跑或者噴消毒水??諝庠俅蜗萑氤聊皇O聫埓鬆敿毼⒌暮吆呗暫屠钅棠剃_餅干包裝的塑料聲。

唐果果這時不知從哪里又溜達了回來(可能在外頭聽完了墻角),湊近門框,好奇地探頭探腦。她看看垂頭喪氣的洛由一,又看看疲憊的老人,再看看門神一樣的小陳,突然覺得無聊,掏出手機開始刷短視頻,音量調得很小。

手機的音響里突然傳出一聲極其魔性、帶著濃濃鄉(xiāng)土氣息的老人合成音效:“哎喲喂!老伙計們樂啥呢?牙都笑掉嘍——!”

這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突兀和清晰!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

背靠著墻的洛由一,目光下意識地滑過張大爺放在枕邊的老款翻蓋手機。手機很舊了,保護殼邊緣都磨得發(fā)白。就在那小小的、蒙著灰塵的屏幕頂端(靠近翻蓋鉸鏈的地方),似乎粘著一點極其不顯眼的、和床頭柜灰塵不同的、顏色更深的…碎屑?像是一種深褐色的…某種植物纖維碎末?像極了…他曾在貓窩里見過的那種廉價干草墊材的碎屑?

與此同時,他的視線剛好捕捉到李春芳奶奶正按亮手機屏幕檢查時間。亮起的鎖屏屏保,赫然是一張她和張大爺?shù)暮嫌啊尘瓣柟饷髅模瑥埓鬆斶种煨?,那副閃亮的、帶著標志性小黃金點的假牙清晰可見。照片上的張大爺,眼神炯炯有神,笑容爽朗,和李奶奶依偎在一起,顯得精神矍鑠。李奶奶看著照片的眼神,帶著明顯的懷念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

咔嚓!

一個極其微弱、幾乎只存在于洛由一內心的聲音響起。

唐果果那聲魔性的“牙都笑掉嘍”…

床頭柜上提取的疑似金屑…

張大爺手機殼邊緣的干草纖維碎屑…

李奶奶手機屏保照片上張大爺帶著假牙的爽朗笑容…

李奶奶那句無意識的“省得他嚼骨頭弄臟床單還費牙”、她對假牙粘合劑含糊的解釋、以及她看到假牙丟失時那隱隱的放松感…

張大爺對老伴兒“顯靈”的恐懼中,夾雜著的那么一點點微妙的、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虧欠感?

所有的碎片,在唐果果那句無心的、極具畫面感的“牙都笑掉嘍!”的強力催化下,在洛由一被潔癖逼到極度敏感以至于能看清纖塵的視野聚焦下,突然咔嚓一聲,強行嵌合在一起!一個極其荒唐、卻又似乎最能解釋所有矛盾細節(jié)的念頭,如同暗夜里劃破天空的閃電,猛地照亮了他混亂的大腦!

“等…等等!” 洛由一幾乎是失聲叫了出來,猛地從墻角彈直了身體,連帶著護目鏡都歪了一下,“不是!不是賊!也不是顯靈!” 他呼吸急促,腦子里的思路像脫韁野馬般狂奔,他甚至沒完全想清楚動機和操作手法,但那個核心結論——李春芳奶奶!一定和她有關!而且張大爺可能知道內情?!不對!張大爺昨晚很生氣不讓李奶奶洗碗(水杯)?護工說假牙要收好他偏放眼皮底下?屏保照片…手機殼碎屑…

然而,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和沒頭沒腦的叫喊,瞬間打破了房間脆弱的平靜!

“咳咳咳!” 剛平靜一點的張大爺被嚇得猛咳起來,指著洛由一,更加堅信昨晚“割嘴”的賊就是這個行為怪異的家伙:“看!他!就是他!他承認了!他有噴霧!要割我的嘴?。 ?/p>

李奶奶也被驚得手一抖,餅干碗差點掉地上,看著洛由一的眼神充滿了驚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她也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似乎想離他遠點。

守在門口的小陳警官一臉警惕,手不自覺地摸向了腰間的警械帶:“洛先生!冷靜!站好!”

走廊上正經過的幾個來看熱鬧的老頭老太太聽到動靜,瞬間伸長了脖子往里張望。

“哎呀!怎么回事?”

“咋又吵吵起來?”

“是不是抓住偷金牙的賊了?我看那小伙子(指洛由一)穿得就不像好人!跟個防毒面具成精似的!”

“李奶奶臉都嚇白了!”

“廢物!你瞎嚷嚷啥!” 唐果果趕緊沖進來想拽住洛由一,“又犯什么病了?!嫌馬閻王回來罵得不夠狠?!”

混亂!

一片混亂!

洛由一被小陳警告性的眼神釘在原地,被唐果果拉扯著袖子,耳邊是張大爺驚恐的指控和李奶奶的驚疑,外面是老頭老太太的議論紛紛。他腦子里那個電光石火的結論還沒組織成語言,就被這突如其來的混亂堵在了喉嚨里,噎得他喘不過氣。他能感覺到那點寶貴的、脆弱的推理火花,正在這片名為“老年人關愛中心”的復雜現(xiàn)實泥潭里迅速熄滅…

仿佛是為了印證這一切的糟糕,走廊盡頭傳來了馬大河那熟悉的、沉重的腳步聲。他回來了。顯然是聽到了這邊的騷動,腳步又快又重。

“都在干什么?!” 人未到,充滿絕對壓制力的怒吼聲已經如同寒流般席卷了整條走廊。議論聲戛然而止。圍觀的老人們像受驚的鳥群般飛快散開。

馬大河那張比鍋底還黑的臉出現(xiàn)在門口,仿佛剛從北極冰川考察回來,帶著冰封千里的冷冽殺氣。他的眼神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第一時間就鎖定了混亂中心的洛由一。

“洛!由!一!” 三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迸裂出來,“我一分鐘不看著你,你就要翻天了是不是?!你是查案來了還是給我添堵來了?!當敬老院是垃圾堆讓你又翻又吵?!”

他幾步跨到洛由一面前,巨大的身形投下的陰影徹底籠罩了瑟瑟發(fā)抖的“廢物偵探”。馬大河的目光掃過臉色慘白還在指控洛由一的張大爺,看看驚魂未定、護著餅干碗的李奶奶,最后定格在洛由一那張藏在護目鏡和口罩下的、寫滿驚恐和百口莫辯的臉上。

“擾亂調查秩序!驚嚇當事人!” 馬大河的聲音低沉危險,帶著噴薄欲出的怒火,“你最好給我一個不把你扔出去的理由!否則就憑你剛才對著證物(他指指床頭柜上那個證物袋,里面裝著一點金色碎屑)方向蠢蠢欲動的樣子,我就有理由懷疑你是想破壞它!告訴我!你剛才鬼叫什么?!”

洛由一被馬大河的氣勢壓得幾乎站立不穩(wěn),他能感覺到自己指尖冰涼,后背瞬間浸透了冷汗。他張了張嘴,想說他看到了干草纖維、想到了照片、覺得李奶奶有動機…但所有線索在巨大的精神壓力和混亂下攪成了一鍋粥,變得語無倫次:“我…那個…手機殼…照片…牙會笑…金屑…粘合劑她…顯靈是假…” 話語破碎得不成樣子。

“馬隊,”守在門口的小陳警官盡職地補充報告,“洛先生剛喊了句‘不是賊也不是顯靈’,然后張大爺就…”

“不是賊?也不是顯靈?”馬大河重復著,黑如鍋底的臉上露出一絲極度荒謬的冷笑,他根本不在意洛由一后面那些破碎的音節(jié),“呵!監(jiān)控錄像清清楚楚!昨晚整個樓層走廊、包括樓門入口,從十點鎖門到今早六點開門,只有兩位負責樓層夜間清潔的保潔阿姨出入打掃過兩次!間隔時間不到十分鐘!期間只有幾個老人起來上廁所,全程沒有任何可疑外來人員靠近過307房間!連個耗子都沒鉆進來!”

馬大河嫌惡地一揮手,徹底將洛由一那點可憐的、還未出口的“靈感”碾碎:“我看你才是那個最大的疑點!查不了案子就只會瞎搗亂!跟看監(jiān)控都得翻垃圾桶一個樣!給我滾到樓下去待著!再讓我看見你上三樓,小心我……”

后面威脅的話沒出口,但那根指向門口方向的手指,已經如同判官的法槌,給洛由一的探案之路判了死刑。

洛由一失魂落魄地被唐果果和小陳半拉半拽地帶出了房間,身后是張大爺虛弱但憤怒的“他就是賊!”的控訴,以及馬大河那壓抑著暴躁向張大爺和李奶奶解釋的聲音。他感覺自己就像被風暴卷到岸上的死魚,除了被唾棄和晾干,毫無價值。

被帶到一樓的休息區(qū)時,洛由一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癱坐在冰冷的長椅上,雙手捂著臉(隔著幾層布料),肩膀不自覺地抖動。是憤怒?是恐懼?是巨大的委屈?

唐果果第一次有點于心不忍,破天荒地沒吐槽他,只是塞給他一張新拆封的、獨立包裝的消毒濕巾(她自己書包里常備),小聲嘟囔:“擦擦臉吧廢物…瞧你那慫樣…”

洛由一茫然地接過,冰涼濕潤的觸感透過布料傳來。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帶著點幸災樂禍和八卦:

“嘖嘖,307那個犟老頭?活該!” 說話的是個穿著藍色保潔服、身材微胖、提著水桶和拖把準備去搞衛(wèi)生的中年女人——三樓夜班的保潔員之一,王阿姨。她顯然目睹了部分混亂,以為洛由一也是被老爺子罵哭(累的)的家屬。她壓低聲音,臉上帶著“我早看透了”的表情:

“整天嚷嚷他那副破牙!金不金的不知道,但嘴巴是真硬!對誰都不客氣!特別是他老伴!老罵人家管得多!還非要把假牙擱床頭?說了多少次不衛(wèi)生!還老啃硬東西磨壞了再哭!看看!真丟了吧?依我看啊,就該讓那個‘金疙瘩’消失了才好!省得他折騰人!…喂!那邊別亂扔垃圾!” 她后半句突然拔高音量,對著遠處一個要丟煙頭的老爺子吼了一聲,然后提著水桶走遠了,留下一陣刺鼻的消毒水味(濃烈工業(yè)漂白劑型)。

洛由一捏著那片還沒撕開的消毒濕巾,愣愣地看著保潔王阿姨扭動的背影,鼻腔里殘留著她那桶強力漂白消毒水的沖鼻氣味。突然,唐果果那句模仿的“牙都笑掉嘍”的魔性語音,如同老式留聲機卡帶的怪響,再次“滋啦”一聲,極其不合時宜地在他耳邊炸開!

“牙都笑掉嘍…”

“李奶奶的手機屏保照片…”

“張大爺手機殼邊上的干草碎屑?!”

“保潔剛說的…他老啃硬東西?!”

一個更加清晰、更加具體的操作場景,在這刺鼻消毒水味的強烈刺激和王阿姨那惡狠狠的“金疙瘩消失了才好”的詛咒催化下,瘋狂地在洛由一被擠占了太多恐懼和委屈空間的腦子里,開疆拓土!

“啪!”洛由一猛地站起身,動作大得帶倒了椅子,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噪音!他顧不上還在旁邊瞌睡(負責看管他別亂跑)的小陳警官和旁邊打瞌睡的老爺爺投來的驚訝目光。

“手機!碎片!照片!啃骨頭!” 他喃喃自語,語速飛快,“干草…金屑…顯靈是假…粘合劑還沒拆?!還有…保潔阿姨昨晚進來過!兩次!間隔不到十分鐘?!” 他的聲音猛地拔高,帶著一種豁然開朗的驚駭和急切,“對了!她們說用漂白消毒水?!那味道…能掩蓋!?。 ?/p>

“哎喲喂!”那位被噪音驚醒的老爺爺被洛由一突然神經質的樣子嚇一跳,捂住了心臟。

小陳也警惕地站起來:“洛先生!冷靜!坐下!”

但洛由一的眼睛透過蒙著白汽的護目鏡片,亮得嚇人!保潔王阿姨那個“金疙瘩消失了才好”的詛咒、她身上濃烈的消毒水味、加上唐果果那句“牙都笑掉嘍”、還有馬大河那盤“沒有外人只有保潔”的監(jiān)控錄像……

如同被強行拼湊的圖塊終于找到了正確的位置!咔嚓!成型!

洛由一猛地轉身,雙手抓住小陳警官的胳膊,隔著厚風衣布料都能感受到他的激動:“陳警官!麻煩您立刻告訴馬警官!李奶奶和王阿姨都要查!特別是李奶奶!必須查看她的口袋、柜子和那盒沒用過的新粘牙膠!那點干草碎屑是‘麥稈’做的臨時假牙固定器的殘留物!金屑是固定器被她掰開時崩出來的!她們在演戲!張大爺床頭杯里根本沒牙!” 他越說越激動,音量幾乎是在吼,完全忘了這里是養(yǎng)老院的休息區(qū)。

“???!” 小陳警官被他抓得胳膊疼,也完全被這番信息量巨大的、如同懸疑劇高潮臺詞般的指控弄懵了,“麥稈…粘牙膠…演戲…假牙?”

旁邊那位老爺爺捂著心臟,被洛由一最后那句“根本沒牙”嚇得連連咳嗽:“我的媽呀…真的顯靈了?牙憑空消失了??”

樓道上下來打水的幾個護工聽到動靜,紛紛側目。

一片嘩然。

就在這混亂達到頂峰的時刻,馬大河如同一尊移動的黑鐵雕像,再次出現(xiàn)在樓梯口。他顯然是處理完樓上騷動下來逮人的,整張臉散發(fā)著比北極還冰冷的氣息。他陰沉的眼神像手術刀一樣,精準地剜向還在抓著小陳嚷嚷“麥稈”、“金屑”、“沒牙”的洛由一。

“洛由一!” 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在充滿消毒水味的養(yǎng)老院上空炸響!

“你當我這敬老院是你家的瘋人院嗎?!查案靠嘴炮?!看監(jiān)控都翻垃圾?!” 馬大河的大步邁得咚咚作響,每一步都像是在洛由一崩塌的理智邊緣猛踹,“給我閉嘴!收拾好你那套‘麥稈粘牙’的鬼話!滾回你的消毒水王國去演鬧??!這里——不需要神棍!”

巨大的聲浪混合著老人驚呼、咳嗽、以及小陳試圖解釋的“馬隊他說…”的聲音,徹底將洛由一那點剛剛拼湊出來的、可能無限接近真相的閃光碎片,無情地踐踏、碾壓成了粉末。洛由一只覺得眼前一黑,巨大的屈辱感和被徹底否定的絕望感如同鐵閘般轟然落下,將他死死拍倒在地獄的最深處。


更新時間:2025-06-12 14:09: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