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陽光炙烤著A市一中的操場,蟬鳴聲透過教室的紗窗,與筆尖劃過試卷的沙沙聲交織在一起。
"距離高考還有30分鐘,請同學(xué)們檢查答題卡。"廣播里的女聲平靜地宣布。
易星辰的筆尖在最后一道數(shù)學(xué)大題上頓了一下,余光瞥見右前方的秦音瑤正咬著筆帽皺眉思考。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落在她的側(cè)臉上,細小的絨毛鍍上了一層金邊。他突然想起三個月前的那個夜晚——
"你真的不去B國了?"秦音瑤站在天臺上,夜風(fēng)吹亂她的長發(fā)。
易星辰搖搖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欄桿:"我爸說得對,音樂可以當愛好。"他頓了頓,"我報了A大金融系。"
"因為我?"秦音瑤轉(zhuǎn)過頭,眼睛亮得驚人。
易星辰?jīng)]有回答,只是輕輕碰了碰她的小指。這個微小的動作讓秦音瑤的耳尖瞬間紅透,她慌亂地抽回手,卻掩飾不住上揚的嘴角。
"還有15分鐘。"
廣播聲將易星辰拉回現(xiàn)實。他深吸一口氣,重新審視那道困擾他的立體幾何題。汗水順著太陽穴滑下,在試卷上暈開一個小圓點。這道題的難度遠超平時練習(xí),坐標系中那個扭曲的多面體像在嘲笑他的自信。
考場另一側(cè),秦音瑤的掌心全是汗水。語文作文題目《選擇的重量》讓她想起了父親——那個曾經(jīng)威嚴的工會主席,如今正在監(jiān)獄里服刑。她在開頭引用了一句詩:"人生到處知何似,應(yīng)似飛鴻踏雪泥。"筆尖在紙上劃出深深的痕跡,仿佛要把這半年的痛苦與成長都傾注進去。
最后一科英語考試結(jié)束鈴聲響起時,整個教學(xué)樓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試卷被收走的瞬間,秦音瑤癱在椅子上,手指因為長時間握筆而微微痙攣。她轉(zhuǎn)頭尋找易星辰的身影,發(fā)現(xiàn)他正被幾個同學(xué)圍著對答案。
"完形填空第20題你選的什么?"
"C啊,肯定是C!"
"我選的B..."易星辰的聲音帶著不確定。
秦音瑤忍不住笑出聲。那個永遠年級前三的鋼琴王子,原來也會為一道英語題糾結(jié)。她抓起書包準備離開,卻被一個高大的身影攔住。
"考得怎么樣?"易星辰的襯衫后背已經(jīng)濕透,貼在瘦削的脊背上。
"還行。"秦音瑤聳聳肩,"你呢?放棄B國音樂學(xué)院后悔嗎?"
易星辰?jīng)]有立即回答。他接過秦音瑤沉甸甸的書包,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她的手腕:"你比音樂重要。"
這句話輕得像羽毛,卻重重地砸在秦音瑤心上。她低頭盯著自己的帆布鞋,突然發(fā)現(xiàn)鞋帶上系著一個歪歪扭扭的蝴蝶結(jié)——那是今早易星辰蹲下來幫她系的。
"喂,"她的聲音有些發(fā)抖,"如果...如果我們考不到一個學(xué)校怎么辦?"
易星辰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直視她的眼睛:"那我會每天坐兩小時地鐵去找你。"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重疊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另一端的高二辦公室里,易明朗正幫秦音羽整理材料。
"這個表格需要家長簽字。"易明朗遞過一張紙,指尖不小心碰到秦音羽的手背,兩人同時像觸電般縮回手。
自從秦風(fēng)認罪后,林靜對易家的態(tài)度緩和了許多,但秦音羽和易明朗之間總有一層若有若無的隔閡。那些沒說出口的話,像夏日的悶熱空氣般壓在心頭。
"我送你回家吧。"整理完材料,易明朗鼓起勇氣提議。
秦音羽點點頭,耳尖微微泛紅。夕陽下的林蔭道安靜得只剩下兩人的腳步聲和蟬鳴。易明朗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人——秦音羽的睫毛在夕陽下呈現(xiàn)出透明的金色,隨著呼吸輕輕顫動,像蝴蝶的翅膀。
"你...你盯著我看什么?"秦音羽被看得不自在,聲音比平時高了一個八度。
"你..."易明朗的喉嚨發(fā)緊,"你的臉...好漂亮。"
這句話脫口而出的瞬間,兩人都愣住了。秦音羽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轉(zhuǎn)身就要跑,卻被易明朗拉住了手腕。下一秒,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他的唇角,輕得像蜻蜓點水,卻讓兩人都僵在了原地。
時間仿佛靜止了。秦音羽能感覺到易明朗的呼吸拂過自己的臉頰,帶著薄荷糖的清涼。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唯一清晰的是胸腔里那顆瘋狂跳動的心臟。
"對...對不起!"易明朗慌亂地后退,差點被自己的鞋帶絆倒。
秦音羽沒有回答,他只是轉(zhuǎn)身就跑,速度快得像身后有猛獸在追。他的耳邊嗡嗡作響,唇角的觸感火辣辣的,即使跑出兩條街也沒有消散。
回到家,秦音羽一頭扎進被子里,把發(fā)燙的臉埋進枕頭。他應(yīng)該生氣才對,可為什么心跳得這么快?為什么...為什么他并不討厭那個吻?
手機震動起來,是易明朗發(fā)來的消息:「對不起,我太沖動了。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秦音羽盯著屏幕看了很久,手指懸在鍵盤上,卻不知道該回復(fù)什么。窗外的月光灑在書桌上,照亮了那個裝著滿天星的玻璃瓶——是易明朗上周送他的。
易明朗坐在自家門前的臺階上,盯著毫無反應(yīng)的手機屏幕。夜風(fēng)吹不散他臉上的燥熱,那個沖動的吻像一場夢,只有唇角殘留的觸感提醒他這是真的。
"被拒絕了?"易星辰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剛考完試的疲憊和一絲調(diào)侃。
易明朗把臉埋進手掌:"我完了..."
易星辰在他身邊坐下,遞過一罐冰可樂:"知道我今天英語完形填空第20題選的什么嗎?"
"什么?"易明朗茫然地抬頭。
"B。"易星辰拉開易拉罐,"有時候看似錯誤的選擇,反而是正確的。"
易明朗盯著哥哥看了幾秒,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抓起手機,又發(fā)了一條消息:「我不后悔親你。晚安?!?/p>
發(fā)完這條,他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仰頭喝掉半罐可樂。氣泡在舌尖炸開,帶著微妙的刺痛和甜味,就像那個倉促的吻,就像青春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