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大漢上下打量著顧淵,喉結(jié)滾動了幾下,心中暗自盤算:多一個幫手,或許就多一線生機(jī)。
他咧嘴笑道:“喲呵!沒想到還真碰上仙家貴人了!您這本事,想必厲害得緊吧?”,話雖如此,眼底卻藏不住試探的意味。
他很明顯是不太相信,想讓顧淵展示些本事。
顧淵微微皺眉,深知在這塵世中太過招搖并非好事,于是婉拒道:“光靠嘴說,老哥您肯定難以信服。不如您先詳細(xì)說說,那村子究竟邪門在何處?”
黑大漢思索了一下,“跟你說說倒是也無妨?!?/p>
他湊近幾分壓低聲音:“那村子邪乎得很!只要是娶了媳婦的男人,不出兩三天,保準(zhǔn)莫名其妙地上吊自殺。”
“要說這怪事,還得從十幾年前說起?!?/p>
“那村子富得流油,家家靠雕刻銅鏡為生,老手藝人多,有錢人就好這精致玩意兒??墒昵埃謇镉袀€苦命女人,丈夫整日酗酒施暴。有天,她對著鏡子梳頭,突然狠心地剪斷長發(fā),等丈夫回來,竟用頭發(fā)將他勒死,隨后自己也懸梁自盡。從那以后,村里的男人就接二連三地步了后塵,先是成了家的,接著是新婚不久的,甚至剛?cè)⑵薜囊矝]能幸免。詭異的是,他們死前都會在鏡子前梳頭,再用白綾了結(jié)自己,沒成家的老漢子反倒平安無事。”
顧淵看他這個樣子,特別像是在給別人講鬼故事,配合道:“你這么一說,聽著像鬧鬼呀。”
黑大漢一拍桌子,他弟弟在旁邊本來就身體不太好,更是被嚇了一跳,他嘴里面還在興奮的說:“誒!“您可算說到點(diǎn)子上了!當(dāng)時他們那個村子里面的人也是這么想的!就請了好多有名的的道士。結(jié)果一點(diǎn)兒用沒有,全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顧淵神色自若的回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shí)。老哥若信得過,不如帶我去村子一探究竟。在下顧淵,行不改姓,坐不改名?!?/p>
黑大漢性情豪爽,一拍桌子訂板,“行!爺過幾天結(jié)婚,就當(dāng)是和你這個小兄弟交了個朋友,請你喝喜酒了。我叫劉焱,這是我弟弟劉淼?!?/p>
結(jié)果兩下桌子拍的,他弟弟正喝著茶呢嗆了好幾口,劉焱連忙去給劉淼順背。
“老哥,你弟弟看著身體不太好啊......”,顧淵看著那個面黃枯瘦的人,喝了一口茶說道。
劉焱一聽,嚯,這一眼就能看出來自家弟弟身體不好,大師啊,高手啊。
他轉(zhuǎn)過頭去道:“你還能看病???!”
這還用看嗎?一臉的死氣沉沉......
顧淵表面還是依舊淡定,微微頷首:“略懂一點(diǎn)醫(yī)術(shù)?!?/p>
劉焱連忙攀上弟弟的兩肩膀,激動的說道:“我說什么來著?你哥就是有大機(jī)緣的人?!?/p>
轉(zhuǎn)頭他就換了一副殷切嘴臉,對顧淵說道:“哎,大哥,你能給我弟弟瞧瞧不?!凡間請的那些個大夫都不中用,沒有你們這些仙家有本事?!?/p>
剛剛不還小兄弟嗎......這會兒就喊上大哥了......
“行啊,過來吧,我先看看脈?!保睦镌掚m如此,但還是不會見死不救的。
劉焱把弟弟扶了過去,顧淵并指搭脈時,指尖騰起微光。靈氣鉆入少年腕脈。
這不探還好,一探就不對勁兒了。
“靈脈堵塞......以前有人給你開過靈脈嗎?”,顧淵開口問。
“啊?有一個道士替我探過我的靈脈,說我沒資質(zhì)......”,劉淼氣息不穩(wěn)的回答著。
顧淵一摸就不對勁,“他這脈探的好啊,探的個八脈盡碎,有資質(zhì)也成沒資質(zhì)了。凡間沒醫(yī)者不能治很正常,你這是被毀了靈脈,靈氣在體內(nèi)運(yùn)行不周,亂轟你的五臟六腑呢。”
劉焱一臉懵逼,“啥玩意兒?啥意思哈?”
顧淵:“意思就是我能治?!?/p>
顧淵將手放到了劉淼胸口緩緩輸送進(jìn)去一道靈氣,靈氣在體內(nèi)疏通著他的經(jīng)脈,劉淼感覺到一直壓著自己的東西好像變輕了。
顧淵把手收了回去開口道:“感覺怎么樣?”
“好像......好像能喘的上氣兒了,哥!”,他這一聲“哥”叫的格外激動,比平時的聲音都大了些。
劉焱手中酒葫蘆"當(dāng)啷"墜地,他馬上上前,一雙大手顫抖著撫上弟弟面頰,“哎呀媽呀,這聲哥叫的真得勁兒。再叫一聲聽聽?!?/p>
顧淵補(bǔ)充:“要完全治好他有條件?!?/p>
劉焱一激動,飆出了家鄉(xiāng)話:“真滴?!真滴能治好?。?!兄弟,你要是能治好額弟弟,額就認(rèn)你當(dāng)干叔叔,給你當(dāng)牛做馬!”
顧淵拒絕:“不需要,我就兩個要求?!?/p>
“你提!俺啥都能答應(yīng)!”,劉焱連連點(diǎn)頭。
顧淵伸出兩根指頭,“一,帶我去那個村子。二,退婚?!?/p>
黑大漢面露遲疑,還想商量商量,緩緩開口:“第一個倒是中,第二個......大兄弟,這畢竟是私事兒吧?!?/p>
顧淵一看這德行就有點(diǎn)兒不高興了,開口便不客氣:“你這是吃著碗里的,還要鍋里的呀。你們剛剛聊的我可不是沒有聽見。要那女孩的嫁妝去給你弟弟治病,我都能治你弟弟了,你還惦記人家嫁妝?!?/p>
“那不是一小部分原因嗎?俺也是真稀罕啊?!?,劉焱解釋道。
喜歡吧是真喜歡,可想要人家的嫁妝也是真想要,他讀書太少,不知道有個詞叫貪得無厭。
畢竟他這個相貌很難找媳婦,眼前這人又能解決村子里面的問題保他一條命,又能救他弟弟,那再來個老婆豈不是更好嗎,他就是貪,他承認(rèn),反正他自己覺得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顧淵現(xiàn)在這就有點(diǎn)兒實(shí)打?qū)嵉那撇黄鹆?,“那人家喜歡你嗎?”
“不知道?!?,劉焱老實(shí)回答,自己也開始了思索。
他弟弟也在旁邊拽了拽他的衣服,開口道:“哥,聽這位公子的吧,如果真的治好了,咱就退婚,咱有點(diǎn)兒骨氣?!?/p>
“誒,你哥怎么沒骨氣了?你哥賣身給你治病沒骨氣?”,劉焱一聽到弟弟這么損自己就氣的不行,但也只是嘴上說了兩句。
顧淵打斷:“行了行了。那就三天之內(nèi),不許挑逗,不許暗示,你自己弄清楚,讓人家也說清楚。那姑娘只要是對你不感興趣,你就讓她退了你的婚?!?/p>
劉焱一聽又不高興,道:“哎,怎么我被退婚啊?”
顧淵現(xiàn)在是真有點(diǎn)兒煩了,“你還想不想治你弟弟?這也不成,那也不成?!?/p>
不過劉焱也就小發(fā)雷霆一下,搓了搓手,又討好道:“想,想,你說的都行,都中。”
直到顧淵談完,姚星澤扯了扯師尊的衣角,開口:“師尊,我困了?!?/p>
劉焱看了看旁邊還有個小孩兒呢,剛剛注意力全放在顧淵上,都沒看見,連忙接著套近乎,開口道:“喲,這是大哥徒弟啊。我以為你兒子呢。二位是要住客棧吧!我請我請!”
“好意心領(lǐng),不用?!?,顧淵站起身,謝絕了對方,牽上了小徒弟。
后院忽有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至。
“明日辰時?!?,顧淵給徒弟和自己都帶上斗笠,回眸,“村口老槐樹下見?!?/p>
姚星澤跟著師尊,兩人踏入雨簾。路上,顧淵看著小徒弟,調(diào)侃道:“這就困了?”
但看了看這睡眼朦朧的樣子,還是柔聲道:“行吧。這兒也不是都城,沒什么夜市,你困了,那我們就回客棧吧?!?/p>
他想了想自己當(dāng)師尊的,還是要多給小徒弟一點(diǎn)關(guān)懷,開口問道:“想不想回去???你偏殿里面的床可是比客棧里面睡著舒服?!?/p>
當(dāng)然,真回去是不可能的,讓他想想就行了。初生牛犢不怕虎,他當(dāng)年也是被師父拉著行走天涯,才有了這樣的境界和修為。
天天關(guān)在宗門里面按規(guī)矩培養(yǎng)出來的除非實(shí)力超群,但凡遇上一些歪路子的人很難不被套路,而且見的人少也會導(dǎo)致他們太過單純。
姚星澤思索著師尊的問題,他現(xiàn)在其實(shí)也不想回去。師尊這樣帶著他到處浪跡天涯的日子讓他倍感熟悉,就像娘當(dāng)初帶著他一樣。
他乖乖的回答道:“到哪兒都是和師尊一起,去哪兒都無所謂。”
顧淵調(diào)侃道:“這話說的,你要在為師身上掛一輩子啊?!?/p>
“可以嗎?”,沒想到姚星澤真的還有點(diǎn)期待,眨巴著眼睛問師尊。
“也......不是不行?!保櫆Y也不知道為什么,鬼使神差的覺得這樣也行。
但其實(shí)自己妹妹也有一段時間特別喜歡粘著他,那是實(shí)打?qū)嵉男旒莻€時候還覺得有點(diǎn)兒煩,發(fā)誓以后找個道侶一定要找個清心寡欲的。
但姚星澤這么說,顧淵卻覺得挺好的。
身上多個小掛件兒總比修真界多個妖帝好。
姚星澤看著師尊,覺得自己一直被保護(hù)著,這種感覺讓他不踏實(shí),不安全。師尊總是站在他身前替他遮風(fēng)擋雨。
可他想并肩,不想一直躲在師尊身后。
驚雷劈開蒼穹,照亮他眼底躍動的、與年齡不符的蒼涼——那是傳承自悅神血脈的千年悲憫。
“師尊,您別心疼弟子。弟子能吃苦。弟子想變強(qiáng)起來保護(hù)師尊?!保熥鸨鶝龅男浣牵0椭劬粗鴰熥?。
顧淵完全沒有聽懂他話里的意思,難以置信:這孩子......這么好哄嗎?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心疼?是在說顧淵嗎?這個詞有點(diǎn)陌生啊。第一次下毒,第二次踹人,第三次掐脖子、第四次扔鬼屋。
這孩子有受虐傾向嗎?他也沒給陽光啊,就這么燦爛。
顧淵斟酌過后開口:“你以前過的很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