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芬沒力氣埋他，只能草草地將他丟進了河里。又是日月輪轉，不知幾天過去。終于，

在周臨餓得連聲音都發(fā)不出時，邯鄲的城墻出現(xiàn)在了地平線上。城墻高聳的陰影下，

她癱坐在地，雙腿早已失去知覺。

“糞堆……再堅持一下……”桂芬顫抖著撫摸孩子瘦削的小臉，眼淚砸在他發(fā)青的嘴唇上。

不知等了多久，城門處突然傳來喧嘩。有人擁擠上前，還未張口，就被幾鞭子打倒。

待人都安靜了，幾個差役這才敲著銅鑼高喊：“奉平原君令，收容流民！會技藝者優(yōu)先入城！

”桂芬灰暗的眼睛突然亮起來。她掙扎著爬起，用最后力氣擠到人群前頭：“大人！

我會織布！我在娘家學過全套的織錦手藝！”差役看著她潰爛的腳踝和懷里奄奄一息的嬰兒，

皺眉扔來半塊豆餅：“你真會織布？”桂芬抖著手從包袱里摸出半片殘破的織梭，

想要給差役證明?！靶辛??！辈钜厶哌^來個木牌，“城南缺十個織工，每日管兩頓粥。

”進城的流民被趕牲口似的驅趕到一處荒廢的宅院。桂芬蜷縮在角落，

把豆餅嚼成糊喂給周臨。孩子餓極了，連她的手指都吮得發(fā)紅?！凹S堆乖……”她突然哽咽，

“娘明天就去上工，給你換粟米吃……”次日拂曉，桂芬被帶到一間透風的工棚。

二十架殘破的織機前，女人們像傀儡般機械勞作。

監(jiān)工的老吏指著堆積如山的麻絮：“三日一匹，完不成抽十鞭?！钡谝惶煜鹿?，

桂芬換到一小袋麩糠。她舍不得吃，全煮成糊喂了周臨。夜里孩子發(fā)燒，

她咬破手指讓孩子吸吮鮮血，唱著他根本聽不懂的童謠。發(fā)薪那日，桂芬領到三枚蟻鼻錢。

她顫抖著把錢塞進衣縫，卻在門口被監(jiān)工攔下：“織工留一枚抵租?！币估铮?/p>

她躲在被窩里數(shù)剩下的兩枚錢，突然對周臨說：“糞堆，娘想給你改個名。

”月光透過破窗照在孩子臉上，桂芬想了許久：“你生來就懂事……外面的月光這么明亮，

你就叫‘明亮’吧，趙明亮?！比兆泳瓦@樣一天天熬著。轉眼間，周臨八歲了。這日清晨，

他像往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