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后腦勺猝不及防撞在車窗上。
此刻裴行之的臉和回憶里那間昏暗休息室里靠得極近的臉龐重合。
那鼻梁側(cè)、稍稍往下，點在鼻尖的那顆痣吸睛極了，輕易地晃了許霧的心神。
于是乎，應(yīng)激般的后退。
裴行之微微皺眉，手臂橫在許霧身前，修長的手指捏住他右肩……上的安全帶。
帶子被拉開，從許霧的右肩落到左腰側(cè)，伴隨著“咔噠”一聲。
許霧才真正清醒過來般，帽檐下，清澈多情的桃花眼緩緩眨了眨：“謝謝?！?/p>
上車后他便陷入了三年前的翻車回憶中，連安全帶都忘了系。
裴行之肯定覺得他是傻子吧。
不過裴行之的臉長得真好看。
連許霧這個有臉盲的人都認可了裴行之精致高級的五官。
許霧識別或者記憶別人的五官有些困難，剛穿過來那會，他可是花了大功夫才把三位主角攻的特征點記住。
裴璟是淡顏，而裴行之是典型的濃顏系，那晚他之所以會把裴行之認錯，最主要的原因是確實喝醉了。
醉酒后的記憶也是斷斷續(xù)續(xù)的。
許霧依稀記得自己抱住裴行之不讓人走、纏著人說了好多曖昧的話、還哭了，又邊吸鼻涕邊夸人好看，最后似乎還埋人胸口了……
許霧越回憶越想鉆進車底。
濃濃的愧疚感和羞恥感包裹著他，裴行之剛剛還不計前嫌地幫他系安全帶。
真是……
本來該說一聲對不起的，但是道歉拖遲了三年，現(xiàn)在舊事重提太尷尬，所以許霧只好真心實意地說了聲“謝謝”。
并暗下決心，以后要對裴行之好一點。
九月的黃昏，湛藍的天空染了半邊火燒云，不巧撞上了下班高峰期，主干道上車流如織。
又是一個紅燈。
裴行之單手扶著方向盤，襯衫袖口下滑，露出結(jié)實的小臂，修長食指輕輕在方向盤上敲打。
好一會。
他繃著下巴突兀問：“你很怕我？”
許霧：“？”
正忙著發(fā)舔狗消息的許霧懵逼地抬起頭，看見裴行之挺括深邃的側(cè)臉。
以及不可避免地又看見那粒勾人的小痣。
讓人很想摸一摸。
紅燈轉(zhuǎn)綠，車窗外響起刺耳焦躁的喇叭聲，裴行之腳底踩下油門，跟上前面的車輛。
許霧反應(yīng)過來裴行之在問什么，“不是。”
“不是怕你，剛剛往后退是在想事情，看你湊過來嚇了一跳?！彼忉尩?。
“哦?！迸嵝兄艿膽?yīng)了一聲，似乎也不是很在乎這個答案。
“真的謝謝你，還順路帶上我，以后在學(xué)校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隨時叫我。”
雖然可能他也幫不上什么忙，但是心意在嘛。
裴行之把著方向盤，側(cè)頭看了許霧一眼。
很快又收回，說：“好啊。”
臉頰似乎被燙了一下，許霧吐出一口氣，心想，這個秋老虎真的猛，都九月初了還在散發(fā)余熱。
夏園坐落于浦平區(qū)，是瀘城的黃金之地。從S大開過去，少說要一個小時的車程。
更別說是現(xiàn)在擁堵的車況。
但車里的兩個人都并不著急。
“聽歌嗎？”裴行之主動問道。
許霧有些受寵若驚，“不用不用，你不用管我就好。你想聽的話你就直接放。”
裴行之在堵車的間隙，點了一首音律輕緩柔和的純音樂。
不知不覺，許霧的身體和神經(jīng)越發(fā)放松。
他一般不會在車上玩手機，因為他有些暈車，玩手機會更暈，所以像這種一小時起的車程，他一般是睡過去的。
“想睡就直接睡?！?/p>
似乎能聽到他的心聲，裴行之的聲音響起。
許霧輕輕應(yīng)了聲：“好?！?/p>
裴行之好像還是和之前一樣。
外表看著冷峻疏離，但內(nèi)心卻是體貼溫柔的。
明明年紀比他還小，卻莫名讓人有種安心感。
像是溫軟嚴實的被窩。
哎。
許霧閉上眼睛的時候想，要是裴行之是主角攻，他當(dāng)舔狗也不會當(dāng)?shù)媚敲葱量喟伞?/p>
-
許霧是被電話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直起身：“喂？”
“許霧，你們到哪了？”
意識清醒，許霧才發(fā)現(xiàn)車窗外天黑了許多，車停在了一條寬闊的盤山公路上，山體崎嶇深綠，因為寂寥，路邊繁雜的樹木在暮色中顯得十分幽深。
車里的輕音樂還在放，而駕駛座的裴行之不見了蹤影。
許霧下意識地四處張望，電話那邊裴璟的聲音壓得更沉了，隱隱帶著怒意：
“怎么不說話，也不回消息。你到底在哪，許霧？”
“我睡著了。”許霧一邊說著一邊推開車門。
裴行之就站在副駕門邊的幾米處，身側(cè)是陡峭的山林，身后是蜿蜒曲折的路，他指間夾著煙，白襯衫的衣擺被風(fēng)撩起，聽到開門的聲音轉(zhuǎn)回頭。
薄霧般的白煙籠著他的眉眼，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煩躁，在看到許霧的下一秒，又轉(zhuǎn)而深沉。
這一眼，讓許霧覺得裴行之很陌生。
可他們本來也說不上熟稔。
頓了頓，他踱步走過去問裴行之：“我們到哪了？”
裴行之從口袋里拿出一只藍色的隨身煙灰盒，在許霧走近前便把煙蒂按滅在里頭。
他眼尾微揚，看著許霧放在耳旁的手機問道：“裴璟的電話嗎？”
聲音足夠大，又或者是挨得足夠近。
使得裴璟清楚聽見了許霧手機里裴行之的聲音：
“在鶴嵐上，還有不到十分鐘的車程?！?/p>
裴璟皺了一下眉，心里有奇怪的異樣滑過，轉(zhuǎn)瞬即逝，他說：“好，你們路上注意安全?！?/p>
“走吧?！迸嵝兄f，很自然地攬住許霧的肩，把人帶著往回走。
那力道太輕，許霧根本沒注意到，腦子里還閃著剛剛推開車門看見裴行之站在路邊抽煙的畫面。
他鼻尖輕輕嗅了嗅，奇怪，并沒有聞到煙味。
拉開副駕的車門坐進去后，許霧放下手機，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掛斷的電話。
而另一頭。
被掛斷電話的前一秒，裴璟聽見的是刺耳的關(guān)門聲。
看著手機上的通話頁面，他少見地愣了愣。
這么多年。
這是許霧第一次掛他的電話。
也是第一次，他從許霧的手機里聽見別的男人的聲音。
想起裴行之今天下午主動提起要順梢許霧過來，又向他要了許霧的電話，裴璟心里更是奇怪。
裴行之向來孤僻，和他的關(guān)系都很疏離，為何會對許霧這么熱絡(luò)呢？
總不可能是看上許霧了吧。
裴璟收起手機，扯起嘴角，被自己突發(fā)冒出來的念頭逗笑了。
裴行之怎么會看上許霧呢。
一個Beta。
一個甩都甩不掉的舔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