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我獨自撫養(yǎng)了二十多年的兒子拿到了人生第一筆獎金，五萬多元。團年飯上，
他送爸爸了新手機，給爺爺奶奶報了一萬多的旅游團。我滿心期待著自己的禮物。卻沒想到，
他的最后一份禮物，是給他后媽的金項鏈。他發(fā)現(xiàn)了我的失望，
皺眉嘀咕：「你不是說不需要我亂花錢給你買禮物嗎？」他爸爸滿臉嫌棄地附和，
「當初是你不顧夫妻情分非要離婚的，現(xiàn)在自食惡果了吧。」前公婆也露出惡心的嘴臉，
「孩子是最懂知恩圖報的，所以到底誰更愛孩子，這下清楚了吧？」我被氣得肝疼，
踉踉蹌蹌地走出酒店，暈倒在地。我這些年起早貪黑打多份工，
給白眼狼兒子賺生活費和高額的補習費，早已疾病纏身。這次更是一病不起，
可白眼狼兒子卻拒絕我賣自己的房治病。孤苦無依的我很快就死在醫(yī)院里。睜眼醒來，
我重生了。接到兒子電話說除夕夜去酒店吃團年飯的時候，我滿心幸福。可他接下來卻說，
「我爺奶我爸一家也會過去」「什么？」前夫當年出軌和我鬧離婚的場面并不好看，
他成了新家，從未負擔過兒子的撫養(yǎng)費，新仇舊恨讓我們這些年幾乎不聯(lián)系。
「我和女友都要加班到除夕，她當晚來不及回家了，所以晚上我?guī)貋磉^除夕，
初一早上我們就飛她家了。如果還要單獨陪你吃團年飯，我就得把自己劈成兩半了?！?/p>
他的語氣頗為不滿。想著他剛上班不容易，離異家庭的身份也會讓他在女朋友面前低一等，
我不想讓他再為難，便答應了下來。除夕夜，我到達包間門口的時候，忍不住站定深呼吸。
這時，包間里傳來齊志國幸福的笑聲，「兒子，這個手機我想要很久了，你媽不給我買，
沒想到兒子這么貼心?！刮倚闹蓄D時怒氣升騰，齊志國口中的這個媽是指李麗芳，
他現(xiàn)在的妻子，當年和他出軌的小三。這個人渣竟然背地里逼著兒子叫那個女人媽媽?！赴?，
媽那樣做肯定也是為了你好?！孤牭烬R銘叫那個女人「媽」，我的腸胃一陣惡心絞痛。
我兒子齊銘溫和不善多言，很容易順從。他一定是抹不開面子，才這么叫的。我快走一步，
沖上前去準備推門叫囂，卻在門開那一瞬間，看到齊銘一臉孝順地把一條金項鏈遞給李麗芳，
「媽，謝謝您這些年照顧我爸，現(xiàn)在又照顧爺爺奶奶，您辛苦了，
以后我會和妹妹一起孝敬您的！」開門聲讓眾人都得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五十多年人生，
被出軌離婚一個人負責孩子所有的費用時候的種種艱辛，都不曾打倒我。可是那一刻，
我感覺我的人生失敗到了最低谷。我有種預感，我再也站不起來了。
齊銘像是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招呼我入座，并且用話語點我，「媽，今天是團年飯，
我們只慶祝新年，別的都不要說！」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言下之意就是他明白我看到這個場面心中會有多少憤怒，但是他不準我吵鬧。
以前的他從沒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過。我對齊銘女友微笑示好，然后忍著腸胃絞痛入座。
我強迫自己往好的方面想，也許他是為了在女友面前展示一家和睦的場面吧。
他這些年看到我那么辛苦工作養(yǎng)他，怎么會認那個女人做媽？齊銘看我入座，
又給他爺爺奶奶和齊欣馨送了禮物。在座的，只有我還未收到禮物。這些年，
我獨自負責他的費用，我整日在外工作，陪他甚少，我們從未要求他給我買過禮物。今天，
他會送我什么呢？只要是他的心意，不需太貴，哪怕一個圍巾一個帽子也可以。
可是滿懷期待的我，卻聽到他說，「好了，給家人的新年禮物發(fā)放完畢，我們準備吃飯吧？」
他的女友略顯尷尬地提醒他，「你媽的禮物呢？」齊銘體貼地說，「我提前問了，
她說不需要禮物?！谷缓笏麑χ业卣f，「媽，你不是一直說讓我照顧好自己就行嗎？
你不會介意吧？」我鐵青著臉，沒有回應。這哪是兒子的報恩年夜飯啊，這分明是鴻門宴，
是想送我下地獄的最后晚餐。齊志國助攻：「你自己賺錢自給自足應該不缺禮物吧，
不像麗芳照顧全家沒有收入，也不像我一人賺錢養(yǎng)家很辛苦，
兒子是想把禮物送給有需要的人?！骨捌牌乓膊宓叮骸改闶钱攱尩?，要懂得心疼孩子，
給孩子面子?！埂髞砦也胖?，當初我和齊志國離婚后，
前公婆名義上是繼續(xù)幫我照顧孫子?？伤麄兂弥胰找姑χ蚬o法陪伴小銘時，顛倒黑白，
狠勁對他洗腦。說是我的任性和自私導致我和他爸婚姻破裂，是我讓他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
是我的舉報讓他爸爸收入降低也讓他的生活質量下降。還教導他在我面前要善于偽裝。
齊銘一一學會了。直到他開始工作，羽翼豐滿，便開始了對我的報復。那次團年飯后，
我住進了醫(yī)院。一直胃潰瘍嚴重卻因為工作無法按時吃飯的我，查出了胃癌。
可我的房子早就被前公婆游說寫成了齊銘的名字，齊銘拒絕賣房給我治病。
我身心承受著多重折磨，可憐又孤單地死在了醫(yī)院里。睜眼醒來，我重生了。我重生時，
正在教育齊銘：「小銘，你對雞蛋小麥慢性過敏，不能吃西紅柿雞蛋面。
媽媽給你煮雜糧面吃好嗎，媽媽會炒一個更好吃的澆頭的?！顾槒牡胤畔铝送肟?。
重生過來的我敏銳地察覺到，他轉身時候眼底的恨。他回房間背上書包便出門。我攔住他，
「我今天不舒服，你能陪我去醫(yī)院嗎？」「我上完英語課還有數(shù)學課，開學我們有分班考，
如果考不進好班，我就上不了好初中了。」他淡淡地說。我點點頭。晚上，他回家的時候，
看到我在客廳里，臉上有一閃而過的詫異。也難怪，往常這個時候，
我還在外面做第三份工作。我拼命賺錢，給他賺各種高昂的補習費?！感°?，
媽媽得了很嚴重的流感，醫(yī)生說已經(jīng)有很多人因此而死亡，現(xiàn)在市面上很難買到特效藥，
我這盒藥是托人花大價錢買的。」「對了，我今天在醫(yī)院看到你爸，
他們一家都傳染了這個流感。你最近要注意啊?！沟诙煸缟衔移鸫驳臅r候，
齊銘已經(jīng)出去了。一起帶走的，還有昨天我特意強調的那盒特效藥。我在心底冷冷一笑，
看來12歲的他已經(jīng)把他爸的健康看得比我重要了。原來我過去的七年拼命養(yǎng)的，
竟然一個白眼狼。晚上，齊銘打來電話，說他這幾天就住在爺爺奶奶那邊。
讓我把補習費轉給培訓班?！肝易罱诩倚菹?，沒法工作，我沒錢給你?！?/p>
上一世我總是會提前把錢轉給齊銘奶奶，從未讓他為錢發(fā)過愁。第一次遇到要錢不得的情況，
他馬上急了：「那怎么辦？你不會拿存款交嗎？」
「你的學費補習費吃穿住行生活費樣樣都要錢，我哪有存款？」齊銘奶奶的聲音傳來，
「天天不著家，孩子都是我們在幫你照顧，你卻連讀書的錢都拿不出。早知今日，
何必當初非要離婚呢？」以前這時候我一定會心懷愧疚地保證盡快將錢拿回來。可這次，
我不忍了，「離婚的原因你不清楚嗎？是你的禽獸兒子管不住下半身！還有，
孩子不是你們幫我在照顧，他姓齊，他爸沒死，他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媽，
你什么意思，是你天天叨叨著讓我好好學習，培訓班也是你讓我上的，
現(xiàn)在干嘛又來說我奶和我爸，你不愿意交錢那我不上就是了?！股陷呑游覍R銘百依百順，
所以他對我只是冷淡，并沒針鋒相對過。看來，不是他隱藏的好，
是上輩子的我太倒貼太信任他了?！肝沂亲屇愫煤脤W習了，不過我可沒讓你偷拿我的救命藥。
」「你能不能不要天天打著為我好的名義來控制我啊，在你的眼里，我就是學習機器，
我的好成績是讓你面子的工具。還打著為我健康著想的名義天天這不讓我吃那不讓我喝的，
你可拉到吧，你讀過幾天書啊，你懂什么醫(yī)學健康概念碼？」「好，我不懂，那我放你自由，
培訓班你不想上那就別上了，至于吃的，你奶不是一直在偷偷給你吃過敏食物碼？
以后你就敞開了吃。」第二天是周一，我一早便去房產(chǎn)局，
我要收回上周五提交的將房產(chǎn)證產(chǎn)權人變成兒子的申請。其實我壓根沒有什么流感，
即便齊銘上一世對我殘忍至極，回到今生的我看到年少的他，還想著是否有機會挽救他。
恰巧我碰到了齊志國在診所打吊針，便編了個謊言來測試齊銘。
既然他此時對我已經(jīng)這么決絕，那我也不必顧念什么母子之情了。
我在房產(chǎn)局順利地將房產(chǎn)證產(chǎn)權人的變更申請拿了回來。當年，齊志國從我孕期開始出軌，
屢次道歉卻屢次再犯。齊銘5歲時，他出軌被我抓包后竟然對我動手。
我忍無可忍向他所在的國企舉報了他。然后和他離婚，他作為過錯方凈身出戶。
我們婚前共同買的房子，給了我。前幾天齊銘過12歲生日，
他奶奶忽悠我將房子轉到齊銘名下。那時候的我對親生兒子是百分百的信任，
所以便提交了申請。辦事回來的路上，我遇到了齊銘奶奶。她遠遠站著對我一陣觀察。
晚飯時，我便接到了齊銘的質問電話，「媽，大白天還在小區(qū)里閑逛什么?。?/p>
還不趕快去干活給我交培訓費！」「我是你媽，不是牛馬，我就不能休息下了？
以前的我日日午休拼命干活，竟然沒有換來你任何的感恩和疼惜，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了？
」「媽，有的話你不明說，我也一直放心底給你留面子。現(xiàn)在既然你不要面子，
那我就直說了，你牛馬一般干活是你活該咎由自取的！以前我爸是大國企的辦公室主任，
我小時候過得是少爺一般的生活。是你非要舉報我爸，害他丟了面子，失了工作，
還險些抑郁。我爸沒了收入，爺爺奶奶的退休金都幫他看病了。養(yǎng)我不就是你的責任嗎？
是你親手毀了我的好生活，還想讓我感激你，做夢！」我聽了竟然絲毫沒有生氣，
前世我真的把他保護的太好了，不想讓他從小就仇恨父親，所以我從來沒對他講過過往。
可是，看來我沒有講，卻有別人講了。而且是顛倒黑白避重就輕地講。「齊銘，
你爸從你還在我肚子里時，就用工資養(yǎng)小三，
你不會以為我忍辱負重他就會把錢花到你身上吧？
你真的相信你爺奶的退休金都給你爸看病了？你讀書讀傻了嗎？
你爸和小三結婚的豪華婚房你沒見過嗎？你那同父異母妹妹過著公主一樣的生活，
怎么你就成了落難王子了，你爸是真愛你嗎？你是眼瞎還是心盲??？」
「你……真愛就是陪伴，年邁的爺爺奶奶日日為我做飯洗衣，送我上學讀書，
我爸還每周接我吃飯。你呢，我爸不過是犯了點小錯，而且他把房子都讓給你了，
你還想怎樣？不過還好，那房子很快就不是你的了，房產(chǎn)局承諾兩個工作日辦妥，
今天下午他們應該已經(jīng)辦好了。我們齊家的房子，終于回到齊家人名下了。」「齊銘，
你講這些話，就不怕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呵呵，奶奶說，就算真的生氣，
親生母親也做不到不管孩子的，而且你現(xiàn)在40了，除了我也生不了別的孩子了，
你要靠我養(yǎng)老送終你敢不管我嗎？我不給你點顏色，你就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埂负呛牵?/p>
好啊，謝謝你的教訓，我受益匪淺。對了，提醒你一句，我早上已經(jīng)將房子過戶申請撤銷了，
我不過戶了?！拐f完我掛了電話。第二天早上，我又早早出門，
我要把這些年給齊銘買的商業(yè)保險暫停，且把錢取出來。
這個保險是從我離婚而齊志國拒絕付撫養(yǎng)費開始買的，那時的我很沒安全感，
我怕自己萬一有什么意外，齊銘就沒有依靠了。這個保險一年交一萬多，
等到齊銘25歲大概到了結婚的年齡，就可以以高回報率取出來，讓他買房或者結婚用。
但是如果提前支取，就只能拿到本金。我告訴保險人員，「沒關系，我只要本金?！股弦皇?，
為了不耽誤交保費，我拼命加課，飲食無規(guī)律，且吃的都是垃圾外賣，
熬出胃病后仍無法休息養(yǎng)胃最終終于把齊銘培養(yǎng)成才了，還給他攢了買房首付，
我卻熬成了胃癌，痛苦離世。我將這筆保費，以及原本準備給齊銘續(xù)班的5萬培訓費，
都存了起來。以后我再也不會犧牲健康來高強度工作了。我買了些好吃的，準備慶祝下重生，
回家的時候，我再次遇到了住同一小區(qū)的前婆婆。于是，當天晚上齊銘的質問電話再次打來，
「奶奶說你的氣色很好，根本沒有病容，你的流感真的好了對嗎？」「好了啊，
難不成你還盼著我無藥可救因病而死??？」「那你為什么不讓讓我回家？」「我沒攔著你啊，
是你自己怕被我傳染出去住的，要讓發(fā)高燒重感冒的媽一個人在家里自生自滅?！箮追昼姾?，
門鈴聲響起，帶著N95口罩的齊銘和老太婆一起過來了。開門的同時，
我也接到了齊銘培訓機構老師的電話?！庚R銘媽媽，齊銘這次續(xù)費怎么一直沒交??？」
齊銘所在的機構是全市最權威的拔高培訓機構，他們的名額是一座難求，
除非天賦異稟的孩子，不然很難插班進去。所以齊銘大班我就給他報了名，
學到現(xiàn)在也六七年了，一年大幾萬的補習費我都是提前轉賬繳費?！咐蠋煟?/p>
我這邊遇到了些經(jīng)濟問題，如果齊銘爸爸那塊不去繳費的話，您就把他后面的課停了吧?！?/p>
「什么？齊銘媽媽，您一直很重視齊銘的教育，說真的，他的資質并不算高，
但是因為您足夠配合足夠重視，所以齊銘這兩年成績已經(jīng)有了很大提高。堅持學習下去，
他考上咱這里最好初中的火班完全沒問題，您確定要放棄嗎？」「確定且肯定，
以后您就不要再為這事聯(lián)系我了。」我掛了電話，看到齊銘和老太婆已經(jīng)氣得青筋畢露。
「好，既然你不在乎我的成績，那我也無所謂了，等我到時候考的差看丟的是誰的臉！
你不管我學習，那我想吃什么你也別管！」說完，他把書包摔倒我身上，
坐在電腦桌前打開游戲。老太婆卻不打算放過我，「小銘媽媽，你不能這么自私，
房子是小銘的就是你的，不是說好了過戶給他嗎？」
「你不自私那就把你的房子過戶給你大孫子唄，你們的房子還更大呢?！?/p>
上一世我顧念老太太幫我照顧齊銘，對她很是尊敬。她從來沒被我這樣懟過，
原本找茬的囂張氣焰竟然滅了一半。「房子是父母要考慮的事，我們是祖父母，
小銘以后結婚未必你還要指望我們呢?！埂概叮撬诌€沒死吧？找他要房子啊。而且，
你們?nèi)粘２皇且恢闭f，齊銘終究是姓齊，最愛他的還是你們齊家人嗎？」「小銘媽媽，
你不要搞錯了，愛是能用金錢衡量的嗎？」「也對，愛不能用金錢衡量，
那我對他的愛也一樣不能用金錢衡量?！顾晃覒坏脽o話可說，正好這時候齊銘叫她，
「奶奶，我餓了，我要吃蛋撻?！埂负玫?，好的，小銘想吃就吃，雞蛋營養(yǎng)最好了，
奶奶給你買，不像有些人，明明就是摳門不想買，非要打著過敏的名義不讓孩子吃?！?/p>
她說著便拿出手機點外賣，眼睛卻悄悄往我身邊瞟，想看著我像以往一樣忍不住出手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