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江畔的蘆葦蕩,徹底亂了。
程瀟雨那一聲石破天驚的“搶王妃”、“收小老婆”宣言,如同點燃了火藥桶的引信。不僅讓城樓上的靖安王趙衡暴跳如雷,也讓蘆葦蕩中埋伏的殺手們徹底懵了,攻勢都為之一滯。
【我是誰?我在哪?我聽到了什么?王爺?shù)耐蹂蝗水敱婞c名要搶走?還有軒轅家的那位大小姐?】殺手們腦子嗡嗡作響,感覺世界觀受到了毀滅性沖擊。
趁著這短暫的混亂!
“殺!” 青鳥第一個反應過來,雖然俏臉冰寒依舊,但眼中怒火與殺機更盛!短刀化作索命的青虹,趁著殺手心神失守的剎那,瞬間割開了兩個離她最近的敵人咽喉!鮮血噴濺!
老黃嘿嘿一笑,枯瘦的手指在背后劍匣上輕輕一彈。一道細微卻凌厲無匹的劍氣無聲無息地射出,如同毒蛇般鉆入一個正準備偷襲徐鳳年的殺手后心!那殺手身體一僵,軟軟倒地。
徐鳳年也回過神來,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手中長劍不再“慌亂”,劍光陡然變得凌厲詭譎,如同毒龍出洞,瞬間刺穿了一個殺手的喉嚨!他一邊戰(zhàn)斗,一邊朝著程瀟雨的方向怒吼:“程瀟雨!你他娘的給老子閉嘴!打完再說!”
而被吼的程瀟雨,此刻正如同人形暴龍,在蘆葦叢中橫沖直撞!他根本不需要刻意尋找敵人,哪里動靜大就往哪里沖!《血獅戰(zhàn)天訣》賦予了他恐怖的防御和力量,再加上《獅子觀想圖》帶來的精神威壓,所過之處,如同虎入羊群!
“砰!” 一個試圖從側(cè)面偷襲的殺手,被他隨手一拳砸在胸口,胸骨塌陷,口噴鮮血倒飛出去,撞斷大片蘆葦!
“滾開!” 一個手持鐵鞭的壯漢怒吼著砸向他的頭顱,被他反手抓住鐵鞭,沛然巨力爆發(fā)!
“咔嚓!” 精鐵打造的鞭柄竟被他硬生生捏扁!隨即一腳踹出,那壯漢如同被攻城錘擊中,慘叫著飛出十幾丈遠!
“點子扎手!結(jié)陣!” 一個看似頭目的黑衣人厲聲高呼,試圖阻織剩余的幾個殺手結(jié)陣抵抗。
程瀟雨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結(jié)你媽!” 他猛地吸一口氣,胸腔如同風箱般鼓起!《血獅戰(zhàn)天訣》的氣血之力與《獅子觀想圖》的觀想之力瞬間融合!
“吼——!”
一聲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震撼的獅吼聲猛地爆發(fā)!如同實質(zhì)的音波,帶著摧枯拉朽的力量,以程瀟雨為中心,呈扇形向前方猛烈沖擊!
“噗!”
“呃?。 ?/p>
首當其沖的三個殺手,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耳膜瞬間破裂,鮮血從七竅中狂涌而出!大腦如同被攪成了漿糊,眼前一黑,直接昏死過去!稍遠一些的殺手也被震得氣血翻騰,頭暈眼花,結(jié)陣之勢瞬間瓦解!
程瀟雨如同猛虎下山,幾個起落便沖到那驚駭欲絕的黑衣人頭目面前!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說!誰派你們來的?!” 程瀟雨聲音冰冷,大手如同鐵鉗般抓向黑衣人頭目的脖子!他要抓個活口!
黑衣人頭目眼中閃過決絕,猛地一咬后槽牙!然而,程瀟雨的速度更快!在他咬破毒囊的瞬間,程瀟雨的手指已經(jīng)如同閃電般點在他下頜關(guān)節(jié)處!
“咔嚓!” 一聲輕響!黑衣人頭目的下巴被卸掉,毒囊混合著血水掉了出來!
“想死?沒那么容易!”程瀟雨冷哼一聲,如同拎小雞仔一樣將黑衣人頭目提了起來。
這時,青鳥和老黃也迅速解決了各自附近的殘敵。徐鳳年氣喘吁吁地走了過來,看著滿地狼藉和哀嚎的殺手,再看看如同魔神般提著俘虜?shù)某虨t雨,眼神復雜無比。這一場精心策劃的截殺,在程瀟雨這個變數(shù)介入下,竟如此虎頭蛇尾地結(jié)束了。
“問出什么了?”徐鳳年沉聲問道。
程瀟雨將那下巴脫臼、滿眼驚恐的黑衣人頭目丟在地上,一腳踩住:“骨頭挺硬,還沒來得及問。不過,”他指了指黑衣人衣襟上一個不起眼的、繡著盤蛇的暗紋,“靖安王府的狗,沒錯吧?”
徐鳳年眼神一寒,蹲下身,扯開黑衣人的衣襟,露出了那個清晰的盤蛇紋繡。他冷冷一笑:“趙衡…果然是他!看來我回北涼,讓他很不安啊?!?/p>
“何止不安,”程瀟雨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老子剛才說要搶他老婆,估計這會兒他正氣得在城樓上跳腳呢!真想看看他那張老臉現(xiàn)在是什么顏色!”
徐鳳年:“……” 他無語地看著程瀟雨,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么好。這家伙,惹禍的本事比他徐鳳年還大!而且惹得理直氣壯,囂張跋扈!
青鳥走過來,冰冷的眸子掃過程瀟雨,又落在地上那個俘虜身上,聲音清冷:“此地不宜久留。靖安王不會善罷甘休,很快會有大軍前來?!?/p>
“怕什么!”程瀟雨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指著襄樊城方向,豪氣干云,“他敢來,老子就敢打!正好活動活動筋骨!順便…”他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絲男人都懂的猥瑣,“看看能不能真把那個裴南葦搶過來!徐兄,兄弟我夠意思吧?壓寨夫人都給你安排上了!”
徐鳳年額頭青筋直跳,差點沒忍住一劍捅過去:“程瀟雨!你給老子閉嘴!那是靖安王妃!不是山賊婆娘!你想死別拉上我!還有!誰要你安排了?!”
“嘖,徐兄,這就是你不對了?!背虨t雨一臉“我懂你”的表情,拍了拍徐鳳年的肩膀(被徐鳳年嫌棄地躲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那裴南葦,我遠遠看了一眼城樓,嘖嘖,確實是個絕色!配得上你北涼世子的身份!至于麻煩?怕個鳥!有兄弟我在,他趙衡敢放個屁?老子讓他靖安王府改姓程!”
徐鳳年:“……” 他徹底被打敗了。他發(fā)現(xiàn)跟程瀟雨講道理,比跟趙衡打一架還累。
老黃在一旁嘿嘿直樂,看著程瀟雨的眼神充滿了欣賞:【這小子,對胃口!比世子還渾不吝!不過…他好像真有這底氣?】
青鳥則是冷冷地瞪了程瀟雨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無恥!下流!】 但不知為何,聽到程瀟雨說要給徐鳳年搶王妃,她心里莫名地有點…不舒服?
“好了!此地確實不宜久留!”徐鳳年強行壓下吐槽的欲望,當機立斷,“老黃,處理掉尾巴。青鳥,找路。程…程兄,帶上這個舌頭,我們立刻離開!去江邊渡口,坐船離開襄樊地界!”
---
襄樊城頭。
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靖安王趙衡的臉色已經(jīng)從鐵青轉(zhuǎn)為一種極致的陰沉,如同萬年寒冰,散發(fā)著刺骨的冷意。他死死地盯著那片恢復平靜的蘆葦蕩,眼神如同毒蛇,要將那里面的人生吞活剝。
“王…王爺…” 一個親衛(wèi)統(tǒng)領(lǐng)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倒在地,“派出去的‘影蛇衛(wèi)’…全軍…全軍覆沒…只…只逃回來兩個重傷的…說…說點子扎手…尤其…尤其那個穿粗布衣服的小子…刀槍不入…力大無窮…還…還…” 他不敢再說下去了。
“還什么?!”趙衡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還…還口出狂言…說…說要…要搶…搶王妃…”親衛(wèi)統(tǒng)領(lǐng)的聲音細若蚊吶,額頭冷汗涔涔。
“咔嚓!” 趙衡腳下堅硬的青磚瞬間碎裂!他周身散發(fā)出恐怖的氣勢,周圍的親衛(wèi)和侍女全都嚇得匍匐在地,瑟瑟發(fā)抖!
“好!好得很!”趙衡怒極反笑,笑聲中充滿了殺意,“徐驍?shù)囊胺N!還有那個不知死活的程家小子!真當我趙衡是泥捏的不成?!”
他猛地轉(zhuǎn)身,看向一旁臉色蒼白、緊咬著下唇的裴南葦,眼神陰鷙:“愛妃,你都聽到了?有人惦記著把你搶走呢?是不是…很得意?”
裴南葦嬌軀一顫,抬起頭,迎上趙衡那如同毒蛇般的目光。她眼中充滿了屈辱和恐懼,但深處,似乎還有一絲被那狂妄宣言激起的、連她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漣漪。她強自鎮(zhèn)定,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王爺說笑了…妾身…只愿侍奉王爺…”
“哼!”趙衡冷哼一聲,顯然不信。他轉(zhuǎn)頭對著親衛(wèi)統(tǒng)領(lǐng)厲聲道:“傳令!封鎖所有渡口!調(diào)集‘黑魘騎’!給本王追!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尤其是那個姓程的小雜種!本王要把他碎尸萬段!把他的舌頭割下來喂狗!”
“是!王爺!”親衛(wèi)統(tǒng)領(lǐng)如蒙大赦,連忙領(lǐng)命而去。
趙衡再次看向蘆葦蕩方向,眼中殺意滔天。他不在乎徐鳳年,一個被趕出北涼的世子,殺了也就殺了,徐驍遠在天邊,鞭長莫及。但那個姓程的…西嶺程家…程天霸那個老魔頭…趙衡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但很快,這絲忌憚就被無盡的怒火和屈辱淹沒了!當眾揚言要搶他靖安王的王妃!此仇不報,他趙衡如何在離陽立足?!
“程瀟雨…本王要讓你后悔來到這個世上!”趙衡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冰冷刺骨。
然而,就在趙衡殺意沸騰,準備調(diào)動大軍全力追殺之時。
一個穿著王府低級管事服飾、毫不起眼的干瘦老者,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趙衡身后,遞上了一張用火漆密封、烙印著奇異獅首圖騰的紙條。
趙衡眉頭一皺,接過紙條,不耐煩地撕開。
紙條上只有一行字,筆跡蒼勁霸道,力透紙背,帶著一股撲面而來的鐵血殺伐之氣:
“趙衡小兒,動我孫兒一根汗毛,老夫親率兩百萬血獅,踏平你襄樊城!——程天霸?!?/p>
沒有落款,沒有多余的話語。
但那撲面而來的霸道、蠻橫、以及那“兩百萬血獅”所代表的恐怖力量,讓趙衡瞳孔驟然收縮!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滿腔的怒火和殺意瞬間被凍結(jié)!
他拿著紙條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程天霸!那個連離陽皇帝都要忌憚三分的西嶺血獅王!那個殺神!他竟然…他竟然真的知道了?!而且反應如此之快!如此之霸道!
兩百萬血獅踏平襄樊…這絕非虛言恫嚇!程天霸那個瘋子,絕對干得出來!別說他趙衡一個藩王,就是離陽朝廷,面對西嶺那兩百萬虎狼之師,也要掂量掂量!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趙衡的尾椎骨直沖天靈蓋!憤怒和屈辱依舊在啃噬著他的心,但此刻,更多的是一種被絕對力量碾壓的恐懼和…深深的無力感!
他猛地攥緊紙條,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幾乎要將紙條捏碎。他臉色變幻不定,青一陣白一陣,胸膛劇烈起伏。最終,他猛地閉上眼,從牙縫里擠出一句無比艱難、無比屈辱的命令,聲音嘶啞低沉,仿佛耗盡了全身力氣:
“傳令…黑魘騎…撤回…封鎖…解除…讓他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