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賈松已經(jīng)站在了城郊廢棄倉庫前。
他的指尖在空氣里劃出三道淡金色紋路,這是師父教的"隱塵訣",能隔絕五感,就算筑基期修士路過也未必能察覺這里的動靜。
"叮,前方五百米檢測到高階洪荒氣息,濃度超標300%。"系統(tǒng)機械音在腦海里炸響,震得他耳膜發(fā)疼。
賈松低頭看了眼手腕,蓮花印記正泛著淡青色微光,和昨夜與黑袍碎片交疊的圖騰如出一轍。
他摸了摸后腰的儲物袋,混沌鐘殘韻的涼意透過布料滲進掌心,又想起唐靈兒塞進來的梧桐籽,那丫頭非說"梧桐招鳳凰,能擋霉運",此刻倒真像顆定心丸。
倉庫鐵門銹得厲害,推的時候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
霉味混著腐鼠的腥氣撲面而來,賈松皺了皺鼻子,突然想起大學(xué)時幫靈兒搬宿舍,那丫頭把榴蓮藏在箱子里,結(jié)果整層樓都這味兒。
他被自己的聯(lián)想逗得勾了勾嘴角,腳步卻更輕了。
"賈老師來得真早。"
聲音從倉庫二樓傳來。
賈松抬頭,看見陰影里倚著欄桿的身影,灰布兜帽壓得很低,只露出半截下巴,喉結(jié)隨著說話上下滾動,像塊浸了水的鵝卵石。
他沒接話,反而后退兩步,讓自己完全暴露在天光下。
這是師父教的"破暗式",光明處的人總比陰影里的多三分先手。
"我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神秘人忽然笑了,聲音像砂紙擦過鐵鍋,"也知道你藏著那套'大衍九變',藏得比學(xué)院后山的靈脈還嚴實。"
賈松的瞳孔微微收縮。
大衍九變是師父臨終前塞給他的功法,說是能引洪荒氣入體,可他連靈兒都沒提過。
他摸向儲物袋的手緊了緊,混沌鐘殘韻在掌心發(fā)燙,系統(tǒng)突然跳出提示:"檢測到目標無惡意波動,建議保持對話。"
"他們不是死于意外。"神秘人往前走了兩步,兜帽滑下少許,露出左眼下方一道蜈蚣似的疤痕,"是為了封印一個東西,你母親最后捏碎的玉牌,你以為是普通的定魂玉?
那是連接洪荒遺跡的鑰匙。"
賈松覺得喉嚨發(fā)緊。
二十年前的畫面突然涌上來:母親跪在廢墟里,血從她指縫里滲出來,滴在他手背上,燙得他直哆嗦。
她塞給他一塊溫溫的玉牌,說"松兒,跑",然后轉(zhuǎn)身沖進火光里。
后來他才知道,那塊玉牌在他懷里裂成了八瓣,怎么都拼不起來。
"你是誰?"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發(fā)啞,"為什么現(xiàn)在才說?"
神秘人沒回答,從懷里摸出一枚青灰色玉簡。
玉簡表面浮著細碎的金色紋路,像極了昨晚小翠遞紙條時,月光下她鬢角的面粉,都是要仔細看,才能發(fā)現(xiàn)的光。
"這里面有你想要的。"他把玉簡拋過來,賈松本能地抬手接住,涼意順著指尖竄到胳膊肘,"代價是你得知道暗淵會要什么,他們不是要抓人,是要......"
話音未落,神秘人突然消失了。
不是瞬移,是像塊冰融在空氣里,連衣角的褶皺都沒留下。
賈松沖過去,手掌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在一堵"墻"上,無形的,卻比玄鐵還硬。
"檢測到遠古封印之力,等級大羅境,無法穿透。"系統(tǒng)的提示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摸出手機拍了張空蕩的二樓,屏幕里卻只照出自己扭曲的臉,那堵墻連攝像頭都騙了。
回宿舍的路上,賈松繞了三條路,確認沒人跟蹤后才閃身進門。
他把玉簡放在書桌上,盯著看了十分鐘。
系統(tǒng)在腦海里倒計時:"3、2、1。"
"看就看唄,催什么催。"他嘀咕著,指尖按上玉簡。
青色流光涌出來,在半空凝成畫面。
穿月白道袍的男人正幫穿藕荷色裙的女子系發(fā)帶,背景里是座殘破的石殿,飛檐上的獸首和九黎學(xué)院后山的石像生一模一樣。
"阿松快出生了,等他滿百天,我們就帶他去看靈脈。"女子笑著,指尖點在男人胸口的蓮花印記上,和賈松手腕的一模一樣。
"要是他像你,肯定坐不住。"男人低頭吻她的額頭,"但要是像我。"
畫面突然劇烈晃動,女子的聲音帶著哭腔:"快走!他們破了封。"
"松兒,如果你看到這個。"男人的臉突然占滿畫面,他眼角有淚,卻笑得很輕,"說明我們已經(jīng)死了。
但別讓'它'醒來,千萬別。"
"叮。"
手機提示音炸響。
賈松手一抖,玉簡"啪"地掉在桌上。
他抹了把臉,發(fā)現(xiàn)掌心全是汗。
手機屏幕亮著,是輔導(dǎo)員群的消息:"各位老師,明早記得查新生作業(yè),最近幾門課的小測成績,有點異常。"
他撿起玉簡,發(fā)現(xiàn)背面不知何時多了行小字:"暗淵會要的,是你母親用命封的東西。"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響,像有人在耳邊輕聲說:"該醒了。"
賈松揉了揉發(fā)漲的太陽穴,轉(zhuǎn)身走向書桌。
一摞作業(yè)正堆在臺燈下,最上面那張的紅叉格外刺眼,是唐靈兒的《洪荒異獸圖鑒》,她把"饕餮"寫成了"濤貼",旁邊用鉛筆歪歪扭扭補了句:"賈老師,我昨晚夢見饕餮了,它說它其實不愛吃人,只愛喝奶茶。"
他笑著翻開第二本,筆尖懸在半空突然頓住,這不是靈兒的字。
第三本,第四本。
晨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作業(yè)堆上投下一片陰影。
賈松數(shù)了數(shù),二十份作業(yè)里,有七份的正確率比上周低了三成。
最離譜的是體育委員的《御劍術(shù)基礎(chǔ)》,竟把"腳踩劍脊"寫成了"腳踩雞脖"。
"系統(tǒng),"他輕聲說,"查一下這七名學(xué)員的洪荒氣濃度。"
"檢測中。"
系統(tǒng)提示音還沒結(jié)束,窗外突然傳來清脆的鳥鳴。
賈松抬頭,看見唐靈兒抱著作業(yè)本跑過走廊,發(fā)梢沾著晨露,像串會動的珍珠。
她跑著跑著突然停下,從口袋里摸出顆梧桐籽,踮腳塞進窗臺上的花盆里。
"賈老師早!"她仰著頭笑,陽光在她眼睛里跳,"我今天一定把'饕餮'寫對!"
賈松也笑了,低頭在靈兒的作業(yè)上畫了只圓滾滾的饕餮,手里還捧著杯奶茶。
筆尖劃過紙面時,他摸到袖扣微微發(fā)燙,那是母親留下的,刻著"平安"兩個字。
系統(tǒng)提示音終于響起:"七名學(xué)員洪荒氣濃度異常升高,建議......"
"建議什么?"賈松輕聲問。
"建議盡快調(diào)查。"
他合上最后一本作業(yè),把七份異常的單獨抽出來。
晨風(fēng)吹過,紙頁發(fā)出細碎的響,像極了昨晚小翠遞紙條時,面粉從她鬢角簌簌落下的聲音。
"該還債了。"他對著作業(yè)堆說,聲音輕得像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