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青石板路上拉出兩人交疊的影子，唐靈兒的運動鞋突然碾住一片梧桐葉，發(fā)出細碎的脆響。
她轉(zhuǎn)身時發(fā)頂?shù)拇裘瘟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松鼠?老師，我剛才聽到那個怪物說什么'血脈覺醒'，是不是和我有關？"
賈松的腳步頓得太急，差點踢到路邊的石燈籠。
他垂在身側(cè)的手悄悄攥緊，掌心里的平安扣硌得生疼，那是師父臨終前塞給他的，說是能擋三分因果。"怎么突然這么想？"他彎腰替她理了理被夜風吹亂的劉海，指尖觸到她額角還帶著運動后的薄汗，"食影犬那東西神智混沌，說的話當不得真。"
唐靈兒卻沒像往常那樣乖乖點頭。
她仰著頭，眼睛在月光下亮得驚人，活像上次在食堂看到限量版草莓蛋糕時的模樣："可是它看我的時候，尾巴搖得特別快！
就像阿爹養(yǎng)的那只雪狐，每次我偷喂糖葫蘆它就這樣。"她揪住賈松的袖口晃了晃，"老師，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上次說'筑基期修士不怕淋雨'，結(jié)果你自己被澆成落湯雞還打噴嚏。"
賈松喉結(jié)動了動。
他想起今天下午在演武場，唐靈兒用御物術把練習用的木劍變成了烤串簽子，非說"修仙也要接地氣"；想起她總把《九黎心經(jīng)》里"氣沉丹田"背成"氣沉蛋糕"，害他憋笑憋得胃疼；更想起食影犬消失前那句鉆進識海的話。"鐘響九黎，血脈覺醒...你逃不掉的"。
"先回宿舍。"他揉了揉她的呆毛，語氣軟下來，"明天帶你去后山摘靈草做藥膳，你不是一直想吃我煮的桂花茯苓膏？"
唐靈兒的眼睛立刻彎成月牙，剛才的糾結(jié)被甜香沖得干干凈凈："要加雙份桂花！
上次林班長說她熬的藥膳有仙氣，我才不信呢，老師的肯定更好吃！"她蹦跳著往前跑，發(fā)梢掃過走廊邊的玉蘭花，落了幾片白瓣在賈松肩頭。
等確認唐靈兒的宿舍燈亮起，賈松才摸出鑰匙開了自己的輔導員辦公室門。
書桌上的《洪荒藥膳錄》攤開著，墨跡未干的筆記里夾著半塊沒吃完的桂花糕，是唐靈兒下午硬塞給他的，說"老師太瘦了要補補"。
系統(tǒng)提示音突然在識海炸響，像顆小爆竹：【檢測到九黎血脈共鳴信號，來源：唐靈兒（青丘后裔）。當前共鳴強度：23%。是否開啟血脈溯源？】
賈松手里的茶杯"當啷"掉在桌上，茶水濺濕了半頁《藥膳錄》。
他盯著桌面倒影里自己驟縮的瞳孔，突然想起今天在遺跡石門后，那團白影消散前嘶喊的"九黎血脈不該被封印"，想起師父臨終前咳著血說的"小松子，你身上的因果，比這九黎山還重"，更想起父母犧牲那晚，他躲在衣柜里看到的，母親將一道泛著青光的符篆按進他心口，說"替娘守好這縷青丘血脈"。
"系統(tǒng)，展開溯源。"他低聲道，喉結(jié)滾動得厲害。
淡藍色的系統(tǒng)光幕在指尖浮現(xiàn)，無數(shù)金色符文如星雨般墜落，最終匯聚成一行血字：【唐靈兒體內(nèi)檢測到完整九黎祖巫殘韻，與宿主父母封印的"暗淵會"核心陣眼存在78%契合度】
窗外的玉蘭樹突然沙沙作響，幾片花瓣被風卷著拍在玻璃上，像極了某種暗號。
賈松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他抓起外套要往門外走，腳步卻在玄關處頓住，茶幾上還擺著唐靈兒送的陶瓷杯，杯壁上歪歪扭扭畫著兩只手拉手的小人，一個寫"老師"，一個寫"靈兒"。
"先不急。"他深吸一口氣，把外套重新掛回衣架，"得先弄清楚誰在背后推她。"
與此同時，學院后廚的地窖里，林婉兒正貓著腰往墻縫里貼追蹤符。
她的白襯衫下擺沾了點面粉，發(fā)尾用根紅繩隨意扎著，這是她"潛入"時的偽裝，畢竟誰會懷疑一個來借蒸籠的班長候選人？
石墻上的符文還在微弱閃爍，像只瀕死的螢火蟲。
林婉兒掏出微型記錄儀，鏡頭對準那團光："頻率3.2赫茲，比三天前快了0.5。"她指尖輕輕碰了碰符文邊緣，立刻被燙得縮回手，"果然和唐靈兒的血脈波動同步。"
"九黎復蘇，原來如此。"她低聲呢喃，發(fā)梢垂落遮住了眼底的暗芒。
地窖的通風口漏進點月光，恰好照在她腕間的銀鐲上，那是她十歲時在古董店淘的，老板說刻的是"太昊"二字。
而在學院后山的長老密室里，穆長老正對著水晶球皺眉。
球里映出唐靈兒趴在宿舍窗臺數(shù)星星的畫面，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發(fā)頂?shù)拇裘陲L里一翹一翹。
"目標已確認，唐靈兒的血脈反應明顯。"他對著水晶球另一側(cè)的黑影道，"接下來該讓她接觸更多洪荒氣，直到完全覺醒。"
對面?zhèn)鱽砩硢〉男β暎裆凹埬Σ潦澹?記住，別讓賈松插手。
那小子的系統(tǒng)......哼，當年他父母壞了我們好事，可別讓這小崽子再攪局。"
穆長老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九黎令，那是學院核心層的信物。
令上的饕餮紋突然泛起紅光，他瞳孔一縮："我明白。
明天的新生獵妖賽，我會安排唐靈兒進最靠近洪荒遺跡的獵區(qū)。"
次日清晨，賈松站在學院檔案館的全息投影前，指尖快速劃過懸浮的光屏。
檔案管理員老周端著茶杯湊過來："小賈啊，你這是查第幾次了？
從去年當輔導員到現(xiàn)在，新生檔案都被你翻出包漿了。"
"周叔，再幫我調(diào)08年那批。"賈松頭也不回，目光掃過"蘇小棠，練氣期觸發(fā)火鳳異象""陳墨，筑基期引動不周山虛影"等記錄，最后停在20年前的一份檔案上。"賈建國、林素（賈松父母），元嬰期，封印暗淵會核心陣眼，犧牲。"
他的指尖在"暗淵會"三個字上懸了懸，喉結(jié)動了動："周叔，當年暗淵會要復蘇的，是不是九黎血脈？"
老周的茶杯"咔"地裂了道縫。
他猛地抬頭，目光掃過賈松身后的陽光，突然壓低聲音："小賈，有些事，你師父沒和你說？"
"叮。"
系統(tǒng)提示音再次炸響，比昨晚更刺耳。
賈松眼前的光屏突然扭曲成黑色漩渦，無數(shù)金色符文如暴雨傾盆，系統(tǒng)界面跳出猩紅大字：【未知洪荒意識正在試圖連接宿主，請確認是否接受？】
他望著漩渦里若隱若現(xiàn)的青銅巨鐘虛影，耳邊響起唐靈兒今早晨練時跑調(diào)的口訣："兩儀生四象，四象生...老師救命！我踩壞了靈竹！"
"確認。"他按下光屏上的確認鍵，喉間溢出輕笑，"反正因果這東西，我早該接了。"
話音未落，眼前的黑暗如潮水般涌來。
最后一秒的意識里，他聽見系統(tǒng)機械音混著某個古老的嘆息："九黎鐘響，血脈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