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套房。
葉辰走進房間,身后的厚重木門緩緩關(guān)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房間很大,幾乎占據(jù)了整個頂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江城璀璨的夜景。
腳下,是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
他走到窗邊,俯瞰著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眼神里沒有絲毫波瀾。
三年前,他離開時,這座城市在他眼中是家。
三年后,他回來,這座城市在他眼中,只是一座城市。
家,已經(jīng)沒了。
他脫掉身上那件帶著塵土味的便服,隨手扔在地上。
然后,他走進了浴室。
寬大的浴缸里,很快就放滿了熱水。
他將整個身體都浸入水中,溫?zé)岬乃靼?,讓他緊繃的身體,有了一絲放松。
他閉上眼睛,靠在浴缸邊緣。
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
有刀傷,有槍傷,還有一些被兇獸利爪撕裂留下的猙獰痕跡。
每一道傷疤,都是一個故事。
每一個故事,都代表著一次生死。
這些,就是他三年軍旅生涯,留下的印記。
也是他用命換來的功勛。
可這些功勛,在那些所謂的家人眼中,一文不值。
他們需要的,只是他的死亡證明,和那一百萬的撫恤金。
想到這里,葉辰的心,又冷了下去。
他從水中站起,水珠順著他線條分明的肌肉滑落。
他沒有擦干身體,而是直接走到衣帽間。
里面,掛著一排嶄新的衣服,各種款式都有,顯然是酒店提前準(zhǔn)備好的。
他隨手取下一件黑色的絲質(zhì)睡袍穿上,然后走到了客廳的酒柜前。
他從里面拿出一瓶看不出年份的紅酒,和一只高腳杯。
他沒有用開瓶器,只是用手指在瓶塞上輕輕一彈。
啵。
一聲輕響,瓶塞自動彈了出來。
他為自己倒了半杯酒,走到落地窗前,靠在沙發(fā)上,輕輕地搖晃著酒杯。
殷紅的酒液,在杯中旋轉(zhuǎn),像極了鮮血的顏色。
他需要一點酒精,來平復(fù)一下自己的情緒。
也需要一點時間,來思考下一步該怎么走。
叩叩叩。
就在這時,房門被輕輕敲響。
葉辰的眉頭皺了一下。
他剛才已經(jīng)吩咐過,不要任何人來打擾。
“進來。”
他的聲音很冷。
門被推開,市首李衛(wèi)東,正一臉謙卑地站在門口,手里還提著一個密封的檔案袋。
他的身后,沒有跟任何人。
“對不起,大人,冒昧打擾了?!?/p>
李衛(wèi)東不敢抬頭看葉辰,只是微微躬著身子,姿態(tài)放得極低。
“您要的東西,我拿來了?!?/p>
他說著,雙手將檔案袋奉上。
葉辰?jīng)]有去接。
他只是坐在沙發(fā)上,看著窗外,淡淡地問道:
“我的戶籍,恢復(fù)了嗎?”
“恢復(fù)了!恢復(fù)了!”李衛(wèi)東連忙回答,“我親自督辦的,系統(tǒng)里的信息已經(jīng)全部更正。您現(xiàn)在隨時可以去辦理新的身份證件。”
“辦得不錯。”葉辰點了點頭。
李衛(wèi)東心里松了一口氣,但依然不敢有絲毫放松。
他能感覺到,房間里的氣壓很低。
這位神秘的大人物,心情似乎很不好。
他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也不知道對方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江城。
他只知道,自己必須小心伺候,不能出任何差錯。
“還有別的事嗎?”葉辰問道。
“沒……沒有了?!崩钚l(wèi)東連忙說道,“那……那下官就不打擾大人休息了?!?/p>
說完,他將檔案袋輕輕地放在門口的玄關(guān)柜上,然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并輕輕地帶上了房門。
直到走出房間,李衛(wèi)東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后背,已經(jīng)完全濕透了。
和這位大人待在同一個房間里,那種壓力,比在省里向最高長官匯報工作還要大一百倍。
他站在門口,平復(fù)了一下心情,才轉(zhuǎn)身走向電梯。
……
宴會預(yù)定部。
葉建國正為了宴會廳的事情,和銷售經(jīng)理吵得面紅耳赤。
“什么意思?我們半個小時前來看的時候,‘空中花園’明明還空著,怎么一轉(zhuǎn)眼就被人預(yù)定了?”
他拍著桌子,唾沫橫飛。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市府的葉主任!你們酒店就是這么對待客戶的?”
銷售經(jīng)理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此刻卻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冷淡表情。
她剛才接到了總經(jīng)理王海的親自指示。
那位住在頂樓的貴客,未來一個月內(nèi),可能會頻繁使用酒店的各項設(shè)施,包括宴會廳。
所以,最好的場地,必須為他預(yù)留。
至于其他的客人,只能往后排。
“不好意思,葉主任。”銷售經(jīng)理微笑著,但笑容里卻帶著一絲疏離。
“‘空中花園宴會廳’確實已經(jīng)被一位更尊貴的客人預(yù)定了。這是我們總經(jīng)理的決定,我也沒辦法?!?/p>
“我建議您,可以考慮一下我們的‘玫瑰廳’,雖然面積小一點,但布置一下,效果也是很不錯的?!?/p>
“放屁!”葉建國怒道,“我兒子訂婚,怎么能用次一等的場地?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你把你們王總叫來!我親自跟他談!”
銷售經(jīng)理搖了搖頭。
“抱歉,我們王總現(xiàn)在沒空。他說過,這件事,誰來都一樣?!?/p>
葉建國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他縱橫江城這么多年,還從來沒受過這種氣。
尤其還是當(dāng)著葉凡和林雪的面。
他的面子,被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幾腳。
葉凡和林雪站在一旁,臉色也很難看。
他們本來是想來看父親大展神威的,沒想到卻看到了吃癟的一幕。
“爸,算了?!比~凡拉了拉葉建國的衣袖,“不就是個宴會廳嗎?江城又不止他們一家酒店,我們換一家就是了?!?/p>
“對啊,叔叔,別生氣了?!绷盅┮哺鴦竦馈?/p>
葉建國借坡下驢,指著銷售經(jīng)理的鼻子,撂下一句狠話。
“好!好得很!你們君悅酒店,以后別想再做我們市府的生意!”
說完,他便氣沖沖地帶著葉凡和林雪,離開了預(yù)定部。
就在他們走到大堂時,正好看到市首李衛(wèi)東,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葉建國的眼睛又是一亮。
真是冤家路窄。
他心里的火氣還沒消,正好想找個人問問清楚,剛才在電梯口,那個讓市首親自作陪的年輕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竟然敢搶他的宴會廳!
他整理了一下情緒,換上一副謙恭的笑容,再次迎了上去。
“李市首,您忙完了?”
這次,李衛(wèi)東沒有無視他。
他停下腳步,看著葉建國,眼神有些復(fù)雜。
他剛從葉辰那里出來,心里正裝著事。
他對葉辰的身份愈發(fā)好奇,也對葉家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想不明白,那位大人,為什么會讓他去查一個同姓的、名不見經(jīng)傳的市府副主任。
“哦,是建國同志啊?!崩钚l(wèi)東點了點頭,語氣平淡。
葉建國見市首理會自己,膽子也大了起來。
他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
“市首,剛才我看您陪著一位年輕才俊,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空媸菤舛炔环?,連君悅酒店的王總,都把最好的宴會廳給他留著,把我的預(yù)定都給頂了?!?/p>
他想通過這種方式,打探一下對方的底細。
李衛(wèi)東聽到這話,眼神瞬間變得冰冷。
他盯著葉建國,一字一句地說道:
“葉主任,我勸你一句?!?/p>
“有些人的世界,你不懂,最好也不要去打聽。”
“管好自己的人,做好自己的事?!?/p>
“你的那點面子,在有些人眼里,一文不值?!?/p>
說完,他不再理會目瞪口呆的葉建國,徑直走出了酒店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