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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重生之弒天逆 核桃小子 114520 字 2025-07-07 13: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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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王谷的廢墟在血月下如同巨獸的骸骨,斷裂的石柱刺向暗紅色的天穹。風(fēng)卷過坍塌的丹爐,揚(yáng)起混雜著腐草與血腥的塵土,嗚咽聲在殘垣間游蕩。林淵背靠半堵焦黑的斷墻,右臂虬結(jié)的疤痕在月光下泛著暗紅光澤,如同冷卻的熔巖。每一次呼吸,丹田深處新筑的冰冷根基便傳來針扎似的痛楚,與天逆珠沉甸甸的溫?zé)嵝纬稍幃惖睦丁?/p>

“噬魂筑基的反噬,比碧血湯更毒三分。”蘇青的聲音從陰影里浮出。她跪坐在一叢枯死的龍腥草旁,指尖捻動幾株暗紫色的藤蔓,藥杵搗碎草莖的粘稠聲響在死寂中格外清晰。琥珀色的眸子在夜色里亮得驚人,映著林淵肩胛骨上五道深可見骨的爪痕——那是趙無痕腐骨爪留下的烙印,邊緣皮肉翻卷,滲出的黑血帶著腐壞骨髓的腥氣。

林淵沒說話,只將手中一塊冰冷的青銅碎片攥得更緊。碎片邊緣鋒利,割破掌心,血珠滲入其上扭曲的“影”字刻痕。這是鬼影用命換來的暗影閣“影令”,殘留著枯骨墳場絕望的氣息。力量在經(jīng)絡(luò)中奔涌,筑基已成,丹田氣海卻如同塞滿棱角分明的寒冰,每一次運轉(zhuǎn)都帶來撕裂的鈍痛。天逆珠在懷中微不可察地跳動,珠體深處那點混沌黑暗緩慢旋轉(zhuǎn),將周遭本就稀薄的靈氣吸入無形漩渦,只留下更深的荒蕪。

“有人?!碧K青搗藥的動作驟停,聲音壓得極低。

藥王谷入口方向,一片枯死的鐵荊棘叢簌簌抖動。沒有腳步聲,只有一種粘滯的、如同濕布拖過碎石的摩擦聲,混在風(fēng)里,幾乎難以察覺??諝饫飶浡母菸吨校娜粷B入一絲鐵銹與陳血混合的腥氣。

林淵眼中混沌的黑暗無聲流轉(zhuǎn)。他依舊靠著斷墻,呼吸放得綿長虛弱,仿佛重傷未愈。唯有按在影令上的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摩擦聲在十丈外停住。一片被血月染成暗紫色的濃重陰影,從斷折的牌坊后緩緩“流”出。那不是行走,更像某種液體在蠕動。陰影逐漸凝實,勾勒出一個佝僂得幾乎對折的人形輪廓。他全身裹在一件看不出原色、沾滿板結(jié)污泥的寬大斗篷里,兜帽壓得極低。支撐身體的,是一根慘白得刺目、頂端鑲嵌著渾濁眼珠狀寶石的骨杖——那分明是一段打磨過的人類脊椎!

斗篷的陰影下,唯有一只眼睛暴露在外。渾濁、布滿血絲,眼白泛著不正常的蠟黃,瞳孔卻銳利如淬毒的針尖,死死釘在林淵身上。那只眼睛嵌在布滿褶皺與暗紅疤痕的臉皮上,如同生銹鐵器上鑲嵌的一顆劣質(zhì)玻璃珠。

“影令…” 嘶啞干澀的聲音摩擦著空氣,仿佛兩塊銹鐵在刮擦。鬼影——或者說,這個繼承了鬼影名號的殘存者,緩緩抬起枯枝般的手,指向林淵緊握的青銅碎片。“…物歸…主?!?/p>

林淵沒有動作,只是將影令攤在掌心,那殘缺的“影”字在血月下泛著幽冷的微光?!鞍涤伴w,還剩幾人?”他的聲音因刻意壓抑而顯得沙啞低沉。

鬼影那只獨眼劇烈地收縮了一下,渾濁的眼底翻涌起刻骨的痛苦與一種近乎狂熱的執(zhí)念。他沒有回答,只是艱難地挪動身體——那條拖在地上的左腿在寬大斗篷下顯出極其扭曲的角度,移動時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類似金屬關(guān)節(jié)摩擦的“咯吱”聲。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不是書冊,而是一塊巴掌大小、邊緣參差不齊的暗青色骨板。骨板表面光滑,顯然經(jīng)過長期摩挲,上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細(xì)如蚊蚋的名字。許多名字被利器粗暴地劃去,留下深刻的凹痕,如同丑陋的傷疤。在那些未被劃去的名字旁,大多潦草地標(biāo)注著“殘”、“廢”、“隱”等小字,字跡浸透絕望。

“閣主…林大人…血脈…” 鬼影的聲音帶著近乎嗚咽的哽咽,干枯的手指顫抖著撫過骨板頂端那個被深深劃掉、卻依舊能勉強(qiáng)辨認(rèn)的名字——林清。他將骨板連同那根脊椎骨杖一起,緩緩遞向林淵,獨眼中是托付一切的沉重與孤注一擲的瘋狂?!鞍涤啊粶纭鸱N…在此!”

林淵接過骨板。觸手冰涼沉重,死者的怨念與生者的絕望仿佛透過指尖滲入骨髓。他目光掃過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張厲,斷右臂,靈根枯竭,隱于北邙礦洞…王蕓,雙目被剜,丹田碎裂,匿身西市胭脂鋪…”字字血淚,俱是被天玄宗戕害、如同陰溝老鼠般茍延殘喘的修士。他的指尖在一個名字上頓住——陳三,枯骨墳場中燃魂斷后的老者,名字旁赫然標(biāo)注著一個鮮紅的“歿”字。

就在林淵指尖劃過“陳三”名字的剎那,異變陡生!

嗡!

懷中的天逆珠毫無征兆地劇烈一震!一股冰冷而貪婪的意念瞬間爆發(fā),珠體深處那點混沌黑暗瘋狂旋轉(zhuǎn),明滅的紫芒驟然亮起!林淵悶哼一聲,一股強(qiáng)大的吸力順著他的手臂,猛地攫向那塊暗影名冊骨板!

嗤啦啦——

骨板上,所有未被劃去的名字,無論標(biāo)注著“殘”、“廢”還是“隱”,瞬間迸發(fā)出幽綠色的微光!無數(shù)道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痛苦意念,如同被驚醒的蜂群,順著那股吸力,尖叫著涌入天逆珠!

“呃啊——!”林淵身體劇震,仿佛有無數(shù)根冰冷的鋼針順著經(jīng)絡(luò)狠狠扎入腦海!那些意念并非完整的魂魄,而是烙印在名冊上的殘魂印記——是暗影閣成員在瀕死或重殘時,以秘法寄托在名冊上的一絲不甘執(zhí)念!此刻,這些殘破的、充滿怨恨與痛苦的意念,被天逆珠強(qiáng)行吞噬!

劇痛!撕裂靈魂的劇痛!不同于肉體的傷痛,這是無數(shù)絕望意念強(qiáng)行灌入識海帶來的精神風(fēng)暴!林淵眼前幻象紛呈:斷臂的修士在礦坑深處咳血掙扎;瞎眼的老婦在黑暗中摸索著調(diào)弄胭脂;還有陳三枯槁的臉在燃魂烈焰中扭曲嘶吼…無數(shù)張痛苦的面孔重疊、尖叫!

“守住靈臺!”蘇青的厲喝如同驚雷,她手中藥杵猛地頓地,幾點碧綠的藥汁飛濺,帶著清涼氣息撲在林淵面門。

林淵眼中混沌的黑暗旋渦急轉(zhuǎn)!他猛地咬破舌尖,劇痛和血腥味帶來一絲清明。強(qiáng)忍著靈魂被撕扯的痛楚,他非但沒有壓制天逆珠的吞噬,反而將心神沉入其中,嘗試引導(dǎo)這股狂暴的意念!

嗡!

天逆珠紫芒大盛!珠體表面,那道新得的“弒”字烙印驟然亮起!涌入的殘魂印記洪流,被烙印的力量強(qiáng)行約束、梳理!痛苦尖叫的意念并未消失,卻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強(qiáng)行按入模具!

在林淵的意志主導(dǎo)下,天逆珠散發(fā)出的冰冷意念化作無數(shù)道細(xì)微的、帶著強(qiáng)制契約力量的紫色絲線,順著名冊骨板上名字的烙印,反向刺入虛空,循著冥冥中的聯(lián)系,精準(zhǔn)地纏繞上那些名字所代表的、散落在各處的活人魂魄!

“以吾之令,契爾等魂!”林淵的聲音嘶啞低沉,如同九幽寒風(fēng)刮過廢墟,“逆仙盟立,暗影為鋒!此生此世,唯命是從!”

話音落下的瞬間,藥王谷廢墟死寂一片。

緊接著——

“呃啊——!”數(shù)十里外的北邙礦洞深處,一個正在暗無天日礦道中咳血挖掘的獨臂漢子猛地抱住頭顱,發(fā)出野獸般的慘嚎,額心一點微不可察的紫芒一閃而逝。

西市喧囂的胭脂鋪后堂,一個摸索著搗鼓香料的瞎眼老婦渾身劇震,手中的石臼“啪”地掉落在地,她渾濁無神的眼眶中,同樣掠過一絲微紫的寒芒。

更遠(yuǎn)處,無數(shù)個藏匿在陰影角落里的暗影閣殘存者,無論正在沉睡、療傷還是警惕潛伏,都在同一時刻感受到了靈魂深處被強(qiáng)行烙下的冰冷印記!無形的契約之力穿透空間,將他們殘破的魂魄與藥王谷廢墟中那枚詭異的珠子、那個冰冷的身音緊緊綁縛!

一個由痛苦、怨恨與絕對強(qiáng)制力構(gòu)成的、無形的暗影情報與刺殺網(wǎng)絡(luò),在這血腥的契約儀式中,以天逆珠為核心,以林淵的意志為樞紐,轟然成型!

林淵緩緩?fù)鲁鲆豢趲е任兜臐釟?,臉色蒼白如紙,額角青筋暴跳。強(qiáng)行主導(dǎo)如此規(guī)模的契約,靈魂的負(fù)擔(dān)超乎想象,丹田處新筑的根基都在隱隱作痛。但一種前所未有的掌控感,也隨著契約網(wǎng)絡(luò)的形成而油然而生。他能模糊地感知到那些散落“節(jié)點”的存在,能感受到他們靈魂中翻騰的恐懼、不甘,以及…被強(qiáng)行壓下的反抗。

他低頭看向手中的名冊骨板。上面所有未被劃去的名字,此刻都籠罩著一層極其微弱的、只有他能看到的淡紫色光暈。然而,就在這一片紫暈之中,三個名字卻顯得異常刺眼:

蕭寒,玄霄殿執(zhí)律司行走,臂有火形胎記。名字旁沒有任何標(biāo)注,卻詭異地排斥著契約的紫芒,在其周圍形成一圈微不可查的空白地帶。更讓林淵心中凜然的是,骨板上這個名字的刻痕深處,隱隱透出一絲極其精純、帶著仙靈之氣的金色烙??!那絕非凡界修士的手筆!

吳震,斷岳峰執(zhí)事,擅御土。名字被一道極細(xì)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墨線貫穿,墨線散發(fā)著陰冷死寂的氣息,與骨板本身格格不入。

孫渺,藥廬管事,丹毒雙修。名字下有一個小小的、仿佛孩童信手涂鴉的扭曲笑臉符號,看久了竟讓人神魂微微眩暈。

這三個名字,如同雪白絹帛上的墨點,刺破了契約網(wǎng)絡(luò)初成的掌控感。玄霄殿的金印、陰冷的墨線、詭異的笑臉…它們是天玄宗埋下的釘子?還是…其他勢力的觸手?

“呃…呃呃…” 突然,一陣壓抑著極度痛苦的呻吟打破了死寂。聲音來自林淵側(cè)后方——一個穿著破爛、如同乞丐的暗影閣成員。他蜷縮在一堆坍塌的瓦礫旁,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雙手死死抱著頭顱,指縫間滲出暗紅的血跡。

他叫李魁,骨板上標(biāo)注著“脊骨斷裂,靈脈淤塞,匿于南城丐巷”。此刻,他額心那道代表契約的紫芒劇烈閃爍,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熄滅。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林淵,瞳孔深處是掙扎到極致的痛苦和一絲…瘋狂的反抗!

“不…不!”李魁從喉嚨里擠出嘶吼,身體因劇痛而佝僂痙攣,“老子…老子是暗影閣的人!只認(rèn)老閣主林大人!你…你是什么東西?憑什么…憑什么用這邪魔妖珠…鎖我魂魄?!”他掙扎著想站起來,卻因斷裂的脊骨無力地摔回瓦礫堆,激起一片塵土。但那股不屈的、源于老閣主時代的桀驁與對天逆珠的極端恐懼,如同瀕死野獸最后的反撲,清晰地傳遞到契約網(wǎng)絡(luò)中,沖擊著林淵的意志!

“李魁!閉嘴!”鬼影的獨眼中閃過一絲驚惶和憤怒,厲聲呵斥。他深知此刻一絲一毫的反抗都可能引發(fā)毀滅性的后果。

但晚了。

李魁的嘶吼如同點燃了導(dǎo)火索。契約網(wǎng)絡(luò)中,那些剛剛被強(qiáng)行壓下的恐懼與不甘,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潭,瞬間激蕩起來!林淵清晰地“聽”到了網(wǎng)絡(luò)中傳來的、無數(shù)個靈魂深處壓抑的低語:

“那珠子…好邪門…吸得我魂魄都在痛…”

“老閣主…才是我們的天…”

“他…他會不會把我們當(dāng)炮灰…”

質(zhì)疑、恐懼、潛藏的抗拒…如同無數(shù)細(xì)微的漣漪,匯聚成一股動搖契約根基的暗流,沖擊著林淵剛剛建立的掌控!

林淵緩緩轉(zhuǎn)過身,面對著蜷縮在地、因痛苦和憤怒而扭曲的李魁。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那片混沌的黑暗旋渦旋轉(zhuǎn)得更加深邃、冰冷。天逆珠在懷中微微跳動,珠體深處那點黑暗傳來清晰的渴望——對強(qiáng)大魂魄的渴望,對反抗意志的吞噬欲望!

“憑什么?”林淵的聲音平靜得可怕,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事實。他抬起腳,一步,一步,走向李魁。腳下的碎石在他踏過時無聲化為齏粉?!熬蛻{我,能讓你活?!?/p>

他的腳步停在李魁身前,陰影將對方完全籠罩。李魁抬起頭,對上林淵那雙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眼睛,身體因本能的恐懼而僵住,連嘶吼都卡在了喉嚨里。

“也憑我,”林淵微微俯身,聲音如同九幽寒風(fēng)吹拂過李魁的耳畔,“能讓你生不如死?!彼挠沂志従徧穑菩南蛳?,懸在李魁的頭頂。沒有靈光閃耀,沒有威壓爆發(fā),只有一股無形的、源自天逆珠核心的冰冷吸力,驟然鎖定了李魁那掙扎反抗的魂魄!

“呃啊啊啊——?。?!”

李魁的身體猛地繃直,如同被投入了無形的絞肉機(jī)!他雙眼瞬間翻白,眼珠幾乎凸出眼眶,張大嘴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喉嚨里傳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一股清晰可見的、帶著他生命氣息的淡白色光暈,被強(qiáng)行從他七竅中一絲絲扯出,如同抽絲剝繭,瘋狂地涌向林淵的掌心!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只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靈魂被活生生剝離的“嘶嘶”聲。李魁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皮膚失去光澤,變得灰敗枯槁,最后如同風(fēng)干了千年的樹皮,軟軟地癱倒在地,再無一絲生機(jī)。一縷精純的魂魄能量,被天逆珠徹底吞噬,珠體表面那“弒”字烙印似乎又深邃了一絲。

整個藥王谷廢墟,死寂得如同墳場。

那些契約網(wǎng)絡(luò)中的低語、質(zhì)疑、反抗的漣漪,在這一刻徹底消失。只剩下純粹的、冰冷的恐懼!如同實質(zhì)的寒冰,凍結(jié)了每一個殘存暗影閣成員的心臟。鬼影那只獨眼中,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了深深的敬畏與服從,他垂下頭,脊椎骨杖深深插入泥土。

林淵收回手,掌心殘留著一絲魂魄消散的微涼。他掃過廢墟中那些隱藏的角落,目光所及之處,契約網(wǎng)絡(luò)中的靈魂都在恐懼中瑟縮。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如同冰冷的鐵律烙印在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

“逆仙盟,今日立?!?/p>

“暗影,即吾刃鋒?!?/p>

“順者生,逆者…”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李魁那具形容枯槁的干尸上,“魂滅道消?!?/p>

血月西沉,藥王谷廢墟的寒意滲入骨髓,風(fēng)卷過斷壁殘垣,嗚咽聲如同徘徊的孤魂。暗影名冊骨板上,李魁的名字已被一道凌厲的紫芒徹底抹去,仿佛從未存在。其余名字上的紫暈,如同凝固的血痂,死寂而順從。

鬼影早已拖著那條扭曲的殘腿,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廢墟深處,去傳達(dá)那不容置疑的契約鐵律??諝庵袧饬业难扰c藥草苦澀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味道,唯有林淵靠坐的斷墻下,一圈無形的冰冷力場隔絕著塵埃,碎石懸浮,時間在這里如同粘稠的膠質(zhì)。

林淵閉著眼,臉色在血月殘光下蒼白如紙,額角細(xì)密的汗珠混合著塵土滑落。強(qiáng)行吞噬李魁魂魄帶來的短暫力量充盈感早已褪去,反噬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來。丹田那片新筑的、由雷火與怨力淬煉而成的冰冷根基,此刻如同被投入了無數(shù)燒紅的鋼針,每一次搏動都帶來撕裂的劇痛。更深處,天逆珠沉甸甸地跳動,珠體深處那點混沌黑暗在吞噬了一個完整的筑基修士魂魄后,旋轉(zhuǎn)得更加饜足而貪婪,散發(fā)出的溫?zé)岱路饚е亓?,壓迫著他的臟腑。

靈魂層面,一種空洞的“飽脹感”與冰冷的饑餓感詭異交織。吞噬帶來的力量是真實的,但那種掠奪生命本源的空虛與罪惡感,如同附骨之蛆,啃噬著他僅存的清明。李魁臨死前那極度痛苦和恐懼的眼神,在他識海中反復(fù)閃現(xiàn),與父親玄冰柱中的殘影、蕭寒墜入血池的畫面糾纏重疊。

“值得嗎?”蘇青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她不知何時已走到近前,手中端著一個粗糙的陶碗,碗中盛著墨綠色的粘稠藥汁,濃烈到刺鼻的苦澀中混雜著一絲奇異的腥甜。她的臉色比林淵好不了多少,強(qiáng)行催動藥鼎壓制林淵反噬的后遺癥尚未消除,眼底帶著深深的疲憊,但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依舊清亮,直直地看著林淵,里面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審視和…沉重的質(zhì)問。

林淵緩緩睜開眼,眼底混沌的黑暗尚未完全平息。他沒有看藥碗,目光落在蘇青沾滿泥灰和草屑的衣角上?!盎钕聛?,才配問值不值?!甭曇舾蓾硢 ?/p>

蘇青沒說話,只是將陶碗又往前遞了半分。濃烈的藥氣撲面而來,其中幾味藥材的氣息林淵認(rèn)得——腐心草、蝕骨藤、三尸蟲粉,正是當(dāng)初那碗差點要了他命的“碧血湯”主材,只是配伍似乎更烈,還多了一股令人神魂不安的腥甜,那是…噬魂草的汁液!她在用更毒的藥,試圖壓制天逆珠更深的反噬?

林淵沉默片刻,伸手接過。碗壁粗糙冰冷。他沒有任何猶豫,仰頭將墨綠粘稠的藥汁一飲而盡!藥汁入口,如同燒紅的烙鐵順著喉嚨滾下,瞬間在胃里炸開!比碧血湯更兇猛十倍的灼痛與冰寒瞬間席卷全身!五臟六腑仿佛被投入了冰火煉獄,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皮膚瞬間變得赤紅滾燙,汗水如同泉涌,緊接著又被一股源自骨髓的極寒凍結(jié)成霜!

“呃…”林淵悶哼一聲,身體劇烈地痙攣起來,指節(jié)捏得陶碗咯咯作響。他死死咬住牙關(guān),牙齦再次被咬破,鐵銹味在口中彌漫。但這一次,他沒有嘶吼,只是繃緊全身肌肉,硬生生承受著這非人的折磨,眼底的黑暗在劇痛中反而沉淀下來,凝聚成一種近乎瘋狂的執(zhí)拗。

蘇青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因劇痛而扭曲的臉龐,看著他肩上爪痕再次滲出的黑血,看著他眼底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她忽然伸出手,不是搭脈,而是用沾著泥土和藥渣的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林淵緊握陶碗、青筋暴起的手背。指尖冰涼粗糙的觸感,像投入滾油的一滴水。

“你的珠子…”蘇青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它在‘看’我?!彼а?,琥珀色的瞳孔對上林淵痛苦中仍銳利的目光,“它好像…很‘喜歡’我的魂?!?/p>

林淵瞳孔猛地一縮!

就在蘇青指尖觸碰他手背的剎那,懷中那原本沉浸在吞噬饜足中的天逆珠,如同被投入火炭的冰塊,驟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異動!

嗡——?。。?/p>

珠體瘋狂震顫!不再是冰冷的貪婪,而是一種近乎“興奮”的、帶著原始渴望的悸動!珠體深處那點混沌黑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zhuǎn)、膨脹!明滅的紫芒瞬間化作刺目的金紫色!一股難以言喻的、純粹到極致的渴望意念,如同決堤的洪流,狠狠沖入林淵的識海!

那意念的目標(biāo),清晰無比地指向近在咫尺的蘇青!指向她琥珀色眼眸深處那抹堅韌的靈魂靈光!渴望吞噬?不!似乎…是另一種更深沉、更本源的…融合?吸引?

與此同時,林淵右臂上那些被噬魂筑基反噬催生、又被藥力強(qiáng)行壓下的虬結(jié)疤痕,竟詭異地蠕動起來!暗紅色的疤痕如同活物般延伸,瞬間爬過他的肩膀、脖頸,直逼向他的臉頰!皮膚下仿佛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骨刺在瘋狂鉆探生長,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和一種身體即將失控的恐怖預(yù)感!

“呃啊啊——!”這一次,林淵再也無法壓制,發(fā)出一聲痛苦與驚駭交織的低吼!天逆珠的異動與身體的失控瞬間聯(lián)手,幾乎要沖破他意志的堤壩!

蘇青臉色驟變!她猛地后退一步,琥珀色的瞳孔因震驚而收縮成針尖大小。她清楚地看到,林淵臉上那蔓延的暗紅疤痕如同邪惡的紋身,更可怕的是,在他那雙已被混沌黑暗充斥的眼眸最深處,一點純粹的金紫色光芒正在燃起,那光芒中透出的氣息,讓她靈魂深處都感到一陣莫名的顫栗與…悸動?

她下意識地摸向腰間另一包藥粉——那是比噬魂草更毒的“亡魂引”,足以瞬間毒斃金丹修士!

林淵猛地低下頭,雙手死死抱住頭顱,指甲深深摳入頭皮,試圖用物理的劇痛壓制靈魂和身體的雙重反噬!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間浸透殘破的衣衫。天逆珠在他懷中跳動得如同失控的心臟,金紫色的光芒透過衣衫縫隙,將周圍一小片區(qū)域映照得妖異而扭曲。右臂的異變在劇痛中稍緩,但皮膚下骨刺鉆探的麻癢感依舊存在,如同無數(shù)螞蟻在啃噬神經(jīng)。

“控…控制它!”林淵從牙縫里擠出破碎的聲音,仿佛是對自己,也仿佛是對懷中那枚渴望吞噬蘇青靈魂的詭異珠子。

就在這時——

嗚——

一陣陰冷潮濕的風(fēng),裹挾著枯葉和塵埃,打著旋兒從谷口方向吹來。風(fēng)聲中,夾雜著一絲極細(xì)微、幾乎難以察覺的鈴鐺脆響。

叮鈴…叮鈴鈴…

聲音清脆空靈,在死寂的廢墟中如同鬼魅的低語。

林淵和蘇青的身體同時一僵。

林淵猛地抬頭,眼底深處那點被異動點燃的金紫色光芒瞬間被強(qiáng)壓下去,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冰冷戒備,臉上的暗紅疤痕也停止了蔓延,隱入皮膚之下。蘇青摸向藥粉的手瞬間收回,身影如同受驚的鹿,無聲無息地退入斷墻后更濃重的陰影里,連呼吸都瞬間屏住,只有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在暗處警惕地閃爍。

那鈴音,林淵太熟悉了。

那是楚玄腰間常系著的、用冰魄玉髓雕琢的“清心鈴”。

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輕盈得像踩在云端。一道纖細(xì)窈窕的身影,踏著血月最后的殘光,穿過藥王谷坍塌的牌坊,步入這片死寂的廢墟。

白衣如雪,不染塵埃。即使在滿目瘡痍的殘垣斷壁間,依舊帶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楚玄的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混合著擔(dān)憂與一絲疲憊的柔婉。她手中提著一盞素紗宮燈,昏黃的光暈柔和地籠罩著她精致的面龐,在血色月光下,如同一朵開在腐土上的白蓮。

“淵師兄?”楚玄的聲音輕柔似水,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目光流轉(zhuǎn)間,精準(zhǔn)地捕捉到斷墻下林淵狼狽的身影,以及他肩膀上那猙獰翻卷的爪痕。她的視線在林淵身上快速掃過,掠過他蒼白臉上的汗?jié)n和痛苦的神色,最終落在他緊捂著的胸口——天逆珠所在的位置,眼底深處,一絲難以察覺的探究飛快閃過。

“聽聞師兄遭了兇險,又在噬魂淵方向感應(yīng)到金丹大戰(zhàn)的靈力波動…小妹心中實在難安,顧不得夜深露重,特來尋你。”她蓮步輕移,看似關(guān)切地走近幾步,卻在距離林淵三丈開外便停住,素紗宮燈的光暈恰好停在林淵身前的碎石上,不再前移?!皽Y師兄…你傷勢如何?”她微微蹙眉,那份擔(dān)憂仿佛發(fā)自肺腑,“天玄宗已派出數(shù)波弟子搜尋…掌門震怒,說…說師兄你勾結(jié)外敵,叛逃師門…”

夜風(fēng)拂過,帶來楚玄身上那熟悉的、清冽中帶著一絲甜膩花香的氣息。那香氣曾讓林淵沉醉,如今卻只讓他胃里翻涌起冰冷的厭惡。他能清晰地嗅到,那花香深處,一絲極淡卻清晰的腥甜——是她豢養(yǎng)的噬心蠱蟲散發(fā)的、如同腐敗血肉般的味道!這香氣如同無形的毒蛇,纏繞著他的感官。

林淵背靠著冰冷的斷墻,身體因劇痛和天逆珠的異動而微微顫抖,每一次細(xì)微的痙攣都牽扯著肩上的傷口,帶來新的刺痛。汗水混合著臉上的塵土滑落,在慘白的月光下留下污濁的痕跡。他艱難地抬起頭,看向楚玄,嘴唇蠕動了幾下,才發(fā)出如同破風(fēng)箱般嘶啞虛弱的聲音:

“楚…楚師妹…多…多謝掛念…”他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佝僂,仿佛要將肺腑都咳出來,嘴角溢出一縷暗紅的血沫?!拔摇疫@樣…廢人…還能…叛逃到哪里去?”他慘然一笑,那笑容在蒼白痛苦的臉上顯得格外凄涼無助,眼神渙散,充滿了絕望和茫然,仿佛一個被徹底打碎脊梁的喪家之犬,所有的銳氣與鋒芒都在重傷之下消磨殆盡?!摆w長老…他…他要我死…我…我只能逃…”

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聲音微弱得幾乎被風(fēng)聲淹沒,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喘息和壓抑的痛楚。那只沒有受傷的手,依舊下意識地、虛弱地緊捂著胸口,仿佛那里藏著無法承受的傷痛。

楚玄靜靜地聽著,臉上柔婉的擔(dān)憂之色絲毫未變。她手中的素紗宮燈微微晃動,昏黃的光線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陰影。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細(xì)細(xì)掃過林淵的每一寸表情,每一絲顫抖,捕捉著他眼中那渙散的絕望,嘴角凄涼的苦笑,以及那只緊捂胸口、仿佛在守護(hù)什么的手。

“淵師兄…”她向前又挪了極小的一步,宮燈光暈的邊緣幾乎要觸及林淵的腳尖。聲音帶著更濃的哀婉,“宗門…未必沒有回旋余地…掌門雖然震怒,但若師兄愿意回去,交…交出那惹禍的根源…”她的視線如同無形的絲線,再次精準(zhǔn)地纏繞在林淵緊捂的胸口位置,語氣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小妹或許…能從中斡旋…”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

一道微弱的、卻異常清晰的紫黑色光芒,毫無征兆地從林淵緊捂的指縫間一閃而逝!光芒極其短暫,如同幻覺,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混亂與邪惡氣息!

楚玄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直了一瞬!她臉上的柔婉如同面具般凝固,眼底深處,一絲極致的驚懼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瞬間漾開!那光芒的氣息…與她在枯骨墳場邊緣感受到的、吞噬趙無痕和整個噬魂大陣的恐怖力量,同源!那枚珠子…果然還在他身上!而且…似乎更加強(qiáng)大了?

但更讓她心膽俱寒的是,那道紫黑光芒一閃而過的瞬間,她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冰冷的眼睛掃過!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仿佛面對天敵般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這驚懼只持續(xù)了千分之一個剎那,快得無法在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她的表情迅速恢復(fù)如初,依舊是那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甚至還恰到好處地帶上了一絲對林淵傷勢的關(guān)切。

然而,這剎那的停滯與那難以完全掩飾的靈魂悸動,被林淵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底深處那混沌的黑暗無聲地旋轉(zhuǎn)了一下。天逆珠剛才那詭異的、對蘇青靈魂的“渴望”異動,竟意外地震懾了楚玄?這變故超出了他的預(yù)計。

“根…根源?”林淵仿佛沒察覺到楚玄那瞬間的異常,聲音更加虛弱,眼神茫然地重復(fù)著,那只捂著胸口的手似乎無意識地收緊了些,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拔摇夷倪€有什么…咳咳咳…”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斷了他的話,咳得他整個身體蜷縮起來,氣息奄奄。

就在這時!

咻——!

一道極其細(xì)微、幾乎無聲無息的銳利破空聲,撕裂了廢墟的死寂!速度快如閃電!

目標(biāo),并非林淵!

而是林淵身后斷墻那片更濃重的陰影——蘇青藏身之處!

一道細(xì)若牛毛、閃爍著幽藍(lán)寒芒的淬毒針影,如同毒蛇吐信,裹挾著陰冷刺骨的殺意,精準(zhǔn)地射向陰影中那雙琥珀色眼眸的位置!

時機(jī)拿捏得妙到毫巔!正是林淵因咳嗽而蜷縮、楚玄因那紫芒而分神的剎那!角度刁鉆狠辣,無聲無息,完全避開了林淵的視線范圍!

是楚玄!她寬大的袖袍在宮燈的光影下,曾有過一次微不可察的抖動!這淬毒針,才是她此行的真正殺招!試探林淵是假,找出并除掉他身邊可能存在的助力,剪除羽翼,才是真!她對蘇青的存在早有察覺!

林淵的咳嗽聲戛然而止!

他蜷縮的身體在針影射出的瞬間猛地繃直!那雙原本渙散絕望的眼中,混沌的黑暗如同被颶風(fēng)攪動,瞬間化作冰冷刺骨的寒芒!所有的虛弱、痛苦、偽裝,在這一刻被撕得粉碎!

天逆珠在他懷中爆發(fā)出無聲的咆哮!珠體深處那點混沌黑暗瘋狂旋轉(zhuǎn),一股冰冷暴虐的意志瞬間接管了他的身體!他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在本能和珠子的驅(qū)動下,做出了一個超越極限的動作!

只見他原本蜷縮的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猛地向后彈起!身體在半空中強(qiáng)行扭轉(zhuǎn),以毫厘之差避開那道射向他身后陰影的毒針,同時,那只沒有受傷的右手,如同閃電般探出,五指張開,狠狠抓向楚玄提著宮燈的纖細(xì)手腕!

快!狠!準(zhǔn)!

這一抓,沒有任何靈力波動,純粹是肉身力量與天逆珠賦予的超越常理的爆發(fā)!指尖撕裂空氣,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慘烈殺意!

楚玄臉上的柔婉終于徹底碎裂!化作難以置信的驚駭!她完全沒料到林淵的反應(yīng)竟如此之快,如此之狠!那撲面而來的凌厲殺意,讓她感覺如同被洪荒巨獸盯上!

她尖叫一聲,再也顧不得偽裝,體內(nèi)靈力本能地瘋狂爆發(fā)!一層瑩白的護(hù)體靈光瞬間亮起,試圖震開林淵的手爪!同時身體如同沒有骨頭般向后猛仰,試圖拉開距離!

嗤啦!

林淵的指尖終究快了一步!雖然被楚玄爆發(fā)的護(hù)體靈光阻擋了大部分力道,未能抓住她的手腕,但鋒利的指甲依舊狠狠劃過她小臂外側(cè)的肌膚!

雪白的衣袖瞬間撕裂!

三道殷紅的血痕浮現(xiàn)!

更讓楚玄魂飛魄散的是,林淵的指尖在劃過她肌膚的瞬間,一縷極其細(xì)微、卻冰冷邪惡到極點的紫黑色氣息,如同跗骨之蛆,順著傷口鉆了進(jìn)去!

“呃啊——!”楚玄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并非因為皮肉的疼痛,而是源自靈魂深處的、被天逆珠邪氣侵蝕的劇痛與恐懼!她感覺自己的魂魄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噬心蠱蟲在體內(nèi)瘋狂躁動起來!

她如同見了鬼一般,再也不敢停留,甚至顧不上掉落在地的宮燈,周身白光爆閃,化作一道流星般的光影,以比來時快十倍的速度,亡命般射向藥王谷入口方向,瞬間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啪嗒。

那盞素紗宮燈摔落在地,昏黃的火苗跳動了幾下,終于熄滅,只留下一縷青煙在血月殘光中裊裊升起。

林淵保持著前撲抓擊的姿勢,落在地上。劇烈的動作牽動了全身傷勢,丹田劇痛如同海嘯般襲來,肩上的爪痕再次崩裂,黑血汩汩涌出。他悶哼一聲,單膝跪地,劇烈地喘息著,汗水如同溪流般從鬢角滑落。

他緩緩抬起右手。指尖殘留著楚玄溫?zé)岬难汉鸵唤z滑膩的觸感。那縷鉆入楚玄體內(nèi)的邪氣,是天逆珠的意志在剛才那瞬間的爆發(fā)中,順著他的指尖侵入的。他閉上眼,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縷邪氣如同活物,在楚玄逃離的方向上,散發(fā)出冰冷而清晰的印記波動。

“跑…不掉的…”林淵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一絲冰冷的篤定。

他艱難地站起身,拖著幾乎要散架的身體,一步一步走向那片斷墻后的陰影。

蘇青從陰影中走出。她的臉色比月光還白,但眼神卻異常冷靜。她手中捏著一枚細(xì)如牛毛、針尖閃爍著幽藍(lán)寒芒的毒針——正是楚玄射出的那一枚。針尖距離她之前站立的位置,只有不到三寸,被她用兩根手指險之又險地夾在指間。

她看著林淵,看著他那雙因劇痛和強(qiáng)行催動力量而布滿血絲、卻又冰冷得如同萬載玄冰的眼睛,看著他指尖殘留的楚玄的血跡,看著他身上不斷涌出黑血的猙獰傷口。

廢墟中只剩下兩人粗重壓抑的喘息。

“她不會再信你的偽裝了。”蘇青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情緒,只是將那枚毒針仔細(xì)收起。

林淵扯了扯嘴角,一個冰冷而扭曲的弧度?!皞窝b?”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滿身的血污和狼狽,又抬眼望向楚玄消失的方向,眼底的黑暗如同深淵般旋轉(zhuǎn)?!皬慕裢蟆恍枰??!?/p>

他轉(zhuǎn)身,不再看那盞熄滅的宮燈,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廢墟更深處。每一步都在布滿碎石和塵土的地上留下一個暗紅的血腳印。

逆仙盟已立,暗影已歸刃。

偽裝的面具,在楚玄小臂的傷口和他指尖的血跡面前,已被徹底撕下。這血月下的廢墟,見證了盟誓的殘忍,也見證了偽裝的終結(jié)。

藥王谷的風(fēng),帶著血腥與新生的鐵銹味,嗚咽著,卷向更加深沉的黑暗。


更新時間:2025-07-07 13:2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