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緋霜的親爹鄭漣行四,是鄭老太太的庶子,在鄭家一直不受重視,院子也很偏。
葉緋霜一進(jìn)鄭府,那股壓抑憋悶、喘不上氣的感覺又來了。
她掐緊手心,告訴自己,不一樣了。
這一世,會和前世不一樣的。
陳宴看著葉緋霜穿過垂花門,走過小徑,走向不遠(yuǎn)處的那棵大樹。
他想要出聲提醒,誰知葉緋霜忽然拐了個(gè)彎,往一邊的抄手游廊去了。
那棵大樹的樹杈子晃了晃,“嘩”的一聲,一盆狗血潑了下來。
葉緋霜好似被這突然的動(dòng)靜嚇到了,停下腳步尖叫起來。
她的嗓門把在樹上藏著的兩個(gè)人嚇得一個(gè)哆嗦沒藏穩(wěn),噗通噗通掉了下來,摔了一地,沾了一身狗血。
葉緋霜不用看也知道這兩個(gè)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
前世,就是這對雙生子,在她回府的第一天給她潑了一身狗血。
之后更是沒完沒了的欺辱虐待??丝鬯脑吕?、飯食,讓她吃餿飯,給她的床上放毒蛇……歹毒得很。
葉緋霜掩去心中的恨意,假裝不認(rèn)識他們:“媽媽,他們是誰呀?”
“是六姑娘和九少爺?!逼抛佑樞χf,“都是四老爺?shù)暮⒆樱俏骞媚锏沼H的弟弟妹妹呢?!?/p>
“噢,是他們呀,路上就聽說了?!比~緋霜走到那兩個(gè)對她怒目而視的小孩子面前,眨巴著眼睛問,“你們在玩什么呀?可以帶我一起玩嗎?”
鄭文博和鄭茜媛愣愣地看向她。
只見她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桃紅色衫子,襯得面若桃李。身姿纖柔,明眸皓齒,一派好顏色。
鄭茜媛一張小臉由紅轉(zhuǎn)白,怒問:“李婆子呢?”
那個(gè)該死的老虔婆怎么辦的事?為什么這個(gè)鄉(xiāng)巴佬的臉沒有被劃爛!
“李媽媽啊?!比~緋霜回答,“她好像……死了?!?/p>
鄭茜媛不可置信:“什么?”
葉緋霜眨眨眼:“是啊,忽然就瞧不見人了。船上的人說,約摸是半夜沒注意掉江里淹死了吧。”
鄭茜媛被這個(gè)“死”字打懵了,渾渾噩噩地被丫鬟們帶走了。
鄭文博則齜牙咧嘴地瞪著葉緋霜。
他可不管什么李婆子,他只知道自己的小把戲失敗了。這盆本該潑在這個(gè)鄉(xiāng)巴佬頭上的狗血沾了自己一身,讓他堂堂鄭九少爺好不狼狽!
“都賴你!”要不是這鄉(xiāng)巴佬鬼叫,他也不會從樹上跌下來!
鄭文博越想越氣,抬腳就朝葉緋霜踹來,想把葉緋霜踹到后邊的湖里去。
丫鬟婆子們低下頭閉著眼,假裝看不見。
葉緋霜握住鄭文博的腳踝,反手一推,鄭文博的胳膊在空中畫了幾個(gè)圈,狠狠跌坐在地。
他的兩條胳膊支撐不住肥胖的身軀,“嘎嘣”一聲,折了。
鄭文博撕心裂肺地嚎叫起來。
一群下人大驚失色,宛如天塌了。
陳宴有些意外。身板這么瘦,竟然還挺有力氣,肥碩如豬的鄭文博都推得倒。
葉緋霜拍拍手,正準(zhǔn)備瀟灑離開,卻忽然止步,回身望了過來。
她只看見一座高大的假山。
但是假山后邊的陳宴可以把她的一舉一動(dòng)都收入眼中。
葉緋霜的敏銳讓他略感驚訝。
見陳宴離開涼亭,小廝立刻問:“公子,我們回席間嗎?”
“不回?!标愌绯~緋霜離開的方向走去。
此時(shí)的四房里,兩名衣著光鮮的婦人正在說話。
年輕的那個(gè),便是鄭文博和鄭茜媛的母親,也是葉緋霜名義上的嫡母,秦氏。
秦氏皮笑肉不笑地對對面的婦人道:“這些東西讓下頭的人送過來便是了,怎么好意思勞煩三嫂特意跑一趟。”
被叫“三嫂”的婦人娘家姓盧,比秦氏年長些許,圓臉吊稍眼,透露著精明強(qiáng)干。
盧氏掩口笑道:“誰不知道老太太最心疼的就是你。京中的賞賜一下來,趕緊讓我揀了最好的給你送來?!?/p>
秦氏卻暗暗翻了個(gè)白眼。心道你這哪是來討我的好了,分明是聽說那個(gè)鄉(xiāng)巴佬今天回來,巴巴地來看戲。
正想著,丫鬟進(jìn)來通報(bào):“五姑娘來了?!?/p>
盧氏立刻道:“快請!”
葉緋霜小步走了進(jìn)來。
她垂著眼睛并不亂看,恭恭敬敬地行禮:“給母親請安?!?/p>
秦氏還沒說話,便聽盧氏拊掌驚嘆:“哎呦我的天呢,好一個(gè)標(biāo)志的五丫頭,我還以為來了個(gè)仙女呢?!?/p>
葉緋霜裝作不認(rèn)識盧氏,朝她靦腆一笑。
盧氏又道:“好丫頭,我是你三伯母?!?/p>
葉緋霜再次行禮:“見過三伯母?!?/p>
“哎,哎。”盧氏對秦氏笑道,“看看這五丫頭,不光長得標(biāo)致,禮數(shù)還這么周到。這出去,誰知道是鄉(xiāng)下長大的呢?比咱們家里好好教習(xí)長大的姑娘們都不差一點(diǎn)呢!四弟妹,你說是不是?”
秦氏知道盧氏這是在諷刺自己。
她那一對雙生子,被她寵得不成樣子。鄭文博妥妥一個(gè)霸王性子,鄭茜媛只顧著臭美,兩人的禮儀都一塌糊涂。
盧氏見秦氏臉色不好,心情大悅,朝葉緋霜招招手:“好孩子,過來,一路上累了吧?”
“謝謝三伯母關(guān)心。想著能回家,便歸心似箭,不覺得累了。”
秦氏的嬤嬤忽然跑了進(jìn)來,慌道:“夫人,不好了,九少爺胳膊折了!”
秦氏面色驟變,急忙奔了出去。
盧氏有些意外,也牽著葉緋霜過去了。
鄭文博正在殺豬般地慘叫,瞧見葉緋霜,立刻大喊起來:“都賴她推我!娘,我的胳膊好疼,都是她害我……”
秦氏心疼壞了,也顧不上是第一次見面,便指著葉緋霜罵起來:“爛透了的小雜種,你弟弟你都敢害!”
葉緋霜的眼睛頃刻間就紅了:“母親,我瞧見九弟弟和六妹妹從樹上蹦下來,以為他們在玩好玩的,我還想和他們一起玩。誰知九弟弟二話不說就踹我,我就躲了一下,弟弟就自己摔倒了。我沒有推他呀,我哪里推得動(dòng)他呢?”
盧氏攬著葉緋霜的肩,對秦氏說:“是啊,四弟妹,五丫頭這么瘦,博哥兒那體格都有兩個(gè)她壯了,她怎么推得動(dòng)博哥兒?”
不光盧氏,房間里除了秦氏,所有人都是這么想的。
九少爺雖然還不到十歲,但是吃得好,生得又高又壯。這五姑娘就細(xì)細(xì)的一條,哪里就能推倒他了?
肯定是九少爺自己淘氣,不知道怎么跌的,怕挨罵,索性推到了這剛回家的五姑娘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