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露拿了我家的鑰匙就走了。
程星趴在我的床邊,說要好好陪護我。
就在我快睡著的時候,忽然程星接到了林露的電話。
“我先回去一趟,林露好像也不太舒服,你等著我回來?!?/p>
不出意外的,程星這一去,就像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燒退了之后,我在醫(yī)院里自己打針、輸液,兩天時間,程星就像人間蒸發(fā)一樣。
同事和朋友們遇見我,紛紛纏著要看看婚紗照,問我為什么生病了沒有人陪,我只能落荒而逃。
我向醫(yī)院提交了辭職報告,正常來說,要等上十天半個月的,但是沒想到很快就得到了批準。
詢問了院長之后,我才知道組織早已經(jīng)替我安排好了很多事。
病基本好了后我開藥帶回到家里,感覺空蕩蕩的,少了很多的東西。
電視機、臺式電腦、微波爐,甚至就連桌椅板凳也不見了。
我趕緊拿起手機,準備撥通報警電話。
這些東西都不是我的私人財產(chǎn),是分配給我免費居住的房子里自帶的,房子收回的時候,是必須要核驗資產(chǎn)的。
如果驗收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少了這么多東西,說不定到時候有一堆的麻煩事,甚至可能耽誤我出國的時間。
報警電話剛剛接通的時候,程星和林露手挽著手地進來了。
“對,警察,是這樣,我家里好像是進賊了……”
程星搶走了電話,慌忙掛掉。
我看著他問到:“你干什么?家里少了這么多東西,難道都是你給弄走了嗎?”
“這么多東西咱們都用不上,剛好我看林露家里面缺東西,就全都送過去了。”
“為什么你擅自做主,都不和我商量一聲?”
“商量什么商量,都是些破家具,賣掉都沒有人要,你以為人家有多稀罕啊,就當行善積德了?!?/p>
“她是乞丐嗎?她憑什么!”
林露趕緊走上前,委屈巴巴地解釋:“對不起,求你原諒我吧。我不知道你會介意這件小事,既然你這么在意的話,我把那些東西統(tǒng)統(tǒng)都給你搬回來好嗎?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和程星生氣了。”
程星拉住林露的手不讓她走。
“她是孤兒,所以有的時候不通人情,而且從小窮慣了,就是愛摳門,你心寬,不要和她掰扯?!?/p>
聽到程星居然拿我的出生來小心翼翼地安慰林露,我感到心被無數(shù)只利劍刺穿。
如果我再繼續(xù)爭吵,程星肯定還會老調(diào)重談,道德綁架我說我不知道感恩。
我沒有反駁他,說:“好,這一切全都怪我,那些東西我全都不要了,可以嗎?”
我感到頭一陣陣地暈眩,回到客臥反鎖上了門。
我現(xiàn)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組織能盡快審批完我的資料,我和程星就能死生不復相見。
臨近中午,程星敲響了我的房門。
“吃飯了,我為你做好了飯?!?/p>
我打開門,他向我不斷地道歉,“知道你不舒服,我特意為了你做了一道營養(yǎng)粥,嘗一嘗好不好吃?!?/p>
我接過碗,吃了兩口。
“好吃嗎?你原諒我了嗎?”
看著他期待的眼神,我緩緩點頭。
還要在同一個屋檐下住幾天,這日子能過就將就過吧。
“那下午你開車,我們?nèi)ス渖虉龊脝???/p>
我被粥嗆出了眼淚。
“你不要拒絕好不好?我感覺你這兩天對我的態(tài)度和以前不一樣了,冷冰冰的,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為了不讓他產(chǎn)生懷疑去阻攔我的未來,我無奈地答應(yīng)他的要求。
正好我還不是很了解要去的地方,還需要再出去買兩本書做做攻略。
下樓之后,我卻在自己的車后面看到林露的身影。
“咱們快走吧,我都等不及了。”
我看向程星,他有些心虛地說:“林露也想要去買點東西,順道就叫上她一起了。”
程星這波殷勤,原來是為了林露獻給我的。
我不想再和他爭吵,帶著他們一起出發(fā)了。
到了商場,程星領(lǐng)著我們一起進了女士服裝店。
程星象征性地為我挑了兩件買一送一的衣服,就開始拿起一堆衣服往林露身上比比劃劃。
最終他還是搖頭。
“林露這么好看,無論穿什么都配不上你高雅的氣質(zhì)?!?/p>
剛要從試衣間里出來的我就聽見了這么一句話,放棄了打開門。
“老板,把你們最貴最好的衣服給我看看!”
“放心吧!我一定找出最適合你老婆的衣服,你們兩個可真是般配。”
我換回了自己原來的衣服,走出服裝店,“我去逛附近的書店一會回來?!?/p>
等我回來時,他們已經(jīng)挑選結(jié)束了,林露身上的衣服就像是婚紗一樣,正好配著程星的西裝,林露的手里還拿著老板送的小假花。
我被這一幕刺得眼睛發(fā)痛,“好了就快走吧?!?/p>
我走在最前面,不想面對他們幸福的背影。
走著走著,前路上的人群發(fā)生了騷亂。
“有殺人犯啊!快逃啊!”
這時我終于看清楚了,遠處有一個強壯的男人,他手上的刀子還在滴血。
持刀男人很快朝著我們這邊過來了,我想要回頭跑時,穿著高跟鞋的林露忽然崴了腳。
人群擁擠著,程星扶著她擋住了我的路。
持刀男人越靠越近,一陣刀光朝我閃過,我險之又險地避開了。
他的目標是攻擊所有人,見到我靈活地躲開,他順勢朝著腿腳不便的林露砍去。
隨著林露的尖叫聲響起,程星猛地把想要逃跑的我推往刀的方向。
漫天的書冊在空中旋轉(zhuǎn)飛舞,沾染上我手臂噴灑的血液,心跳在那一刻幾乎停滯了。
隨后,我的大腦開始像陀螺一樣飛速地運轉(zhuǎn)起來。
持刀男人的生理結(jié)構(gòu)像地圖一樣在我面前展開,然后迅速拆解。
密密麻麻的經(jīng)絡(luò)和血管都展現(xiàn)了其中的道路,人.體的所有穴位像是閃光的星子,指引著我的方向。
我伸手抽出胸前因為習慣別著的醫(yī)生用筆,我的身后像是站著無數(shù)先師扶起我的手,此刻我緊握的筆就像一把無堅不摧的解剖刀。
腎上腺素瘋狂飆升至頂峰,我使出了此生最大的力氣撲向持刀男人,將筆插.進了他的身體最脆弱之處。
大腦電信號失去指揮資格,所有血液瞬間失去供應(yīng),五臟連接通路被切斷。
我捂著噴血的胳膊,篤定他再無生還可能。
回頭之時,林露看我的目光如同鬼魅,程星失神跌坐在她的傷腿上。
我的人生從來沒有等待,所有的生機都是靠我自己爭取來的。
沒有在深夜的路燈下看書,就沒有遇見程父的機會。
沒有我為程星四處奔波尋找出路,他就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沒有在那么多夜里擔驚受怕,幻想著有一日被討債人殺死,就沒有今天如此流暢的致命一擊。
在周圍一片歡呼聲中,我默默地撕下衣角,為自己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