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詆毀?哼!”陸天淵面色一沉,“觀你使用疾風劍氣之嫻熟,應當是親傳弟子無疑,但修為嘛……人到中年尚不能突破至天罡境,豈不是一代不如一代?”
公孫述臉色漲得通紅,心中雖有不快,但對方所言不假,單從方才的交手來看,對方至少比他高出一個大境界,他雖在地象境大巔峰,行走世間罕有敵手,然眼前此人實非他所能左右。
“觀閣下言辭,與我龍虎山或有淵源,晚輩斗膽,敢問先生大名!”公孫述心中雖已有答案,但仍有此一問。
“陸天淵!”
公孫述眉頭微皺,看了旁邊邢志遠一眼,心中已有溝壑,看來韓大人所言不假。
只是這樣離奇之事,真的發(fā)生在自己眼前,實在有令人些匪夷所思。此情此景,雖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信。
公孫述持劍而立,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然后道:“前輩可是我?guī)熼T陸天淵師叔,聽聞您早已……”
“早死了?他們當然希望我死了!”陸天淵聞聽此言,一聲冷哼,隨即又道:“你無需喚我?guī)熓?,三十年前,我便已自立門戶,昔日種種,早已是過眼云煙,你們不是我的對手,我等的也并非你們。今日你們若執(zhí)意與我交手,我不介意手中多幾條人命。”
公孫述聞言,臉上看不出神色,只是手中長劍微微顫動。他深吸一了口氣,然后沉聲道:“陸前輩,當年之事,晚輩不敢妄加評判。但我奉皇命緝拿要犯,職責所在,不敢有絲毫懈怠,況且此處已被我等重重包圍,縱使前輩功力深厚,恐也難以輕易脫身,不如就聽晚輩一言,前輩主動離開,我等亦不阻攔,如此可好?”
“主動離開?就憑你們嗎?”陸天淵抬眼地掃了周圍眾人一眼,不屑的說道。
這時四周閣樓之上忽地一陣騷動,窗戶瞬間大開,露出的是密密麻麻、閃爍著寒光的箭頭,全都對準了陸天淵所站的地方。
與此同時,街角的前后傳來沉沉的馬蹄聲與盔甲的摩擦的交鳴聲,頗有節(jié)奏,甚囂塵上。大批刀槍錚亮的士兵如潮水般在街頭涌現(xiàn),盾牌在前,長槊在后,其間的縫隙,弓弩已然上弦,只待一聲令下,便要萬箭齊發(fā)。
陸天淵望著眼前的場景,臉上竟是毫無懼色,只當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嘴角反而泛起一抹冷峻的笑容。只見他腳下用力猛然一蹬,瞬間腳下的青石路面就碎裂開來,扶袖間掀起的氣浪如同驚濤拍岸,夾起的碎石將前方幾排的士兵沖擊得人仰馬翻,一片哀嚎。
見此情形,二人哪敢怠慢,立刻揮手示意。兩側埋伏的弓箭手萬箭齊發(fā),密密麻麻的箭簇如疾風驟雨,向陸天淵襲來。陸天淵一手持指路棍,穩(wěn)穩(wěn)佇立,在他的身體周圍形成了一道堅實的氣墻。箭雨如流星般疾馳而至,卻未能靠近分毫,紛紛被彈落在地,發(fā)出砰砰的墜地聲。
公孫述二人趁此機會逼近,刀劍劃過,響起一陣破風聲。陸天淵身形穩(wěn)健不閃不避,反而迎頭而上,然后就是一掌拍出。只聽見“當”的一聲,公孫述手中的長劍立馬崩出一個很大的弧度,力沉勢大,長劍瞬間脫手,陸天淵借勢一手拍在劍柄之上。長劍爆射而出,帶著極大的威勢,飛向刑致遠。邢志遠見狀已然躲閃不及,只得用手中長刀硬接,如果不是他反應快,恐怕已身首異處。手中長刀已然變形,無法再戰(zhàn)。
只是一個回合就將二人繳了械。
邢志遠從屬下腰間抽出長刀,欲再上前攻去,公孫述右臂前出,將其死死攔住,言下之意不可魯莽。若激怒對方,只會白白送了性命,此事需要從長計議,現(xiàn)在他們手段,根本攔不住他。
望著陸天淵漸近的腳步,公孫述無奈搖頭,攔又攔不住,打又打不過,他生平首次生出一種無力之感。只能眼睜睜看著陸天淵大搖大擺地從他身旁經過,眾人大氣皆不敢喘,最后他只得揮手示意,讓后方如臨大敵的士兵們兩旁散開,放其離開。
“尋到你們國師了,讓他來找我,我等他!”陸天淵只留下一個背影,須臾之間便消失不見,唯余那句話在街上回響。
“縮地成寸!”公孫述震驚的說道。
“公孫統(tǒng)領,此人……?”望著陸天淵離去的方向,邢志遠才松了一口氣,然后問道。
“他太強了,超乎尋常,絕非普通天罡境高手,恐怕我?guī)煾敢膊患八?。?/p>
“什么?強過沈掌教!”刑致遠失聲驚呼,滿臉難以置信。
公孫述面色凝重,頷首道:“傳聞三十年前他便已聲名鵲起,觀此情形,恐怕是真的?!?/p>
邢志遠眉頭緊皺,“那我等如何向太后交代?!?/p>
公孫述嘆息一聲,“如實稟報便是,我這位陸師叔點名要等國師,先找到國師再作計較,稍后我會傳信龍虎山告與師尊請他下山,實在不行再請劉公公出手?!闭f完他看著滿地的碎片,只得拍著腦門苦惱道:“真是沒想到啊,我這兩位師叔皆不是一般的人杰,我等只有仰望的份?!?/p>
………………
翌日,陳楓起了個大早,昨日那瞎眼老頭帶給他的震撼在腦子里揮之不去,望著妹妹精心打包好的油紙包,思考著今夜應當如何面對。
“哥,周掌柜真會按說好的價收嗎?”陳瑤小手緊緊抓著陳楓的衣角,有些忐忑的問道。
“放寬心?!标悧魍α送π靥?,試圖驅散昨夜甘蔗地的陰影,強打精神。“周掌柜是生意人,最重信譽。咱們的紅糖成色這么好,他見了肯定歡喜?!?/p>
然而,當他再次踏入壽源堂,見到周掌柜時,氣氛卻有些怪異了。
此時周大富周掌柜正慢悠悠地品著茶,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身下的搖椅一晃一晃的,只是用下巴點了點伙計。一個伙計上前,粗魯?shù)亟忾_油紙包裝,然后拿起一塊紅糖,裝模作樣地看了看,又湊近聞了聞,臉上露出夸張的嫌棄表情。
隨即伙計在周大富耳邊低語了幾句。周掌柜前一亮,隨即掩蓋住了。然后壓低聲音道:“嘖嘖,陳小哥,你這紅糖……聞著有股子怪味兒啊?!?/p>
陳楓面色一沉:“周掌柜,您這是什么意思?昨日不是說好了,按原定的比例分成嗎?定價權歸您,況且這糖我們熬了一整夜,火候、成色都是頂好的!”
周掌柜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陳楓:“陳小兄弟,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行情變了嘛。你這糖……”他故意拖長了音調,“長相怪異色澤屈黑,怕是入不了貴人的口。這樣吧,念在你辛苦一場,合作就不必了,我出十文錢一塊,權當是收點粗料了。”
陳楓強壓了一口氣,腦筋一轉,瞬間就明白了,感情這死胖子鐵定是找人是摸過自己的底了,知道自己是個無權又無勢的普通人,要給自己搞巧取豪奪那一套,心眼不是一般的壞啊??粗@奸商的丑惡嘴臉,簡直恨不得一巴掌拍他的豬頭上。
“周掌柜?!标悧鞯穆曇粢彩亲兞苏{,不再是之前那種平和的語氣?!跋衲@么做生意,怕是有些不地道吧?”
“哼,一個賭徒懂什么生意經!”周掌柜旁邊的小廝不屑地哼了一聲?!皭圪u不賣,不賣就帶著你的東西出門不送!別耽誤我們掌柜做生意!”
呸,狗仗人勢的東西,陳楓看著那小廝,暗啐了一聲。
“唉……怎么說話呢!來者是客?!敝艽蟾谎b模作樣的制止了一下,然后道“不過嘛,陳小兄弟,做生意講究個隨行就市。你非要把這賣不出去的東西往我這兒塞,我也是仁至義盡了,小年輕不懂生意經我不在意。十文錢一塊,你要是不愿意,趁早另尋買家吧?!闭f罷,便靠在搖椅上,閉目養(yǎng)神,一副懶得再談的模樣。
“周掌柜,您這么做,不怕砸了壽源堂的招牌,惹上不該惹的人?”陳楓心中煩悶咬牙切齒道。
“喲呵?”周大富睜開小眼睛,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肥胖的身軀在搖椅上晃了晃,嗤笑道:“不該惹的人?陳小哥,你是指你自己嗎?我聽說你還欠著醉春樓幾十兩雪花銀呢,還差點把妹妹搭進去,可能你等不到那個時候了,搞不好出了這門就讓人把腿打折了?!彼赃叺幕镉嬕哺逍ζ饋?,臉上滿是嘲弄。
就在這時,從壽源堂正門走進幾人,身穿差服手持佩刀,領頭之人正是昨夜參與南城圍捕的邢志遠,他目光銳利,一眼就看向陳楓。
這時陳楓也看向邢志遠,突然靈機一動。
“表哥!”陳楓猛地向前一步,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刻意壓制的委屈和親近感,清晰地傳遍了突然安靜下來的壽源堂?!澳銇淼谜?!”
這一聲“表哥”,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大富看向伙計一眼,貌似詢問怎么回事,伙計也是一頭霧水的攤了一下手,表情很怪異,表示自己不知情。
邢志遠身后的幾名手下也是互相看了一下,好像沒聽說過自己頭有這么個表弟啊,不過這小子在哪里見過,好像還真有點眼熟,他們也摸不準,也沒問出口。
周大富臉上瞬間堆起職業(yè)的假笑,眼珠子溜溜的轉動著,渾身肥肉有些哆嗦,腦子里嗡嗡作響,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這小子還認識邢總捕頭!還是他表哥?自己剛才……剛才還……
邢志遠也是猛地一愣,眉頭瞬間皺緊,滿臉的詫異,目光落在在陳楓臉上。這小子……叫自己什么?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