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衙署,后堂。
周紀安坐在書案前,有些疲憊的捏了捏眉心。
“大人眼底發(fā)青,臉色發(fā)黃,沒少熬夜吧?!睖卣帐扉T熟路走進案牘間,十分中肯道:“小心禿頂?!?/p>
大把掉頭發(fā)的周紀安“.........”
正在一旁謄抄案件的貼書令“.........”
溫照一張嘴,往往讓他人無話可說。
因著他隔三差五來衙署詢問案情進展,導(dǎo)致衙署內(nèi)部人員都同這小子熟悉起來。
連帶剛正不阿的周紀安,也因辦案效率太差,而被他懟過兩句。
溫照很自然的拉一把椅子過來,坐在周紀安對面:“大人,李捕頭叫小子來衙署,不會真的認為我能讓一個書生心甘情愿去跳河吧!”
“我可沒這個魅力?!?/p>
又不是什么魅魔,僅憑罵幾句大實話就能精神PUA對方。
再說,他也沒這個實力。
“昨日申時,東城郊秦淮河里,發(fā)現(xiàn)一具男尸?!敝芗o安從桌上打開一卷宗,開始陳述案子情況。
“死者鄒文軒,仁和三十五年考取秀才功名,因其父過勞死,而丁憂三年。”
“其母見孝期已過,要為鄒文軒擇一門婚事,女方因心悅于九芝堂溫大夫,而拒絕了此婚?!?/p>
“死者恃才傲物,不信此等理由,前往九芝堂鬧事?!?/p>
“眾目睽睽之下,溫大夫三言兩語就讓鄒文軒自慚形穢,最終羞愧自盡。”
溫照滿頭問號:“所以呢?”
周紀安用手指敲了敲案幾:“坊間傳聞,九芝堂溫大夫擅巫蠱之術(shù),能操縱他人生死!”
溫照噗嗤一笑,滿臉寫著諷刺二字。
“大人,這笑話聽著真搞笑。”
周紀安俯身湊近,一臉認真道:“這笑話是不好笑,但這坊間傳聞是誰在傳?背后之人是想將你推入這流言蜚語之中?!?/p>
“最終,你會聲名掃地,麻煩纏身。”
溫照收斂表情,他聞弦知雅意:“我有仇家?我哪來的仇家?”
“聽說傅大郎君入住了九芝堂?!敝芗o安坐直身子,意味深長道了這一句。
溫照“........”
靠!怎么還扯上他金主爸爸。
見溫照一點就通,周紀安嘴角噙笑,多言了幾句:“傅家乃金陵第一氏族,關(guān)系和分支繁雜。”
“傅大郎君貴為長房嫡子,若非心疾困擾,家主之位板上釘釘?!?/p>
“這大家族內(nèi)部之爭斗不斷,堪比戰(zhàn)場,刀光劍影防不勝防。”
今日能用流言蜚語陷害溫照,日后就還有其他招數(shù)。
“你性子桀驁,滿腔少年意氣。世家大族的手段,不是你能夠抵擋的?!?/p>
周紀安不愿明珠蒙塵,這才借此案來提點一二:“本官言盡于此,你自己思量吧。”
...
溫照走出上元衙署,在門口略站了幾分鐘,便往大福賭坊所在方向走。
賭坊的人一瞧見是他,頓時熱情相迎:“溫大夫,什么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
“屠大爺可在?”溫照走進賭坊,直奔主題道:“我有一筆生意想同屠大爺交流一下?!?/p>
來賭坊談生意?
賭坊的人心想:這不是扯淡嘛,
但這小子出手大方,并且在賭坊話事人屠大爺面前掛上號。
于是,溫照就被帶到了二樓雅間。
才過一會兒,屠彭一臉笑意得走了進來,“溫小哥,許久沒見啊!找我老屠有何事?”
“想在您這開個賭局?!睖卣招Φ靡荒樈器?。
既然有人試圖想利用名聲來抨擊自己,那利用其他輿論蓋過另一個輿論。
就是陽謀反擊。
“我的賭局是,半年之內(nèi),我能治愈傅大郎君心疾之癥,讓其壽命延續(xù)至六十歲。”
屠彭滿臉震驚,整個金陵城誰人不知傅偃活不過三十。
溫照這話,無疑是在改寫傅偃的命。
讓一個原本短命之人,好好活到花甲之年,這簡直就扁鵲再世。
“這....這....賭局有輸有贏?!蓖琅砻髦p手,“若是開賭,全金陵的人可就知曉此事?!?/p>
到時,傅大郎君身子依舊不好,那溫照的名聲可就臭了。
溫照一笑:“我既然來了,自然有把握能贏。由您來做莊家我放心,我買自個贏,到時候賭局結(jié)束,我分您一半。”
屠彭聽著話,自然是高興的。
這開賭之事,對于他來說沒有任何壞處。
哪怕溫照輸了,也跟大福賭坊沒關(guān)系。
若是贏了....
不僅能賺個盆滿缽滿,還能得到一個神醫(yī)人情,穩(wěn)賺不賠。
屠彭一拍桌:“行,這單生意,老哥接下了!”
溫照豎起一根大拇指,不吝夸贊道:“老哥霸氣!”
...
不到半天功夫,全金陵下九流甚至世家大族,豪門官紳都知道了大福賭坊開設(shè)一個賭局。
九芝堂的溫大夫,揚言半年之內(nèi)就能治好傅大郎君心疾。
為此,大福賭坊開設(shè)賭局。
賠率一比十。
不少賭徒或好事者紛紛押一邊。
所有人都不信,十七歲的少年醫(yī)師,能治愈傅大郎君心疾之癥。
百藥廬的孫大夫冷哼:“豎子狂妄!”
因著棠夫人難產(chǎn)之事,百藥廬在女眷圈子名聲稍微有損,為此孫大夫很是氣惱。
同孫大夫一樣,金陵城名醫(yī)們,紛紛同仇敵愾,以此事來唾罵溫照。
“這小子以為自己是誰?!口出狂言也不怕丟臉!”
“無恥小兒,真是醫(yī)界之恥!”
“呵,老夫倒要看看,這小子有什么本事胯下如此??冢 ?/p>
至于書生跳河自盡,坊間流傳溫大夫會巫蠱之術(shù),連水花都沒有,就被這爆炸性的賭局給掩蓋過去。
此事連傅家也驚動了。
各房反應(yīng)不一,有喜有憂,更多的則是不信。
傅偃在家中書房聽到這消息,微微一愣,隨即輕笑出聲:“阿照真是眼里揉不下沙子?!?/p>
他才剛得知二房叔伯們使了些手段,讓坊間傳聞九芝堂溫照是個蠱惑人心的巫醫(yī)。
祖父和母親定然不許他,繼續(xù)待在阿照身邊。
而這邊廂,溫照卻干脆利落得正面回擊了背后之人響亮一巴掌。
將二房的計劃,徹底打亂。
“長壽,你說是不是我太過心慈手軟,才讓二房三房一直以為我就是個泥人。”
傅偃嗤笑出聲,原本溫文爾雅的氣場徹底變了。
讓站在下首的長壽,低垂著頭,不敢言語出聲。
自家郎君這是徹底生了氣,這意味著有人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