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勝負已分?！?/p>
林辰沙啞的聲音打破了演武臺上死一般的寂靜，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間激起了滔天巨浪。
“嘩——！”
整個廣場徹底沸騰了！驚呼聲、抽氣聲、難以置信的議論聲如同海嘯般席卷開來。
“我的天！一拳！只用了一拳！趙虎師兄的胳膊…廢了！”
“禁靈陣盤啊！他居然在禁靈力場里，用肉身力量廢了趙虎？！”
“那是什么力量？那手臂…紅的像烙鐵！還有那護腕…那黑石頭是什么邪物？”
“怪物！他絕對是怪物！五行雜靈根怎么可能做到這一步？”
“執(zhí)法堂！執(zhí)法堂不管嗎？趙虎師兄用了禁靈陣盤！”
高臺上，劉莽臉上的冷笑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震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他死死盯著臺上那道搖搖欲墜卻依舊挺立的身影，尤其是那條散發(fā)著不祥氣息、青紫蔓延、血管爆裂的赤紅左臂，以及護腕上那三塊閃爍著幽光的黑色磁石碎片。一股寒意順著他的脊椎爬升。他萬萬沒想到，在禁靈力場下，林辰竟能爆發(fā)出如此恐怖的力量！這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他對煉氣期修士的認知！
王守財更是臉色鐵青，小眼睛瞪得溜圓，肥胖的身體微微顫抖。他精心策劃的殺局，動用了禁靈陣盤，甚至買通了劉莽作為公證人，竟然被林辰以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徹底粉碎！趙虎廢了，徹底成了廢人！這不僅僅是計劃失敗，更是對他王守財威嚴的踐踏！他看向林辰的眼神，充滿了怨毒和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驚懼。
蘇清雪清冷的眸子里，此刻也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她看到了林辰左臂的慘狀，看到了那混亂磁力與狂暴氣血交織造成的可怕反噬。她之前那句“磁石噬主，慎用”的警告猶在耳邊，此刻卻成了血淋淋的現(xiàn)實。根基受損已成定局，此子…太過剛烈，也太過不惜命。
“肅靜！肅靜！”主持執(zhí)事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有些失神，此刻才反應過來，連忙高聲維持秩序，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看向裁判席的劉莽，眼神帶著詢問。
劉莽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他必須掌控局面！他一步踏出，厲聲喝道：“林辰！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考核中下此重手，廢掉同門！你可知罪？！”
他的聲音灌注了煉氣五層的靈力，如同驚雷炸響，瞬間壓過了廣場的喧囂，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直指林辰。
林辰身體晃了晃，左臂傳來的劇痛如同無數(shù)燒紅的鋼針在骨髓里攪動，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幾乎站立不穩(wěn)。他強提一口氣，抬起頭，目光毫不畏懼地迎上劉莽那充滿壓迫感的視線，聲音雖沙啞卻異常清晰：
“劉執(zhí)事，何罪之有？考核規(guī)則，并未禁止重傷對手。趙虎使用禁靈陣盤在先，意圖廢我修為甚至取我性命，我不過是正當防衛(wèi)，全力反擊。難道只許他殺我，不許我傷他？這，就是執(zhí)法堂的公道？！”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帶著一股慘烈的氣勢，瞬間引起了臺下眾多弟子的共鳴。
“沒錯！是趙虎先用陣盤的！”
“他剛才出手那么狠，分明是想殺人！”
“林辰師兄是自衛(wèi)！”
“執(zhí)法堂不能偏袒！”
群情激憤，矛頭隱隱指向劉莽和王守財。
劉莽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巧言令色！趙虎使用陣盤符合規(guī)則！而你，出手狠毒，廢人肢體，手段詭異，分明是修煉了邪魔外道！來人！將此獠拿下，押入執(zhí)法堂地牢，嚴加審問！”
他話音未落，兩名早已待命的執(zhí)法堂弟子立刻躍上演武臺，氣息鎖定林辰，就要動手拿人。他們眼神冰冷，顯然都是劉莽的心腹。
葉靈兒和陳鐵柱見狀，急得就要沖上去，卻被其他弟子死死拉住。
“誰敢動他！”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蒼老卻蘊含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如同定海神針般響起。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蓋過了所有嘈雜，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不知何時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演武臺中央，擋在了林辰與那兩名執(zhí)法堂弟子之間。
正是那位一直默默觀戰(zhàn)的灰袍老者！
老者負手而立，面容清癯，看似平凡無奇，但那雙看似渾濁的老眼此刻卻精光四射，如同兩柄利劍，掃過那兩名執(zhí)法堂弟子。兩名弟子頓時感覺一股無形的重壓臨身，仿佛被洪荒巨獸盯上，呼吸一窒，動作瞬間僵住，冷汗涔涔而下，竟不敢再上前一步。
劉莽瞳孔猛地收縮，他認出了來人，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甚至帶上了一絲惶恐，連忙躬身行禮：“古…古長老！您…您怎么來了？”
“古長老？”臺下弟子們一陣騷動，紛紛露出敬畏之色。符殿長老古墨，在青嵐宗地位超然，雖不常在弟子面前露面，但威名赫赫，連內(nèi)門長老都要禮讓三分。
古墨并未理會劉莽的問候，目光落在林辰那條慘不忍睹的左臂上，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他伸出枯瘦的手指，隔空對著林辰左臂虛點幾下。
林辰只覺得一股溫潤平和的暖流瞬間涌入左臂，如同甘霖灑在焦土上，那肆虐的混亂磁力和狂暴氣血帶來的劇痛竟被強行壓制下去不少，雖然傷勢依舊嚴重，但至少讓他神智清醒了許多，身體也不再搖搖欲墜。
“多謝前輩…”林辰艱難地開口。
古墨這才將目光轉(zhuǎn)向臉色鐵青的劉莽，聲音平淡，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劉執(zhí)事，老夫若不來，你是不是就要把這宗門未來的符道種子，當成邪魔外道給廢了？”
“符…符道種子？”劉莽一愣，隨即臉色大變，“古長老，您…您是說林辰？他…他五行雜靈根，怎么可能…”
“五行雜靈根怎么了？”古墨打斷他，語氣帶著一絲不悅，“老夫看人，從不只看靈根。此子心性堅韌，臨危不懼，于絕境中能另辟蹊徑，以身為爐，駕馭混亂磁力，這份膽魄和悟性，比那些空有天賦卻不知進取的庸才強上百倍！至于他修煉的功法…”古墨瞥了一眼林辰的磁石護腕，“雖有取巧之嫌，根基受損，但絕非邪魔外道，不過是兵行險著罷了。老夫符殿，最不缺的就是修補根基、調(diào)和異力的手段！”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
符殿長老親口承認林辰是符道種子！還要為他修補根基！這簡直是天大的認可和庇護！
王守財在臺下聽得臉都綠了，小眼睛里的怨毒幾乎要溢出來。他苦心經(jīng)營，眼看就要將林辰打入萬劫不復之地，卻被這突然冒出來的符殿長老橫插一腳！他心中暗恨，卻不敢有絲毫表露。
劉莽更是額頭冷汗直冒，他深知古墨在宗門的地位和護短的性格，連忙辯解道：“古長老息怒！弟子…弟子只是按規(guī)矩辦事！林辰重傷同門是事實，手段也…也過于詭異，弟子職責所在，不得不查…”
“查？”古墨冷哼一聲，“是該好好查查！查查這禁靈陣盤從何而來！查查為何考核公證人會對違規(guī)使用陣盤視而不見！查查是否有人借考核之名，行戕害同門之實！”
他每說一句，目光便如同實質(zhì)般掃過劉莽和王守財。劉莽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身體微微發(fā)顫。王守財更是臉色煞白，低下頭不敢與古墨對視。
“此事，老夫會親自過問執(zhí)法堂！”古墨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至于林辰，他傷勢嚴重，根基受損，必須立刻救治。老夫帶他回符殿療傷，任何人不得阻攔！考核結(jié)果，待他傷勢穩(wěn)定后，自有公斷！”
說完，他不再理會臉色難看的劉莽和王守財，轉(zhuǎn)身看向搖搖欲墜的林辰，語氣緩和了一些：“小子，還能走嗎？”
林辰強忍著虛弱和劇痛，點了點頭。他知道，這位突然出現(xiàn)的古長老是他此刻唯一的生機。
“跟我走?！惫拍渑垡痪恚还扇岷偷牧α客凶×殖?，兩人身影一晃，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如同兩道青煙般消失在演武臺上，只留下滿場驚愕的眾人和一片狼藉的戰(zhàn)場。
高臺上，蘇清雪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清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隨即恢復平靜，轉(zhuǎn)身悄然離去。
葉靈兒和陳鐵柱則是大大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悅。
“太好了！林師兄有救了！”
“古長老真是及時雨?。 ?/p>
而劉莽和王守財站在原地，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一場精心策劃的殺局，不僅被林辰以匪夷所思的力量破局，廢掉了趙虎，更引來了符殿長老的強勢介入。他們不僅沒能除掉林辰，反而自身陷入了巨大的麻煩之中。
“劉…劉執(zhí)事，現(xiàn)在怎么辦？”王守財湊到劉莽身邊，聲音帶著一絲惶恐。
劉莽眼神陰鷙，看著地上昏死過去、左臂徹底廢掉的趙虎，又看了看古墨和林辰消失的方向，咬牙低聲道：“還能怎么辦？先收拾殘局！把趙虎抬下去救治！至于林辰…哼，進了符殿又如何？古墨能護他一時，還能護他一世？根基受損，前途已斷！等風頭過去…有的是機會！”
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還有那禁靈陣盤的事…王管事，你最好把屁股擦干凈！若是讓執(zhí)法堂查到你我頭上…”
王守財肥胖的身體一顫，連忙點頭哈腰：“劉執(zhí)事放心！此事天衣無縫！陣盤是趙虎自己‘機緣巧合’得來的，與我們無關！死無對證！”
“最好如此！”劉莽冷哼一聲，拂袖而去，開始指揮執(zhí)事弟子處理現(xiàn)場，宣布考核暫停，擇日再議。
廣場上的人群在震驚、議論和執(zhí)法堂的驅(qū)散下，漸漸散去。但今日發(fā)生的一切，尤其是林辰那驚天動地的一拳和符殿長老的強勢出手，注定將成為青嵐宗外門長久流傳的震撼話題。
***
符殿深處，靜室之內(nèi)。
柔和的光芒從鑲嵌在墻壁上的月光石散發(fā)出來，照亮了這間陳設古樸、彌漫著淡淡藥草和靈墨清香的靜室。
林辰盤膝坐在一張溫玉蒲團上，臉色依舊蒼白，但比起演武臺上時已好了許多。他赤裸著上身，左臂被一層散發(fā)著清涼氣息的碧綠色藥膏完全包裹，藥膏上還貼著幾張閃爍著柔和靈光的奇異符箓。古墨長老正站在他身前，枯瘦的手指隔空點在他左臂幾處穴位上，指尖縈繞著淡金色的符文流光。
“嘶…”一股混合著清涼與灼熱的奇異感覺從藥膏和符文中傳來，深入骨髓，讓林辰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他能感覺到，藥力和符力正在與左臂內(nèi)殘留的混亂磁力以及狂暴氣血造成的損傷進行著激烈的對抗和修復。
“忍著點?！惫拍穆曇羝届o無波，“混亂磁力已侵入骨血，與你的氣血熔爐之力糾纏不清，強行拔除會傷及根本。老夫以‘清源固本符’和‘玉髓生肌膏’穩(wěn)住傷勢，調(diào)和異力，再輔以‘小周天蘊脈訣’慢慢疏導。過程會有些痛苦，但能保住你這條手臂，甚至…或許能因禍得福?！?/p>
“因禍得福？”林辰有些不解。
古墨收回手指，負手而立，渾濁的老眼帶著一絲審視看著林辰：“你強行以混亂磁力刺激肉身潛能，雖根基受損，卻也誤打誤撞，讓你的血肉經(jīng)脈經(jīng)歷了一次極其霸道的‘淬煉’。若能挺過去，將混亂磁力徹底煉化或馴服，你這左臂的強度，恐怕會遠超同階體修。當然，前提是你能熬過這關，并且找到正確的方法?！?/p>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林辰放在一旁的那副磁石護腕上：“這亂靈磁石，你從何處得來？又是如何想到將其嵌入護腕，用以刺激肉身的？此法兇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是爆體而亡的下場?！?/p>
林辰?jīng)]有隱瞞，將葉靈兒發(fā)現(xiàn)、陳鐵柱幫忙，以及自己為了對抗禁靈陣盤而兵行險著的想法簡要說了一遍，只是隱去了“優(yōu)化器”的存在。
古墨聽完，眼中精光閃爍：“為了應對禁靈陣盤…以身為爐，引混亂磁力入體…好小子！夠膽魄！也夠瘋狂！”他捋了捋胡須，“不過，此法終究是飲鴆止渴。你可知，若非老夫及時出手，再拖上半個時辰，你這條手臂就徹底廢了，混亂磁力甚至會侵蝕你的心脈？”
林辰心中一凜，低頭道：“弟子當時別無選擇。趙虎等人步步緊逼，欲置我于死地，我只能行險一搏。”
“哼，趙虎…王守財…劉莽…”古墨冷哼一聲，語氣帶著不屑，“一群跳梁小丑罷了。此事老夫既然插手，自然會查個水落石出。你安心在此養(yǎng)傷，外面的事情，暫時不用理會?！?/p>
“多謝長老庇護之恩！”林辰真心實意地躬身行禮。若非古墨及時出現(xiàn)，他就算不被劉莽抓走，也難逃左臂徹底廢掉甚至性命之憂。
“不必謝我?！惫拍珨[擺手，“老夫救你，一是惜才，二是你確實合老夫眼緣。符道一途，講究心念通達，于不可能處尋可能。你以五行雜靈根之身，一月連破兩層，更能在絕境中另辟蹊徑，這份心性和悟性，正是符道所需。至于你的靈根…”他眼中閃過一絲深意，“未必就是阻礙?！?/p>
林辰心中一動：“長老的意思是…”
“靈根只是引子，決定起點高低。但大道三千，殊途同歸。符道，借天地之力，繪規(guī)則之痕，更重悟性與精神力。你精神力天生強大，意志堅韌，正是修習符道的好苗子。”古墨看著林辰，“待你傷勢穩(wěn)定，根基稍復，可愿入我符殿，隨老夫?qū)W習符箓之道？”
這突如其來的邀請讓林辰愣住了。符殿長老親自邀請？這簡直是天大的機緣！符箓之道，在青嵐宗乃至整個修真界都地位尊崇，威力莫測。若能習得，對他實力的提升和未來的發(fā)展，都有著難以估量的好處。
“弟子…弟子愿意！”林辰壓下心中的激動，連忙應道。這不僅是學習符道的機會，更是獲得了符殿和古墨長老的庇護！王守財和劉莽再想動他，就得掂量掂量了。
“很好?！惫拍樕下冻鲆唤z滿意的笑容，“不過，符道艱難，需靜心鉆研，非一日之功。你當務之急，是養(yǎng)好傷勢，穩(wěn)固根基。這瓶‘蘊脈丹’你每日服一粒，配合老夫的符箓和藥膏，半月之內(nèi)，當可穩(wěn)住傷勢，恢復行動。至于徹底根除混亂磁力隱患和修復根基，還需從長計議?！?/p>
他將一個溫潤的玉瓶遞給林辰。
“弟子謹遵長老教誨！”林辰鄭重接過丹藥。
“嗯，你且在此靜養(yǎng)。外面的事情，老夫自會處理?！惫拍f完，身形一晃，便消失在靜室之中。
靜室內(nèi)只剩下林辰一人。他握著溫涼的玉瓶，感受著左臂傳來的陣陣清涼與刺痛交織的奇異感覺，心中百感交集。
絕境反擊，廢掉趙虎，引來符殿長老…這一切如同夢幻。危機暫時解除，甚至獲得了意想不到的機緣。但左臂的隱患，混亂磁力的威脅，以及王守財、劉莽等人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暗流…前路依舊布滿荊棘。
他閉上眼，開始運轉(zhuǎn)“小周天蘊脈訣”，配合藥力和符力，引導體內(nèi)殘存的靈力，小心翼翼地梳理著左臂受損的經(jīng)脈，同時感受著那依舊蟄伏在血肉深處的混亂磁力。
“符殿…符箓之道…”林辰心中默念，一個新的世界，似乎正在他面前緩緩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