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錢在京城連半個月都撐不下去。
柳通和趙明德為了打點關(guān)系,也把積蓄都花光了。
現(xiàn)在三個人已是徹頭徹尾的窮光蛋。
好在會館這個月的月錢已經(jīng)交了,還能住上個把月,否則真要露宿街頭了。
“唉~”陸臨川嘆了口氣。
沒想到一場無妄之災(zāi),竟讓自己淪落至此。
昨天聽人說,會試放榜推遲了一個月。
往年都是二月二十七,今年要等到三月二十七。
若是考中,就直接參加四月份舉行的殿試。
殿試只排名不淘汰,相當(dāng)于仕途有望,不用太為銀錢發(fā)愁。
若是沒考中,就得在京城多滯留一個月。
平白花錢不說,也毫無意義意義,而且,他沒有回四川的盤纏……
想到這里,陸臨川的心沉到了谷底。
原身家境一般,四川老家只有一位母親和一個七歲的妹妹,靠十幾畝薄田收租度日,近年天災(zāi)連連,收成每況愈下……
雖然考上舉人后好了一些,但原身性格孤高,不肯收禮,又馬不停蹄地要參加次年會試,家里的境況便沒來得及改善。
這次進(jìn)京的百余兩盤纏,還是靠族里接濟(jì)才湊夠的。
會試如果落榜,他也沒臉回去見鄉(xiāng)親父老,留在京城自謀生路也挺好……
無論如何,得先賺些錢。
陸臨川坐在桌前,開始思考實現(xiàn)財富自由的門路。
前世看過的歷史小說里,主角們動不動就發(fā)明水泥、玻璃、香皂發(fā)財。
可他一個文科生,哪懂這些工藝?
就算知道大概原理,沒有本錢買原料、租場地、雇人手,也是白搭,只能斷了念想。
舉人身份,倒是可以去教權(quán)貴子弟讀書,或者給高門大戶當(dāng)門客。
若是在鄉(xiāng)里,接收旁人為了避稅掛靠過來的田地,也能過得有滋有味。
這個時代,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總歸是餓不死的,只看自己的志向,能不能體面地把錢賺到。
正琢磨著,陸臨川靈光一閃。
他可以當(dāng)文抄公,寫話本小說!
得益于穿越帶來的金手指,他前世讀過的各種書籍,現(xiàn)在都能一字不差地回憶起來。
再加上原身滿腹經(jīng)綸,自己又是古漢語文學(xué)專業(yè)出身,文筆和知識儲備都沒有任何問題,什么小說寫不出來?
市面上,除了科舉要考的儒家經(jīng)典外,就數(shù)話本小說最暢銷,不僅讀書人愛看,勛貴武將、閨閣女子也會買來消遣,勾欄瓦舍、酒肆茶館的說書人更是忠實讀者。
只要能寫出好作品,絕對不愁銷路。
“寫什么呢?”陸臨川開始盤算要寫的題材。
原創(chuàng)吃力不討好,首先排除。
文抄才是王道,四大名著經(jīng)歷過歷史檢驗,無疑是最優(yōu)選擇。
《紅樓夢》文采斐然,才思超絕,但寫的是豪門興衰、閨閣情思,他一個寒門舉子,若寫出這等細(xì)膩的貴族生活,難免惹人懷疑。
況且,書中對官場、世家的諷刺意味太濃,萬一被有心人曲解,反倒惹禍上身。
《水滸傳》更不行。
寫一群草莽英雄造反,朝廷最忌諱這個。
如今科舉在即,若被人發(fā)現(xiàn)他寫這等“誨盜”之作,輕則功名不保,重則下獄問罪。
他可不想二進(jìn)宮。
至于《西游記》,這書雖妙,但眼下卻不合適。
神魔志怪之說,終究難登大雅之堂,讀書人未必看得上,且書中暗含佛道之爭,又有影射朝廷之嫌。
更何況,這年頭寫神怪小說的多是落魄文人,他一個舉人,貿(mào)然寫這個,怕是要被人笑話。
思來想去,還是《三國演義》最穩(wěn)妥。
此書以史為骨,講的是天下大勢、英雄爭霸,既有史論價值,又有精彩故事,既有廟堂權(quán)謀,又有沙場征戰(zhàn),正合讀書人的胃口。
況且,這個時空也有三國歷史,讀者容易接受,士大夫也愛議論,他寫出來,既不會顯得突兀,又能彰顯才學(xué)。
日后傳揚(yáng)出去,也是一件雅事。
京師讀書人本就極多,現(xiàn)在又正值會試期間,聚集了大量外地士子,正是最好時機(jī)。
以《三國演義》的文學(xué)價值和精彩程度,必能風(fēng)靡讀書人圈子。
“就這么定了!”陸臨川精神為之一振。
寫話本無疑是最省錢的創(chuàng)業(yè),只需買些稿紙,寫個開篇三回,再找家大書局投稿談價錢,就大功告成了。
他雖然手頭拮據(jù),但買紙筆的錢還是有的。
整理好衣冠,陸臨川揣上最后的銀錢出門。
晨光中的京城街道已經(jīng)開始熱鬧起來,叫賣聲此起彼伏。
陸臨川徑直來到文房鋪子,買了三刀稿紙和一方墨,花去半兩銀子。
回到會館后,他立刻伏案疾書。
原身練就了一手極其標(biāo)準(zhǔn)的館閣體,他前世也練過毛筆書法,此刻寫起來毫不費(fèi)力。
將《三國演義》第一回“宴桃園豪杰三結(jié)義,斬黃巾英雄首立功”寫完大半后,窗外已是天光大亮,會館里人聲嘈雜。
陸臨川長舒一口氣,揉了揉發(fā)酸的手腕,正準(zhǔn)備繼續(xù),忽然聽到敲門聲傳來。
緊接著是柳通的聲音:“懷遠(yuǎn),你醒了?”
陸臨川起身開門,只見柳通站在門外,臉上帶著關(guān)切之色。
“若虛兄?!标懪R川笑著招呼道。
柳通走進(jìn)屋內(nèi),順手帶上門:“昨晚本想找你出去吃酒的,見你睡得沉,就沒打擾。今晚咱們?nèi)齻€可得好好聚一聚?!?/p>
“正合我意?!标懪R川點頭應(yīng)下。
柳通在桌邊坐下,興致勃勃地說:“我和子謙兄找到個賺錢的門路?!?/p>
“哦?”陸臨川來了興趣,“是什么?”
“集賢館校書?!绷ù鸬?。
“校書?”陸臨川一愣,隨即點了點頭。
集賢館是大虞皇家藏書之所,始建于開國初年,坐落于皇城西南崇文坊內(nèi),占地三十余畝,作為天下藏書最豐之處,不僅保存古籍,更承擔(dān)著整理、??毙聲穆氊?zé)。
每年朝廷都會下令征集各地新著,尤其重視大儒遺作、名家文集,以充實館藏。
“前些日子有位大儒去世,門生弟子將其畢生著述整理成冊,全部交由集賢館收錄。”柳通解釋道,“他們?nèi)耸植粔颍又t兄碰巧認(rèn)識那里的典書,便給我們牽了線。”
“子謙兄交友還真是廣泛?!标懪R川眼前一亮,“這差事確實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