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zhí)焐硇挝⒒危映龇块T。
剎那間，“驚鴻”在握，冰冷自掌心蔓延。
庭院中，寒風蕭瑟，卷起落塵。
空氣，卻比這初春夜風更冷。
數(shù)十道身影，統(tǒng)一暗沉勁裝，幽靈般肅立。
他們胸前繡著猙獰異獸圖騰。
這些人將小院圍得水泄不通。
每一道氣息都彪悍異常，眼神冷厲，顯然皆是久經(jīng)殺陣、手染血腥的好手。
人群無聲分開，一道身影緩緩踱出。
此人身著繁復饕餮服，伏妖司高階官員的服制。
他面容蒼白不見血色，似久病纏身，隨時會咳出心肺。
一手托著古舊青銅羅盤，盤上指針微微顫動，閃爍不祥幽光。
另一手捏著雪白絲帕，時不時掩住口鼻，發(fā)出一兩聲刻意壓抑的低咳。
然而，正是這病懨懨的男子，身上散發(fā)的氣息，卻讓龍?zhí)焱孜⒖s。
此人，赫然是一位貨真價實的三品大宗師！
龍?zhí)祉怏E寒，殺機一閃。
他冰冷的視線越過這些不速之客，掃過角落里狼狽爬起、嘴角掛血的管家老劉。
最終，目光直刺那病懨懨的饕餮服男子。
“諸位深夜闖我府邸，破我大門，傷我下人，意欲何為？”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寒意。
“呵?！蹦遣B(tài)男子又輕咳一聲，聲音沙啞陰冷，“自然是奉旨，捉拿潛入京師重地的妖孽?！?/p>
他話音未落，身旁一名心腹屬下已厲聲喝道：“大膽狂徒！爾等速速讓開，配合搜查！若敢窩藏妖物，格殺勿論！”
“我看誰敢！”龍?zhí)烀偷財嗪?，聲如平地驚雷！
五品武魄境的雄渾氣血驟然自體內爆發(fā)！
宛如蟄伏已久的洪荒兇獸，此刻陡然蘇醒，空氣中，氣浪翻滾！
然而，對方陣營中，亦有數(shù)道不弱于他的強橫氣息沖天而起。
那些氣息死死鎖定著他。
龍?zhí)煅凵裼l(fā)危險，握著刀柄的手指，因過度用力而泛白，青筋微突。
“諸位若今日不給龍某一個滿意的交代，便休怪本使這柄刀，不懂何為客氣！”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空氣，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肅殺之氣彌漫開來，濃稠得化為實質，一觸即發(fā)！
“咳咳……咳……”那病態(tài)男子又是一陣劇烈咳嗽，似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抬起那雙渾濁卻深不見底的眸子，死死盯著龍?zhí)臁?/p>
他緩緩開口，聲音沙?。骸褒垞崾梗前?？錦衣衛(wèi)新晉的過江猛龍?！?/p>
“此事，干系太過重大，乃陛下親自過問?！?/p>
“若因你一時阻撓，而耽擱了陛下的大事，這個責任，你，承擔得起嗎？”
龍?zhí)炖湫σ宦暋?/p>
“我府中有沒有妖，龍某自己清楚！”
“你們伏妖司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長了些！真當我錦衣衛(wèi)無人嗎？”
他早已認出，這些人，正是獨立于朝堂六部之外，權柄滔天，專司緝拿天下妖邪的——伏妖司！
與錦衣衛(wèi)負責監(jiān)察百官、處理人間棘手案件不同，伏妖司的目標，是妖！
兩個權勢衙門，平日里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為政。
今日這般氣勢洶洶闖上門來，其背后用意，絕不簡單！
真以為高自己足足三個品階，就可以隨意拿捏他龍?zhí)炝嗣矗?/p>
若是逼急了，以命相搏，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而眼前這位形容枯槁，一陣風就能吹倒，病入膏肓般的男子，周身卻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陰冷氣息。
此人，想必便是伏妖司在京都中真正的話事人，那位權傾朝野的馴狩指使，魏怔軒！
其實力，威望，手段，都遠在他這個新晉的鎮(zhèn)撫使之上，和他再上一個等級的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一個等級。
“叫你一聲龍撫使，是給你錦衣衛(wèi)幾分薄面?！蔽赫幝曇粢琅f沙啞，卻同無形巨山壓頂。
“本座手中這‘尋妖盤’，乃太祖御賜之寶，百年來，不知憑借它鎮(zhèn)殺了多少禍亂宮闈、荼毒蒼生的潑天大妖?！彼彶缴锨埃遣B(tài)的身軀卻蘊藏山岳般沉凝的力量。
每一步踏出，都讓龍?zhí)旄械揭还蔁o形壓力襲來。
“更何況，本座此來，乃是奉了陛下的口諭?！蔽赫幩浪蓝⒅?zhí)?，嘴角勾起病態(tài)的、近乎譏誚的弧度：“龍撫使，你，莫非要抗旨不成？”
龍?zhí)煅凵裎⒉[，指節(jié)捏得作響，一股戾氣在胸中翻騰。
“陛下口諭？”他聲音更冷，帶著不加掩飾的質疑，“你說陛下口諭就陛下口諭？”
魏怔軒聞言，喉嚨里發(fā)出一陣夜梟般的低笑，陰森刺耳。
他緩緩從寬大袖袍之中，取出一卷明黃色絹布。
絹布之上，龍紋盤繞，栩栩如生，隱隱有皇道龍威流轉而出。
“此物，可能證？”
圣旨！
龍?zhí)焱左E然一縮，無數(shù)念頭急轉。
過半，他吸了口氣，松開了緊握刀柄的手，周身那凌厲懾人的氣勢，也隨之悄然收斂入體。
魏怔軒見狀，蒼白臉上的譏誚之色更甚，病態(tài)的笑容中透著不易察察的得意。
他一揮手，語氣冷然下令：“搜！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仔細點！”
“是！”兩列如狼似虎的伏妖司校尉應聲而動，瞬間沖入后方的各個屋舍。
庭院之中，只剩下龍?zhí)炫c魏怔軒二人，隔著數(shù)步，遙遙對峙。
空氣中，依舊彌漫著緊張與壓抑。
龍?zhí)烀娉了扑庥纳?，無人知曉他此刻所想。
片刻之后，那些伏妖司校尉魚貫而出。
為首的一名校尉快步上前，躬身稟報：“啟稟大人，府內上下，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妖物蹤跡。”
他微微一頓，又補充道：“但……屬下等確實在其中一間臥房內，察覺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媚妖氣息，雖然極為淡薄，但絕不會錯！似是那妖物剛剛離去不久，留下的痕跡尚未完全消散?！?/p>
魏怔軒聞言，輕輕頷首，一切盡在意料之中。
他緩緩轉向龍?zhí)?，那雙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莫名的光芒。
語氣帶著若有若無的玩味，以及不加掩飾的惡意：“龍撫使，你這府上，為何會有媚妖的氣息殘留？”
“莫非……龍撫使與那潛入京城的妖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牽扯？”
此言一出，空氣溫度驟降冰點，殺機畢露！
“鏘！”
一聲清越刀鳴！
驚鴻刀驟然出鞘寸許，森寒刀光在寂靜夜色中一閃而逝，映照出龍?zhí)毂涞拿嫒荩?/p>
龍?zhí)祉袣⒁鈩C然：“魏指使，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本使不介意，與你伏妖司的人，好好，碰一碰！”
“呵呵……”魏怔軒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根本沒有看到龍?zhí)炷鞘扇说哪抗狻?/p>
“既然妖物已逃，那便是本座判斷失誤，叨擾龍撫使了?！彼S手從懷中掏出一錠約莫百兩的雪花官銀，屈指一彈。
銀錠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當啷”一聲落在龍?zhí)炷_下。
“這點微末銀子，便算作賠你這府邸大門的修繕之資了?！?/p>
魏怔軒緩緩踱步上前，與龍?zhí)戾e身而過之際，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陰惻惻低語：“龍撫使，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膽魄，敢對上官拔刀相向，真是后生可畏啊。”
“若讓你這等人物坐上了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的位子，豈不是連本座，都不放在眼里了？”
“年輕人風頭太大可不是什么好事?！?/p>
“今日之事，本座暫且記下。區(qū)區(qū)一個新晉的鎮(zhèn)撫使……哼，你龍?zhí)煸谖椅耗逞壑?，又算得了什么東西？”
“便是你們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親至，本座要搜的地方，也一樣得搜！”
“我們走！”
話音未落，他已帶著大隊人馬，潮水般迅速退去，很快便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只留下被一腳踹得稀爛的府邸大門，和滿地狼藉，以及庭院中，龍?zhí)炷请p思索著的眼眸。
他在思索對方此行目的的意圖，是過來專門給他個下馬威，還是說……
“少爺，是小的沒守好府門，是屬下的失職，還請，還請少爺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