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
“嗡——”
她的腦海，毫無征兆地。
傳來一陣劇烈的轟鳴。
靈魂深處，像是有什么東西，被硬生生撕裂了。
“呃……”
墨璃殤發(fā)出一聲悶哼。
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圣女殿下？您怎么了？”
林凡見狀，關切地問道。
眼中卻閃過一絲機會主義的光芒。
正欲上前攙扶。
墨璃殤卻猛地抬起了頭。
她臉上的微笑，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茫然與困惑。
我是誰？
我在哪？
我在做什么？
無數(shù)的畫面。
像是破碎的鏡子，在她腦海中飛速閃現(xiàn)。
血泊，冰冷的劍……
還有那雙，死寂的，再無一絲光亮的眼睛。
“葉天……”
她無意識地，吐出了這個名字。
下一瞬。
所有的碎片，轟然合一！
墨璃殤抱著頭，發(fā)出一聲低沉痛苦的尖叫。
龐大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
沖垮了她所有的神智！
她想起來了！
她全都想起來了！
“葉天?。 ?/p>
她猛地站起身。
臉上，茫然盡去。
取而代之的，是失而復得的，狂喜！
他還活著！
他也在這里！
這一世，他沒有死！
她可以補償他！
她可以將自己的一切給他！
然而，那狂喜只持續(xù)了一瞬。
便被更深沉的，足以焚盡一切的怒火所取代！
她的目光，猛地轉向了身前的林凡。
這張臉……
這張令人作嘔的臉！
就是他！
是他，讓她誤會了葉天！
是他，毀了她的一切！
毀了她和葉天，最后的一絲可能！
“是你?。。 ?/p>
墨璃殤的聲音，不再清冷如仙。
而是充滿了滔天的恨意。
如同來自九幽的惡鬼！
林凡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
“圣女殿下，您……”
他話未說完。
一股恐怖到讓他窒息的威壓，轟然降臨！
墨璃殤出手了！
神魄成長境的修為，毫無保留地爆發(fā)！
她玉手一揮。
磅礴的靈力。
化作一只晶瑩剔透的冰鳳，發(fā)出一聲清越的唳鳴，直撲林凡！
“不！”
林凡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他怎么也想不通。
前一秒還對自己巧笑嫣然的圣女。
下一秒為何會對她下此殺手！
他只是區(qū)區(qū)氣沖境。
如何能抵擋這毀天滅地的一擊！
死亡的陰影，瞬間將他籠罩。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他戴在手指上的一枚古樸戒指，猛地爆發(fā)出一團黑氣！
一道蒼老而急切的聲音，在他腦海中炸響。
“癡兒！快醒醒！此女瘋魔了！”
黑氣瞬間包裹了林凡的全身。
他的氣息，節(jié)節(jié)攀升！
從氣沖境，一路飆升到了神魄初凝！
“轟——！”
冰鳳與黑氣，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恐怖的能量風暴，席卷而出！
在這股沖擊下，林凡被震得口噴鮮血，倒飛出去。
他借著戒指里老爺爺?shù)牧α?，不敢有絲毫停留。
化作一道流光，拼命向外逃竄！
“想跑？！”
墨璃殤雙目赤紅，狀若瘋魔。
“今天你必須死！”
她身影一閃，化作一道白色長虹，緊追不舍！
一追一逃。
兩道身影。
在瑤池圣地的上空，掀起了滔天巨浪。
無數(shù)弟子長老，被這驚變駭?shù)媚康煽诖簟?/p>
“天??！那不是圣女殿下嗎？”
“她在追殺誰？那不是林凡師兄嗎？”
“圣女殿下瘋了嗎？！”
議論聲，驚呼聲，響徹云霄。
但墨璃殤充耳不聞。
她的眼中，只有一個目標。
殺了林凡！
為葉天報仇！
為上一世的悲劇，畫上一個血腥的句號！
林凡在老爺爺?shù)膸椭拢仟N逃竄，數(shù)次險死還生。
最終。
他捏碎了一枚保命的傳送玉符。
身影在一陣空間波動中，消失不見。
墨璃殤停在半空中。
看著林凡消失的地方，不甘地發(fā)出一聲怒吼。
滔天的殺意，讓她周身的空間，都寸寸凍結。
良久。
她胸中的狂怒，才漸漸平息。
她緩緩地，降落在地。
四周，是一片狼藉。
數(shù)名宗門長老，小心翼翼地圍了上來。
“圣女殿下，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璃殤沒有理會他們。
她現(xiàn)在，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葉天。
她要去見他。
立刻，馬上！
她要告訴他，她記起來了。
她要告訴他，她愛他。
她要跪在他的面前，祈求他的原諒！
她不顧身后長老們的呼喊。
化作一道流光。
徑直飛回攬月小筑內(nèi)。
她要回到這里。
她要等他。
就像第一世那樣。
他一定會帶著赤血龍髓果來找她的。
他一定會來的！
他眼里，心里，只有她！
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那個滿眼是她的少年。
墨璃殤的心，就抑制不住地狂跳起來。
那是混雜著期待，喜悅，還有……
深深恐懼的，復雜情感。
……
攬月小筑內(nèi)。
墨璃殤屏退了所有人。
獨自一人，坐在重建好的石桌前。
她重新烹上了一壺茶。
雙手，卻在微微顫抖。
她在等。
等那個熟悉的身影，推開院門。
帶著一身的傷，和滿眼的星光，走到她的面前。
她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
等他來了。
她第一句話，該說什么。
她要告訴他，她要親自為他療傷。
她要將他緊緊抱在懷里，再也不放開。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午后的陽光，漸漸變得柔和。
他沒有來。
黃昏的晚霞，染紅了天際。
他還是沒有來。
夜幕，悄然降臨。
一輪清冷的明月，掛上梢頭。
院門，依舊緊閉。
那道她望眼欲穿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xiàn)。
墨璃殤的心。
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那滿腔的期待與喜悅。
被一種冰冷的，名為恐慌的情緒，迅速吞噬。
為什么？
為什么他還不來？
難道……
難道他在秘境里，傷得太重，沒能回來？
不！
不可能！
上一世，他回來了！
這一世，他也一定能回來！
那又是為什么？
一個讓她靈魂都在顫栗的，可怕的念頭，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
會不會……
會不會他也……
記起來了？
這個念頭，像一道九天玄雷，狠狠地劈在了她的天靈蓋上！
讓她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如果他也記起來了……
那他還會來找自己嗎？
還會像第一世那樣，傻傻地把用命換來的神果，送到她面前嗎？
不會的。
他不會的。
他只會恨她。
恨她入骨！
墨璃殤想起了前世。
葉天看著她，那雙猩紅的，充滿了瘋狂恨意的眼睛。
想起了他對自己說的，那句誅心之言。
“噗——”
墨璃殤只覺得喉頭一甜。
一口心血，猛地噴了出來。
灑在潔白的石桌上，宛如一朵朵觸目驚心的，絕望的梅花。
她的身子，軟軟地滑倒在地。
她蜷縮著，雙手死死地抓著胸口的衣服。
那里，痛得像是要裂開。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可吸入肺腑的空氣。
卻像是淬了毒的刀子，割得她生疼。
她終于明白了。
他不會來了。
他永遠，都不會再來了。
她和葉天之間，隔著的。
是前世的背叛。
是前世的她親手斬下的無情！
是一道她永生永世，都無法跨越的鴻溝。
怎么辦？
她該怎么辦？
去找他嗎？
去跪在他面前，求他原諒嗎？
她不敢。
她害怕看到他那雙死寂的，厭惡的眼睛。
她怕自己會當場崩潰。
可留在這里，這無盡的等待，又何嘗不是一種凌遲？
每一分，每一秒。
她都像被架在火上炙烤。
走，是無底深淵。
留，是無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