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將是他在這個時代,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桶金。
他需要啟動資金,需要渠道,更需要一個契機。
罐頭廠賺的錢,雖然不少,但要撬動更大的生意,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
而且,他隱約記得,第一批電子表的價格并不穩(wěn)定,利潤空間極大,但風(fēng)險也同樣不小。
他必須抓住這稍縱即逝的先機。
第二天,江徹去縣里唯一像點樣子的百貨商店轉(zhuǎn)了轉(zhuǎn)。
柜臺里,老師傅正拿著放大鏡,慢條斯理地修理一塊“寶石花”牌機械手表。
“師傅,有那種不用上弦,用小電池就能走的表嗎?”江徹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
老師傅頭也沒抬,聲音帶著幾分傲慢:“你說的那是啥洋貨?沒聽說過。”
旁邊一個穿著的確良襯衫的青年嗤笑一聲:“小伙子,聽你口音也是本地人,怎么凈想些不著調(diào)的?”
“就是,手表還是得機械的,沉甸甸,走得穩(wěn)!那種用電池的,鐵皮做的吧?能有幾天好?”另一個顧客附和道,手腕上戴著一塊明晃晃的“上海牌”手表,引以為傲。
江徹笑了笑,沒再多言。
這些人的反應(yīng),與他預(yù)料中的一般無二。
越是沒人知道,越是沒人看好,這生意才做得!
信息差,就是這個時代最大的紅利之一。
他要做的,就是把別人眼中的“不著調(diào)”,變成實打?qū)嵉拟n票。
江徹回到家,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開始仔細(xì)盤算。
去南方進貨,首要的就是錢。
罐頭生意雖然凈賺了三萬多,但那是全家的錢,父親江建軍已經(jīng)計劃著用這筆錢翻修老宅,給江曉梅置辦嫁妝,甚至還想再買幾畝好地。
直接把這筆錢全部抽調(diào)出來,阻力會非常大。
路途遙遠(yuǎn),南方的城市對于這個小縣城的人來說,幾乎是另一個世界。
治安、交通、食宿,處處都是問題。
更何況,電子表的貨源在哪里,質(zhì)量如何,價格怎樣,都需要他親自去摸索。
這不僅僅是一次商業(yè)冒險,更是一次堵伯。
但江徹眼中沒有絲毫猶豫。
風(fēng)險?前世他一無所有,潦倒半生,那樣的日子他受夠了!
這點風(fēng)險,在他看來,根本不值一提。
他需要的,是一個能說服父親的理由,以及一部分啟動資金。
他將罐頭生意剩下的賬目仔細(xì)整理了一遍,又把家里的開銷一一列出。
心中,一個計劃漸漸成形。
晚飯桌上,江建軍喝著小酒,心情極好。
“徹兒,罐頭廠的事多虧了你,爸這幾天臉上有光??!”江建軍紅光滿面。
“爸,這只是開始?!苯瓘胤畔驴曜?,語氣平靜。
周桂蘭給江徹夾了塊肉:“多吃點,看你這幾天又瘦了?!?/p>
江徹看著父親,緩緩開口:“爸,我想去一趟南方,廣州那邊?!?/p>
“去廣州?那么遠(yuǎn)!去做什么?”江建軍眉頭當(dāng)場皺了起來,酒意都醒了三分。
江曉梅也好奇地看著哥哥。
“去做生意?!苯瓘匮院喴赓W,“我打聽到那邊有一種新式手表,叫電子表,不用上弦,用電池,走時精準(zhǔn),款式也新潮。我們縣,甚至我們地區(qū),都還沒有這東西?!?/p>
“又是新玩意兒?”江建軍有些遲疑,“徹兒,我們剛把罐頭生意做起來,安穩(wěn)一點不好嗎?”
“爸,時代不一樣了,機會不等人。”江徹語氣堅定,“罐頭生意是好,但利潤有限。電子表,我有預(yù)感,會比罐頭更火爆?!?/p>
他沒有說得太細(xì),只強調(diào)了商機。
“可是,你一個人去那么遠(yuǎn),我不放心。再說,這得多少本錢?”周桂蘭滿臉擔(dān)憂。
“媽,我已經(jīng)長大了?!苯瓘乜聪蚋赣H,“爸,罐頭生意我們賺了三萬多。我想從里面先借五千塊作為本錢。如果虧了,我以后加倍還回來。如果賺了,利潤我們按比例分。”
江建軍沉默了,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
五千塊,不是小數(shù)目。
他看著江徹,這個兒子自從上次醒來后,就像變了個人,眼神里充滿了以前沒有的自信和銳利。
“爸,您之前說過,如果我能把罐頭賣出去,以后什么都聽我的?!苯瓘剌p輕加了一句。
江建軍老臉一紅,那是他當(dāng)初的氣話,沒想到被兒子記住了。
他嘆了口氣:“你真的想好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p>
“爸,您就相信我這一次?!苯瓘匮凵裾\懇。
最終,江建軍一拍桌子:“好!五千就五千!不過,你得答應(yīng)我,注意安全,不行就早點回來!”
“謝謝爸!”江徹心中一松。
他知道,父親骨子里還是有冒險精神的,否則當(dāng)初也不會孤注一擲投入罐頭廠。
第二天,江徹從父親那里拿到了厚厚一疊“大團結(jié)”,足足五千塊。
他簡單收拾了行囊,帶上母親準(zhǔn)備的干糧,踏上了南下的綠皮火車。
“嗚——”
汽笛長鳴,火車緩緩駛出小縣城的車站,載著江徹的野心和對未來的憧憬,奔向未知的南方。
車廂里人聲嘈雜,混合著汗味、煙味和各種食物的味道。
江徹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象,眼神平靜而深邃。
廣州,他來了。
三天三夜的顛簸,火車終于抵達了廣州。
撲面而來的濕熱空氣,夾雜著聽不懂的粵語,讓江徹感受到了這個改革開放前沿陣地的活力與陌生。
他沒有急著去尋找貨源,而是先找了個不起眼的小旅館住下。
接下來的兩天,他幾乎逛遍了廣州當(dāng)時幾個有名的電子產(chǎn)品集散地,比如解放南路的電子一條街雛形。
他一邊觀察,一邊打聽,很快就摸清了電子表的行情。
的確如他所料,電子表種類繁多,質(zhì)量參差不齊,價格也相當(dāng)混亂。
有本地小廠仿制的,也有從香江那邊偷渡過來的“水貨”。
江徹的目標(biāo)很明確,他要找質(zhì)量相對可靠,價格又有優(yōu)勢的貨源。
他憑借前世的記憶,篩選掉了幾家看似熱鬧,實則貨品低劣的檔口。
最終,他將目光鎖定在了一個不起眼的攤位。攤主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皮膚黝黑,眼神精明,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