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沈宴三年,我侍奉婆母、操持家務(wù),事事以他為先。甚至在他被政敵刺殺時,
擋在他面前。刀尖刺入后背,我昏迷、發(fā)燒多日,半個月后才慢慢恢復(fù)過來。冬至宴上,
正當(dāng)婆母感恩我救了她兒子之時,來做客的妹妹卻爬上了沈宴的床。眾目睽睽之下,
我成了所有人的笑話:「姐妹共侍一夫,真是丟人現(xiàn)眼,不知廉恥。
而且沈郎君好似更喜歡妹妹呢?!股蜓绾翢o愧色,「謝昭寧,你當(dāng)初嫁給我,
不也是用這樣的下作手段嗎?怎么姐姐使得、妹妹就使不得了?」
「既然你們謝家上趕子要給我送女兒,那我豈有不笑納之理!」我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原來過了這么久,他對我的恨意只增不減。他納妹妹為貴妾,將我這個正妻踩在腳下,
處處折辱我。要將我貶妻為妾之時,卻聽見我喚另一個男人為夫君?!干虼笕?,
我們好似從未見過呢!」沈宴他,哭紅了眼。1冬至?xí)r節(jié),天寒地凍。我重傷初愈,
婆母說我是整個沈家的恩人,如果不是我救的沈宴,恐怕他早就一命嗚呼。
所以她要在這場宴席上隆重地為我慶祝。請了許多貴客。女眷們在園子里吃酒、看戲,
好不熱鬧,只不見我的妹妹,謝婉柔。張國公家的夫人賞了后花園的美景,
在眾人面前笑談:「沈家可真熱鬧,剛才我經(jīng)過那邊屋子時,里面竟有男女嬉笑的聲音呢?!?/p>
婆母頓時黑了臉色。她知道沈宴自從娶了我,就處處冷落我,
她從前也以為我是個有心機的女人,總是給我立規(guī)矩??勺詮奈以诖炭透疤嫔蜓鐡趿艘坏叮?/p>
她就恨不能把自己的心都掏給我?!肛M有此理,今天我請大家來,
就是為了慶賀昭寧身體痊愈、苦盡甘來,哪個不長眼的小廝、丫鬟敢這么放肆?
你們都隨我去捉奸。我非打死他們不可!」這些官家的小姐太太們,哪有不喜歡看熱鬧的?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往那鴛鴦洞沖過去。把整個屋子圍得嚴(yán)嚴(yán)實實。
沈老夫人的聲音鏗鏘有力:「來人,把里面的人揪出來,亂棍打死!」
壯丁們舉著家伙事沖進去。里面一時亂起來,有女人的尖叫聲,也有男人的呵斥聲,
偏偏這兩人的聲音我都很熟悉。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卻在家丁們被沈宴趕出來的時候,
腳底發(fā)軟,喉嚨處腥甜的感覺涌上來。竟然真的是謝婉柔爬上了沈宴的床!
兩個人還要選在今天顛鸞倒鳳,讓這么多的客人一起看我的笑話。
從來沈府的人都看沈宴的臉色,并不把我當(dāng)做沈家的女主人,處處作賤我。現(xiàn)在好了,
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在沈家過得怎樣卑微的日子。「謝將軍在世的時候是五品武將,
是正經(jīng)的朝廷命官,誰曾想到他的女兒們?nèi)绱瞬豢?!天下的男人那么多,非要姐妹共侍一夫?/p>
還要使上這么不知羞恥的手段?」「誰知道呢,只聽說謝昭寧自從嫁進沈府來,
不得夫君喜愛,地位連妾室都不如呢!這么看來,還是妹妹更受沈郎君喜歡?!?/p>
沈老夫人聽得頭皮發(fā)麻,不停地用拐杖敲擊著地面上的石頭?!改孀?,你說說,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們沈家是名門望族,斷沒有娶了姐姐又睡了妹妹的道理,
你要是今天不說出個理由來,我就要家法伺候,讓你再也爬不起來!」
沈宴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趕緊過來扶老夫人:「母親,莫要生氣!今天的事,都是兒子糊涂,
可要追究起來,還要怪謝昭寧!」我還處在綿延的傷感之中,
他卻把臟水潑到我身上:「是她們姐妹倆合謀,對兒子我下藥了!」2對上沈宴的目光,
我很快意識到他話里的含義。他覺得今日之事都是我的手筆。就如同,他覺得,
三年前是我給他下藥,設(shè)計逼他娶了我。無論我怎么跟他解釋,那只是我的繼母所為,
他都不相信我的話!「謝昭寧,這不就是你們的慣用手法嗎?當(dāng)初你為了嫁給我,
在春日宴上給我的酒水里放動情藥,又將我扶到水榭中休息。你恰恰就等在那里,
迫不及待地獻身于我?!埂改阒恢?,因為你的毒計,我和明華郡主的婚約都泡湯了,
而我卻不得不娶你這個蛇蝎心腸的女人!」周圍的人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
那些未出閣的千金小姐們,更是避開我很遠,好似跟我站在一起,都會讓她們變臟。
我咬著嘴唇,手絹捏得很緊,身體卻止不住的顫抖,「夫君,我說過了,過去之事,
我也是受害之人。你要是仍然記仇,可以給我和離書。我絕不會留在沈家,惹你心煩?!?/p>
「可今日之事,我毫不知情,你絕不能怪在我頭上!」沈宴緊逼著我,
讓我步步后退:「和離?謝昭寧,你配嗎?當(dāng)初為了救你弟弟,可以獻上自己的身體,
現(xiàn)在利用完了,就要過河拆橋。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我不知道沈宴到底想做什么。
父親去世之后,我弟弟因為疏于管教,搭上狐朋狗友,纏上官司,被抓進大牢。
當(dāng)時審案子的人就是彼時的刑部侍郎沈宴。至于那下藥之事,也是繼母所為。
她為了救自己的寶貝兒子,也同樣在我的食物里加了暖情之物。我的藥性發(fā)作起來,
渾身被火燒一般灼熱,恨不能跳到湖中,自我了斷。就在這時候,沈宴被人送了進來。
那段過往,無論什么時候想起來,都覺得萬分的屈辱。我想過用三尺白綾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可父親臨終前囑托我,要照顧好弟弟。他才十二歲,從小跟在我身后「姐姐、姐姐」的叫著,
有什么好東西都會拿來送給我。如今卻要被關(guān)在冰冷的大牢里。接受嚴(yán)刑拷打。
當(dāng)日的春日宴上,明華郡主也在場,她親眼目睹我和沈宴躺在同一張床上,衣衫不整,
神色靡靡,氣的當(dāng)場取消和沈宴的婚約。轉(zhuǎn)身牽上新科探花郎的手。
我想沈宴肯定對我恨之入骨,是我毀了他的名聲,斷了他的青云路。他肯定不會救謝清的。
沈宴卻在三日后上門提親,明媒正娶我進門,做他的妻子。還火速審理了謝清的案子,
在我們的大婚之日將他放了出來。本以為是他救贖了我,沒想到噩夢才剛剛開始。
洞房花燭夜,沈宴揭開我的蓋頭,連合巹酒都沒喝,
而是讓人將穿著大紅喜服的我趕到西偏院?!改銈兌疾辉S叫她夫人,
連個通房丫鬟都比她要干凈!」現(xiàn)如今,他更是做出這端丑事來。
當(dāng)著婆母和所有客人的面:「既然你們謝家上趕子要給我送女兒,那我豈有不笑納之理!」
謝婉柔躲在他懷里嗚嗚地哭:「沈郎,妾身可沒姐姐那么多心計。
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沈府的正妻,就要害我失身于姐夫,那樣婉柔這輩子都要對她伏低做小?!?/p>
「可妾身偏偏真心愛慕郎君,只要能留在沈郎身邊,就算做個服侍你的丫鬟也心甘情愿?!?/p>
沈宴聽得心頭一熱。「丫鬟怎么可能?」「謝昭寧以為她能磋磨你?我偏要抬舉你!」
「母親,今日我就要將謝昭寧這個毒婦貶為妾室!」
3沈老夫人舉著拐杖追著沈宴跑出去二里地?!改銈€忘恩負(fù)義的王八東西。
昭寧她救過你的命,你卻為了其他的女人要奪取她的正妻之位!你不如一棍子敲死老娘,
省的操心你這畜牲干的蠢事!」婆母年事已大,她跑不過沈宴。也拗不過他。打斗的結(jié)果,
就是沈宴以正妻之禮迎娶謝婉柔為貴妾。大婚當(dāng)日,十里紅妝,滿城熱鬧,
謝婉柔和繼母在鼎沸的人聲中得意地看著我。妹妹在我耳邊輕聲說道:「姐姐,不要怪妹妹,
怪只怪姐夫他太厲害了,年紀(jì)輕輕,官至高位,還深受皇上的寵愛?!埂高@么好的男人,
怎么能給姐姐霸占呢?」「合該讓妹妹來消受才是?!股蜓绯苫橹?,官運亨通,
以飛快的速度被提升,短短三年,就官至都察院右都御史,
成了京城中炙手可熱的、握有權(quán)勢的年輕官員。按理說也該心滿意足。
可偏偏那位被明華郡主青睞的探花郎,升官比他還快,還成了他的頂頭上司。
讓自命不凡的沈宴痛上加痛。這種怨氣,全都報復(fù)在我身上。翌日清晨,
謝婉柔要敬我喝妾室茶,讓我大為震驚,「茶就免了吧,明明是妹妹住在正房,
我住偏房;你是掌管家事的貴妾,而我,卻連府里的丫鬟都不如。我哪敢喝你的茶?」
謝婉柔對著沈宴嘆氣:「夫君,姐姐她,是不是覺得我連做你的妾室都不配?」沈宴怒了,
端起他旁邊的茶水,潑在我臉上:「今天婉柔的茶,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不要給臉不要臉!」老嬤嬤撬開我的嘴,將茶水灌入口中,「放開我……我不能喝,
這里面有銀杏粉,沈宴,你知道我碰不得的……」沈宴神色一凜,卻也來不及阻止。
謝婉柔滿臉無辜:「我……不知道啊……明明阿姐以前在家都喜歡喝這個茶的,
她肯定是騙我們的,就是為了博得夫君的關(guān)注,讓夫君遷怒于我!」沈宴想了想,在他心中,
我最會騙人,就算我已經(jīng)渾身紅癢,在他們面前無力地昏厥過去,他也覺得我只是在演戲。
「騙子,快把她拖下去,不要在這里礙了我的眼?!惯@次過敏,
刺激到我原來為沈宴擋刀的舊傷,復(fù)發(fā)得很快。我接連發(fā)燒數(shù)日,婆母為我請了好多位太醫(yī),
都覺得我病情兇猛,恐怕藥石難醫(yī)。沈宴一次都沒來看過我。他和謝婉柔濃情蜜意,
整日纏綿在一起,還將我在院子里種的梨花樹全部砍光,換成了謝婉柔喜歡的紅梅樹。后來,
是沈家的長輩推薦了民間的一位神醫(yī),才堪堪救了我的命。我受夠了這種痛苦折磨的日子。
將一紙和離書遞到沈宴面前:「你不是喜歡妹妹嗎?那我成全你們,放我走吧!」
謝婉柔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夫君,我就說姐姐的病是裝的,你看不是好好的站在這里嘛。
」「這和離書也是她欲拒還迎的手段?!股蜓绲捻絹碓桨担瑠Z過那張紙,揉成團,
扔在腳底踩得粉碎。聲音里帶著恐怖的咬牙切齒:「謝昭寧,你最好是欲拒還迎。」夜里,
他喝得很醉,渾身酒氣,推門而入,撲在我床上。動作異常的粗暴。天氣陰寒,
屋內(nèi)又缺少炭火,可男人的身體很燙。他一夜都沒有停歇,像是在發(fā)泄著狠勁,
「想要從沈家逃走,我告訴你,想都不要想!」我流著淚,忍到東方微亮。
貼身丫鬟去替我給那個屢次救我之人傳信,「之前所說的話,可還作數(shù)?」4兩個月后,
謝婉柔被查出有了身孕。沈宴喜出望外,視她如珍寶?!钢x昭寧,你是不是偷偷在喝避子湯,
所以才一直沒有懷上我的孩子?你不愿意生,有的是女人愿意為我生孩子!」
他借著孩子的由頭,要將謝婉柔抬為正室,「我就是要把最好的都給他們母子,而你,
這輩子,只能給我為奴為仆!」那個人遲遲沒有回音。我心中的希望在漸漸落空。
盡量躲著謝婉柔,不去招惹她。那日,大雪紛飛,寒氣逼人,
她在枯萎的葡萄藤架下攔住我的去路。「姐姐,很快我就要取代你的位置,
成為這個宅子里的女主人。」「到那時,姐姐又在哪里呢?」她想要什么,拿去便是,
為什么非要擋著我的路?下一秒,我根本都沒碰到她,她卻在我身邊尖叫著倒下,「夫君啊,
姐姐她推我,要害我們的孩子,你快來救我……」沈宴說到就到。比他的人更快的,
是他的巴掌,狠狠地甩在我的臉上,「賤婦,誰讓你害婉柔的?
要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閃失,我要你跟著陪葬!」我頭暈?zāi)垦?,直勾勾地盯著沈宴?/p>
為什么,他從來都不愿意相信我?根本就不會聽我的解釋?!改憔凸蛟谶@里,
好好反思自己的罪過?!埂笡]有我的允許,不許起來。」外面的雪那么大,
地上結(jié)了厚厚的冰。我跪在那里,身體在急速地變冷,舊日的傷口跟著疼痛,
像是被鈍刀子寸寸割開皮肉……但很快我就失去意識,身體變得麻木,
感知不到這個世界的冰冷和痛楚?;杳灾?,有個男人抱著我進屋。第二天,我仍然醒不過來,
耳邊能聽到謝婉柔的聲音,「姐姐,你病的太重了,妹妹親自給你熬了藥。你喝了以后,
就不會再有痛苦了,也不會再打擾我和沈郎了!」她喂我喝下毒藥。雪后初霽,
沈宴以為我還跪在雪地里,非常懊悔自己昨夜忘了這茬。
他問匆匆趕來的老管家:「夫人她怎么樣?有沒有學(xué)乖了?」老管家急得說不出話來。
吞吞吐吐:「大人,夫人她……昨夜凍死在冰天雪地里了!」
5沈宴要咽下去的茶水噎在喉間。上不去,下不來,緩了好一會兒,「你說什么?謝昭寧,
她……死了?!」「怎么會呢!」沈宴跌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連鞋子都忘記穿,
赤著腳跑向謝昭寧所在的西偏房。他想跑的更快一點,
就可以見到那個一直守在那里等他的女人??伤植桓遗艿酶?,怕管家的話,是真的。
昨夜風(fēng)大雪大,冷的入骨,他竟然讓她跪在雪地里懺悔!他可真該死呀!可她絕對不會死的,
沒有他的允許,謝昭寧怎么敢去死呢?西偏房冷颼颼的。這么冷的天,這里卻連炭火都沒有。
沈宴這才意識到,就是因為自己長年累月的作踐她,所以府里的下人們都見風(fēng)使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