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p>
陸乙腹中的雷鳴，在死寂的廚房里顯得格外清晰，甚至帶著點回音。
陳剛渾身一顫，那雙狂熱的眼睛瞬間爆發(fā)出更加璀璨的光芒！他死死盯著陸乙的腹部，仿佛那不是餓得咕咕叫的腸胃，而是圣盆顯靈的宇宙奇點，正在發(fā)出大道的綸音！
“圣盆腹鳴！道音如雷！此乃…此乃混沌初開、萬物歸元之始??！” 陳剛激動得聲音都劈了叉，雙手合十，對著陸乙（或者說陸乙的肚子？）又深深一拜，“大師道行高深！弟子…弟子竟有幸聆聽大道初音！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p>
胖子老板縮在角落，看著陳剛對著一個餓肚子的“神經(jīng)病”頂禮膜拜，聽著那荒謬絕倫的解讀，嘴角瘋狂抽搐，世界觀碎得連渣都不剩了。他默默地把那盆金黃油亮的豬油渣又往前推了推，幾乎要挨到那個散發(fā)著惡臭的綠毛內(nèi)膽（圣盆）。
陸乙老臉漲得通紅（雖然被污泥蓋著看不出來），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強行壓下翻騰的胃酸和羞恥感，努力維持著“大師”的威嚴，目光“深邃”地掃過那盆近在咫尺的豬油渣，又落回到灶臺中央的“歸元混沌聚寶盆”上。
供奉也供奉了。
腹鳴也腹鳴了。
接下來…怎么辦？
這破盆（圣盆）一點反應都沒有！別說香氣核爆了，連個屁都沒放！那只該死的仙蟻更是死寂一片，仿佛徹底融入了虛無。他總不能真抱著這綠毛內(nèi)膽啃吧？或者…指望陳剛的狂熱信仰能當飯吃？
他硬著頭皮，再次伸出手，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儀式感，輕輕撫摸著綠毛內(nèi)膽冰冷、滑膩、帶著污泥觸感的壁沿。他集中全部精神，試圖用意念去溝通：“喂…醒醒…開飯了…有豬油渣…熱乎的…酥脆的…” 他甚至嘗試著調動體內(nèi)那點微薄的仙力，如同涓涓細流（其實是干涸的小水溝），小心翼翼地渡向那只沉寂的左耳。
沒有回應。
一片死寂。
綠毛內(nèi)膽冰冷依舊，像個最無情的嘲諷。
陸乙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完了，玩脫了。這“圣盆”是真不給他面子?。‰y道剛才那香氣核爆和仙蟻最后的“污水泥漿炮”，已經(jīng)耗盡了它所有的能量？它…真的“死”了？
時間在油膩的沉默中一分一秒過去。
陳剛臉上的狂熱漸漸凝固，被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取代。他看看毫無反應的圣盆，又看看閉目“溝通”卻眉頭越皺越緊的陸乙，再看看旁邊那盆散發(fā)著罪惡香氣卻紋絲不動的豬油渣…一股不安的疑云，開始在他那被污泥和狂熱糊住的腦子里滋生。
圣盆…為何不回應供奉？
大師…為何如此凝重？
難道…是凡俗的供奉…污濁了圣盆？還是…弟子…心不夠誠？
胖子老板更是大氣不敢出，眼神在陳剛、陸乙和油渣盆之間驚恐地逡巡，生怕下一秒這微妙的平衡就被打破，自己成為第一個祭旗的。
“大…大師…” 陳剛終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帶著一絲惶恐地開口，“圣盆…圣盆可是…嫌棄這凡俗煙火…太過…污濁？” 他看向那盆豬油渣的眼神，瞬間帶上了嫌惡，仿佛那不是食物，而是褻瀆圣物的垃圾。
陸乙心中一凜！陳剛的狂熱信仰開始動搖了！這是最危險的信號！一旦他清醒過來，或者失去耐心…
必須做點什么！必須讓這破盆“顯靈”！哪怕…只是一點點！
他猛地睜開眼，眼神中爆發(fā)出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神棍”光芒（實則是被逼到絕境的瘋狂）。他不再嘗試溝通仙蟻，而是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盆豬油渣和綠毛內(nèi)膽上！
既然仙蟻不醒…那就…物理刺激！
陸乙深吸一口氣，在陳剛和胖子老板驚愕的目光中，他做了一個極其大膽、極其褻瀆（在他們看來）的動作——
他伸出那只被燙得皮開肉綻、還沾著污泥的手，不是去拿豬油渣，而是…直接抓起了幾塊最大、最金黃、最酥脆的滾燙豬油渣！
然后，在陳剛“大師不可！此乃凡物污手！”的驚呼聲中！
陸乙眼神決絕，帶著一種“死馬當活馬醫(yī)”的悲壯，將手中那幾塊滾燙噴香的豬油渣——狠狠地、用力地——拍在了綠毛內(nèi)膽那冰冷、油膩、長著詭異綠毛的…內(nèi)壁上！
啪嘰！
滾燙的油脂和酥脆的渣滓，瞬間粘在了冰冷的綠毛和焦糊的污垢上。一股更加濃烈（但也更加混雜了惡臭）的奇異焦香短暫地升騰了一下，隨即又被地獄氣息吞噬。
綠毛內(nèi)膽紋絲不動，依舊散發(fā)著死寂的“圣光”。
死寂。
更深的死寂。
陸乙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最后的掙扎也失敗了。
陳剛臉上的困惑徹底變成了驚疑，他看著陸乙那褻瀆圣物的舉動，再看看毫無反應的圣盆，眼中的狂熱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愚弄的憤怒和冰冷的審視，正在重新凝聚！
“你…” 陳剛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危險的寒意，“到底在搞什么鬼？！”
胖子老板嚇得直接抱頭蹲了下去。
就在這信仰崩塌、憤怒即將爆發(fā)的臨界點——
嗡……
一聲極其極其微弱、微弱到如同幻覺、如同垂死之人最后一絲嘆息般的…嗡鳴…
從陸乙的左耳深處…極其艱難地…震顫了一下！
不是來自綠毛內(nèi)膽！是來自…那只沉寂的仙蟻？！
緊接著！
陸乙感覺自己的左手（按在綠毛內(nèi)膽壁上的那只）掌心，那被燙傷的傷口處，傳來一陣極其細微、卻無比清晰的…刺痛！仿佛有什么東西…極其虛弱地…咬了他一口？！
隨即！
一股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卻帶著一種古老洪荒草木灰燼氣息和…極致濃縮油脂精華的…奇異波動，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顆微小石子，順著他的手掌，傳遞到了綠毛內(nèi)膽的壁沿！
嗡…嗡…
綠毛內(nèi)膽…極其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
非常輕微！輕微到肉眼幾乎無法察覺！只有緊貼著它的陸乙，通過手掌的觸感，才能清晰地感受到！
那震動…帶著一種…極度虛弱…極度不滿…卻又帶著一絲…“終于吃到點像樣東西”的…委屈巴巴的…意味？！
與此同時！
粘在內(nèi)壁上的那幾塊滾燙豬油渣，在震動中，極其詭異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了？！
不是融化流淌！而是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吞噬、分解、吸收！油脂和渣滓瞬間消失，只在綠毛和污垢上留下幾道更加油亮的…痕跡？
而綠毛內(nèi)膽本身…那黯淡的、不祥的“圣光”…似乎…極其極其微弱地…亮了一絲絲？一絲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亮度提升？
陸乙的瞳孔猛地收縮！心臟狂跳！
它沒死！它還活著！它在吸收！它需要能量！高品質的油脂能量！
“陳隊長！” 陸乙猛地抬頭，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臉上瞬間爆發(fā)出一種“神諭降臨”般的、高深莫測的狂喜（實則是絕處逢生的狂喜），“快看！圣盆…圣盆回應了！它在…凈化！在汲取凡塵煙火之精粹！它…它需要…更多！更純粹！更…熱的油?。 ?/p>
陳剛被陸乙這突如其來的“神棍”狀態(tài)和話語弄得一愣，下意識地順著陸乙的手指看向綠毛內(nèi)膽。他剛才也似乎…好像…隱約…感覺到那盆…震動了一下？而且…粘上去的油渣…好像…沒了？
再看陸乙那激動到顫抖、仿佛見證神跡的表情…陳剛心中那剛剛升起的疑云和怒火，瞬間被這“顯圣”的跡象（雖然極其微弱）沖垮！狂熱的信仰如同被澆了油的篝火，轟然復燃！甚至更加猛烈！
“顯靈了！圣盆真的顯靈了！它在凈化！在汲??！” 陳剛激動得渾身發(fā)抖，涕淚再次橫流（混合著污泥），“弟子愚鈍！竟敢質疑圣盆！罪該萬死！大師！需要什么油？！弟子立刻去弄！金龍魚？魯花？還是…千年古樹榨的茶油？！弟子這就去搶…不！去買！傾家蕩產(chǎn)也給您弄來！”
“不！” 陸乙斬釘截鐵，目光“灼灼”地看向縮在角落的胖子老板，指向他那口剛剛停止蹦迪、還殘留著滾燙油脂的大鐵鍋，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神性”：
“凡俗…精煉之油…濁氣太重！需…原初之火！現(xiàn)煉之脂！此鍋…此灶…殘留…一絲…混沌余溫…與圣盆…同源！快！取新鮮肥膘！現(xiàn)熬！現(xiàn)煉！取其…最精純…頭道…油髓！速速…供奉圣盆！遲則…道韻…消散?。?！”
陸乙的話如同圣旨！胖子老板雖然完全聽不懂什么“混沌余溫”、“頭道油髓”，但“現(xiàn)熬肥膘”他懂！陳剛那殺人的眼神他更懂！
“是！是！大師！我這就熬！這就熬！” 胖子老板連滾爬爬地沖到冰柜前，翻出最大一塊雪白肥厚的豬板油，手忙腳亂地沖洗、切塊，一股腦兒地倒入那口還滾燙的大鐵鍋中！
刺啦——?。?！
濃郁的油脂香氣再次升騰，但與之前不同，這一次，陳剛和陸乙（主要是陸乙）的目光，都死死盯著灶臺中央的綠毛內(nèi)膽！
胖子老板奮力地翻炒著肥膘塊，油脂漸漸滲出，發(fā)出誘人的滋滋聲。
陸乙的手，依舊緊緊按在綠毛內(nèi)膽壁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傷口處傳來的、那仙蟻極其微弱卻持續(xù)不斷的…吮吸感！它在汲??！在恢復！它需要這新鮮、滾燙、充滿生命能量的油脂精華！
當?shù)谝豢|金黃油亮、散發(fā)著最原始濃香的頭道豬油被胖子老板小心翼翼舀出，顫抖著遞向綠毛內(nèi)膽時——
陸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陳剛屏住了呼吸。
胖子老板的手抖得像篩糠。
滾燙、金黃、如同液態(tài)黃金般的頭道豬油，緩緩傾倒…
滴答…
第一滴滾燙的、純粹的金黃油脂，落在了綠毛內(nèi)膽冰冷、污穢的內(nèi)壁上。
滋……
一聲極其細微的、如同冷水滴入熱油的聲響。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視下！
那滴滾燙的油脂，沒有滑落，沒有凝固！
而是如同被海綿吸收般，瞬間…滲入了那層詭異的綠毛和焦黑的污垢之下？！
緊接著！
嗡！?。?/p>
一聲比剛才清晰得多、帶著滿足嘆息般的嗡鳴，從綠毛內(nèi)膽深處傳來！
同時！
內(nèi)壁上，那被油脂滴落的地方，極其詭異地…亮起了一點極其微弱的、米粒大小的…溫暖的金黃色光斑？！
雖然微弱，雖然轉瞬即逝（油脂被吸收完就暗了下去）！
但這一次！清晰可見?。?！
“顯靈了！??！圣盆真的顯靈了?。?！” 陳剛撲通一聲再次跪倒在地，激動得無以復加，對著那點消失的金黃光斑瘋狂磕頭，“弟子看到了！弟子看到了！圣盆在享用供奉！在汲取精華！大道可期！大道可期??！”
胖子老板也嚇得手一抖，差點把油勺扔了，看向綠毛內(nèi)膽的眼神充滿了敬畏。
陸乙長長地、無聲地舒了一口氣，后背的冷汗幾乎浸透了破爛的仙袍。
賭對了！
它還活著！
豬油…真的有用！
他看著激動磕頭的陳剛，又看了看鍋里翻滾的肥膘，感受著掌心那微弱卻持續(xù)的吮吸感，一個更加清晰、也更加瘋狂的念頭，在他心中成型：
這“歸元混沌聚寶盆”的大排檔…
核心科技…
怕不是…
用頂級豬油…
喂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