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仙骨碎道心裂君明微被抽仙骨時聽見了道心碎裂的聲音。 墜入滅魂淵那夜,
她意外覺醒十日衍生秘術(shù)。 第一日,她分化的劍道化身引劍尊折腰:“此劍意,
當(dāng)冠絕九州?!?第三日,藥王谷主為她的丹術(shù)化身奉上鎮(zhèn)谷神鼎:“愿以此鼎,
換仙子一顧。” 第七日,妖皇跪在她魅惑化身的裙下獻上本命逆鱗:“六界為聘,
求卿垂憐?!?第十日歸一,三界至尊齊聚滅魂淵搶奪她的本體。 劍光斬裂蒼穹,
丹火焚盡八荒,萬妖嘶吼震碎星辰。 硝煙中君明微輕笑:“諸位可知——” “愛慕越深,
十日之后,修為皆為我所噬?!毕晒潜换钌槌黾贡硶r,
君明微清晰地聽到了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響。不是骨骼斷裂的沉悶咔嚓,
也不是筋絡(luò)撕扯的黏膩撕裂。那聲音極清、極脆,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決絕,
仿佛一柄無瑕的玉簪,自萬丈高的九重云闕失手墜落,跌在冷硬冰冷的青石階上,
摔了個粉身碎骨。那是她道心的碎裂。三百載苦修,寒暑不移,道心堅如磐石,
是她引以為傲的根基,亦是支撐她一路披荊斬棘、踏入仙途高位的唯一憑仗。如今,
這根基被連根拔起,硬生生碾碎在腳下,只余下無邊無際的空洞與冰冷,從碎裂處蔓延開去,
瞬間凍僵了她四肢百骸里最后一絲微弱的暖意。2 滅魂淵日生“不自量力的賤婢!
” 冰冷刺骨的呵斥,裹挾著仙力震蕩的余波,狠狠撞在她殘破不堪的軀體上。
出手抽骨的那位上仙,此刻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厭棄,
仿佛在看一灘亟待清除的穢物。他潔白無瑕的袍袖輕輕一拂,
動作優(yōu)雅得如同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驟然襲來。
君明微殘破的身體,如同狂風(fēng)中斷了線的紙鳶,
被狠狠甩出了云霞繚繞、仙音渺渺的接引仙臺。罡風(fēng)如億萬把冰冷的刮骨鋼刀,
瞬間撕裂了她本就破碎的衣衫,在她裸露的肌膚上刻下縱橫交錯的深痕。身體急速下墜,
失重感吞噬了一切感官,耳邊只剩下呼嘯的風(fēng)聲,尖銳凄厲,似萬鬼同哭。
仙界的瓊樓玉宇、雕梁畫棟在她急劇縮小的視野里飛速倒退、模糊,
最終被一片翻滾的、粘稠如墨汁的黑暗徹底吞沒。滅魂淵!這三個字帶著蝕骨的絕望,
狠狠攫住了她的心臟。仙骨離體,道心崩碎,
墜入這號稱神佛難渡、萬魂寂滅的絕地……世間再無生路可言。滅魂淵,其名不虛。
剛一接觸那粘稠如實質(zhì)的淵內(nèi)黑霧,君明微便感覺自己的殘魂像是被投入了沸騰的熔爐。
那并非灼熱,而是一種極致的、足以凍結(jié)靈魂本源的陰寒!黑霧仿佛擁有生命,
化作億萬根無形的毒針,帶著腐蝕神魂的劇毒,穿透她虛弱的護體靈光,
瘋狂地鉆刺、啃噬著她僅存的魂魄本源?!斑腊 ?!
”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不受控制地從她喉間擠出,隨即又被濃稠的黑霧死死扼住、吞噬。
每一寸魂魄都在哀鳴,都在被強行撕裂、溶解。視野里只有無邊無際、永恒翻滾的黑暗。
意識像風(fēng)中殘燭,在無孔不入的毀滅力量撕扯下,迅速黯淡、搖曳,隨時可能徹底熄滅。
三百載道途……竟要終結(jié)于此?終結(jié)于一場卑劣的構(gòu)陷,終結(jié)于這污濁的黑暗?不甘!
那深入骨髓的不甘,如同瀕死野獸最后的咆哮,在她破碎的神魂深處瘋狂沖撞、激蕩!
憑什么?憑什么那些高高在上的偽君子可以輕易奪走她的一切?
憑什么她要在這無邊的黑暗里無聲無息地化為齏粉?這極致的不甘,這焚盡九天的怨憤,
在她意識即將徹底沉淪的最后一瞬,仿佛一把無形的鑰匙,
悍然捅破了某個亙古以來便存在于她魂魄最深處、層層封印的禁忌之鎖!嗡——!
一種無法言喻的奇異律動,驟然從她殘魂的最核心炸開!那并非聲音,
而是一種純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悸動。它無視了滅魂淵黑霧的侵蝕與隔絕,
無視了肉身的崩毀與道心的裂痕,如同沉寂億萬載的混沌星云驟然坍縮、點燃,
爆發(fā)出開天辟地的第一縷光!一股龐大、古老、帶著洪荒初辟時蠻荒氣息的信息洪流,
如同決堤的天河之水,蠻橫無比地沖入她即將潰散的意識核心。沒有文字,沒有圖像,
只有最本源的法則烙印,帶著冰冷而絕對的意志,深深鐫刻在她每一絲殘存的魂念之上。
十日衍生!秘術(shù)之名,帶著一種俯瞰萬古、執(zhí)掌輪回的漠然威嚴(yán),在她識海中轟然回蕩。
衍生之道,十日為極。第一日,心念所至,分魂化形,身具本體一隅之能,
亦可獨立行走世間,引動風(fēng)云。此身存續(xù),十日為期。自第一化身顯世,本體沉眠,
十日之內(nèi),當(dāng)有九身相繼降臨。九身各行其道,聚緣納勢,
所獲愛慕、憎恨、敬畏、癡迷……一切強烈心念,皆為薪柴,淬煉本體殘魂。至第十日,
九身歸一,攜十日所聚心念洪流,反哺本體。若成,則殘魂重鑄,道基涅槃,
更勝往昔;若敗,則十身同隕,魂飛魄散,永墮虛無。信息冰冷如鐵,不容置疑。
它沒有給君明微任何選擇或猶豫的余地,仿佛這秘術(shù)本身就代表著一種至高無上的宿命法則。
就在這法則烙印完成的剎那,一股微弱卻堅韌無比的力量,
自那即將徹底熄滅的魂火核心猛地竄起!如同在無盡的死寂深淵底部,
倔強地探出了一株新芽。這力量瞬間包裹住她破碎不堪的魂魄核心,
強行隔絕了滅魂淵黑霧那無孔不入的侵蝕。緊接著,一道極其凝練、純粹到不可思議的意念,
被這初生的力量猛地從她魂魄核心抽離、投射而出!這道意念,
承載著她三百年來對劍道的全部執(zhí)著、全部領(lǐng)悟、全部的不甘與憤懣!
它如同一點熾白耀眼的星芒,無視了滅魂淵粘稠黑暗的阻隔,穿透了厚重的淵壁,
驟然投射向無垠浩渺的仙界虛空!意識,如同被這道意念牽引著,
瞬間抽離了滅魂淵那令人窒息的黑暗與痛苦,跨越了難以想象的空間距離,
降臨在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仙靈之氣濃郁得幾乎化為實質(zhì)的甘霖,自九天垂落,
滋養(yǎng)著下方綿延萬里的錦繡山河。峰巒疊嶂,奇花瑤草遍生,靈禽瑞獸穿梭于祥云瑞靄之間。
遠處,一座孤峰如利劍般刺破云海,傲然聳立,峰頂之上,劍氣凌霄!這里,
是仙界赫赫有名的劍道圣地——洗劍峰。此刻,
峰頂那片由整塊萬年玄罡玉打磨而成的巨大平臺之上,氣氛卻凝滯得如同凍結(jié)的玄冰。
數(shù)百名背負長劍、氣息凌厲的劍仙,個個面色肅穆,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目光全都聚焦在平臺中央那個唯一的身影上。
那是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粗布麻衣、身形挺拔如孤松的男子。他背對著眾人,身無長物,
唯有一柄形式極其古拙的長劍,隨意地插在身旁的玉磚縫隙中。劍鞘灰撲撲的,毫不起眼。
他微微仰著頭,目光似乎穿透了九天之上的流云,投向宇宙深處某個不可知的地方。
背影孤絕,帶著一種遺世獨立的寂寥,仿佛整個洗劍峰,乃至整個仙界,都與他無關(guān)。
他便是此劍主人,亦是仙界劍道公認的魁首,劍尊——云寂。
今日是洗劍峰十年一度的論劍之期。然而,自清晨至今,峰頂鴉雀無聲。無人敢上前論劍,
更無人敢拔劍。劍尊云寂,人如其名,孤寂如萬古寒冰。他的劍,
早已臻至無招無式、心劍合一的化境。尋常劍仙在他面前,連拔劍的念頭都難以凝聚。
所謂的論劍,早已變成了劍仙們仰望高山、感受自身渺小的例行儀式。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日頭漸高,熾烈的天光灑落在冰冷的玄罡玉上,
反射出刺目的白芒。一些修為稍淺的劍仙,額頭已滲出細密的汗珠,
心神在劍尊那無形無質(zhì)卻無處不在的劍意壓迫下,如同繃緊到極限的弓弦,隨時可能斷裂。
就在這死寂即將達到頂點,幾乎要壓垮所有人的心神之時——嗡!一道清越悠長,
如同龍吟九天般的劍鳴,毫無征兆地,驟然響徹在洗劍峰頂!這聲音并非來自任何實體之劍,
卻帶著一種洞穿萬古、斬斷宿命的純粹鋒芒,瞬間刺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重威壓!
峰頂數(shù)百劍仙,包括幾位修為深厚的長老,身體齊齊一震!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胸口,
氣血翻騰,眼前發(fā)黑。修為稍弱者,更是喉頭一甜,差點噴出血來。
他們驚駭欲絕地循聲望去。只見在平臺邊緣,靠近萬丈懸崖的一角,不知何時,
悄無聲息地多了一個身影。那是一個女子。
她穿著一身素凈得幾乎與峰頂?shù)脑旗\融為一體的白衣,身形纖細,
仿佛一陣稍大的山風(fēng)就能將其吹落深淵。她的面容隱在一層流動的、如煙似霧的薄紗之后,
看不真切,唯有一雙眸子,透過薄紗,清晰地映了出來。那雙眼睛!該怎么形容?
那不是凡塵女子應(yīng)有的明眸善睞,也不是劍仙淬煉出的凌厲劍目。
那更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倒映著萬古星河的寂滅與重生。眸底深處,
仿佛有亙古不化的玄冰在燃燒,跳躍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執(zhí)念之火,冰與火奇異交融,
最終沉淀為一種俯瞰塵寰、漠視生死的絕對平靜。仿佛這洗劍峰頂?shù)娜合?,這浩瀚的仙界,
乃至這方宇宙的生滅輪回,在她眼中,都不過是一縷塵埃。她手中并無劍。然而,
就在她出現(xiàn),目光投向平臺中央那孤絕背影的剎那——嗤!嗤!嗤!以她立足之處為中心,
堅硬無比、萬法難侵的萬年玄罡玉地面,驟然綻開無數(shù)道筆直、細長、深不見底的裂痕!
那些裂痕如同被無形卻鋒利到極致的劍氣犁過,縱橫交錯,瞬息間便蔓延出數(shù)十丈!
裂痕邊緣光滑如鏡,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鋒銳氣息!“什么人?!” “大膽!
竟敢擅闖洗劍峰,擾論劍之氣!” 短暫的死寂后,幾名長老率先反應(yīng)過來,又驚又怒,
厲聲呵斥。數(shù)道沛然凌厲的劍意瞬間鎖定白衣女子,蓄勢待發(fā)。然而,
那白衣女子對身后的呵斥與鎖定視若無睹,充耳不聞。她的目光,自始至終,
只落在平臺中央那個唯一的背影上。云寂,終于動了。在劍鳴響起、地面裂開的瞬間,
他那仿佛亙古不變的背影,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如同沉睡萬載的火山,
內(nèi)部積蓄的力量第一次感受到了外界的擾動。他緩緩地,一點一點地轉(zhuǎn)過了身。
一張輪廓分明卻透著無盡寂寥的面容顯露出來。他的眼神原本如同古井深潭,無波無瀾,
映照著洗劍峰頂?shù)牧髟婆c天光,深邃卻空洞。然而,當(dāng)他的目光觸及懸崖邊那個白衣身影,
觸及那雙寒潭燃冰般的眼眸時——轟!
一股難以言喻的、足以令整個洗劍峰為之震動的磅礴劍意,如同壓抑了億萬年的洪荒巨獸,
驟然從他身上爆發(fā)開來!這劍意并非針對任何人,僅僅是存在本身,
便讓平臺上所有劍仙如遭重擊,悶哼著連連倒退,臉色煞白,眼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驚駭!
云寂那古井無波的眼眸深處,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燃燒的星辰,瞬間點燃了沉寂萬古的光焰!
那光焰,是驚愕,是震動,是難以置信,更是一種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的極致興奮與灼熱!
他死死地盯著白衣女子,或者說,
盯著她周身那無形無質(zhì)、卻將堅硬無比的玄罡玉撕裂成蛛網(wǎng)的純粹劍意。那劍意,
沒有浩蕩的聲勢,沒有復(fù)雜的招法,只有一種東西——純粹到極致的“意”!
一種斬斷過去、撕裂現(xiàn)在、洞穿未來的決絕之意!一種為了心中執(zhí)念,
不惜焚盡自身、燃燼萬物的毀滅之意!這“意”本身,就是最鋒利的劍!
“此劍意…” 云寂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久未開口的滯澀,
卻清晰地響徹在每一個心神劇震的劍仙耳畔。他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劍鋒,牢牢鎖住白衣女子,
一字一頓,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震撼:“當(dāng)冠絕九州!”話音落下的剎那,他動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繁復(fù)華麗的光影。他只是抬起右手,并指如劍,
朝著懸崖邊的白衣女子,極其簡單、極其純粹地,凌空一點!一點寒芒,自他指尖驟然亮起!
那光芒初時微弱如豆,卻在出現(xiàn)的瞬間,仿佛抽空了方圓百丈內(nèi)所有的光線、聲音乃至空間!
時間都為之凝滯!天地間,唯余那一點寒芒,成為絕對的中心!它無聲無息地射向白衣女子,
所過之處,空間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無聲無息地裂開細密的黑色紋路!
那是空間被極致鋒銳的劍意強行割裂的痕跡!這一指,看似輕描淡寫,
卻凝聚了劍尊云寂畢生劍道修為的精粹!是返璞歸真的一劍,是大道至簡的絕殺!
面對這足以令仙王色變的恐怖一指,懸崖邊的白衣女子,那隱于薄紗后的面容依舊平靜無波。
寒潭燃冰般的眼眸中,甚至掠過一絲極淡、極淡的了然,
仿佛早已看透了這一指的所有變化與軌跡。她不閃不避。
在那點割裂空間的寒芒即將及體的千鈞一發(fā)之際,她終于抬起了手。同樣是并指如劍。
她的動作甚至比云寂更加簡單,更加直接,帶著一種一往無前、玉石俱焚的決絕!沒有光芒,
沒有聲響。只有一道意念!
一道承載著她墜淵時的不甘、道心碎裂時的怨憤、被背叛時的冰冷,以及此刻,
對劍道巔峰發(fā)起挑戰(zhàn)的無畏執(zhí)念!這道意念,在她指尖凝聚,
化為無形無質(zhì)卻鋒銳無匹的心劍!以心為劍,以念為鋒!嗤——!
兩道同樣純粹、同樣強大、卻代表著不同劍道極致的“意”,在洗劍峰頂?shù)奶摽罩校?/p>
轟然對撞!沒有預(yù)料中驚天動地的爆炸與能量狂潮。時間仿佛被拉長、扭曲。
空間在那無形的碰撞點劇烈地波動、凹陷,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吞噬光線的詭異旋渦!
緊接著,如同水波蕩漾開去,以碰撞點為中心,一圈無聲無息的沖擊漣漪驟然擴散!咔!咔!
咔!咔!平臺邊緣,那些堅硬的玄罡玉柱,如同被無形的巨刃整齊斬過,
上半截?zé)o聲無息地滑落,切口平滑如鏡!恐怖的劍意余波橫掃整個峰頂,
所有劍仙身上的護體仙光如同紙糊般破碎,衣袍被割裂出無數(shù)道口子,皮膚上瞬間浮現(xiàn)血痕!
驚呼聲、悶哼聲、法寶碎裂聲響成一片!整個洗劍峰頂,一片狼藉!風(fēng)暴的中心,
云寂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腳下堅硬的玄罡玉寸寸龜裂,凹陷下去一個淺坑。
他那雙燃燒著灼熱戰(zhàn)意的眼眸深處,第一次浮現(xiàn)出無法掩飾的震驚!
他死死盯著那依舊立于懸崖邊緣、白衣飄然、仿佛未曾移動過分毫的身影,喉嚨滾動了一下,
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化為一聲低沉而滾燙的嘆息:“好!好一個‘意’劍!此道不孤!
”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棋逢對手的狂喜,更有一種近乎朝圣般的認同。懸崖邊,
白衣女子緩緩放下了并攏的劍指。薄紗后,那雙寒潭般的眸子,依舊古井無波。
她沒有回應(yīng)云寂的贊嘆,只是微微側(cè)首,目光似乎穿透了翻涌的云海,
投向某個遙遠而黑暗的所在。那一眼,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冰冷深處,
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屬于本體的疲憊。旋即,她收回目光,不再看任何人,
轉(zhuǎn)身一步踏出。身影如煙,無聲無息地消散在洗劍峰頂凜冽的山風(fēng)與翻涌的云海之中,
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只留下滿地狼藉,一群驚魂未定的劍仙,以及峰頂中央,
那個望著她消失方向,眼神灼熱如同發(fā)現(xiàn)了稀世珍寶、連呼吸都變得粗重急促的劍尊云寂。
3 劍尊折腰洗劍峰頂?shù)脑坪I形雌较⒛菬o形心劍對撞掀起的波瀾,另一處截然不同的仙域,
已然因為另一道身影的出現(xiàn),掀起了更為洶涌的暗流。藥王谷。此地不似洗劍峰的孤絕凌厲,
處處透著鐘靈毓秀、造化神工的生機。谷中奇花異草遍地,千年靈芝在云霧中吞吐霞光,
萬年參王于靈泉旁舒展根須,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到化不開的草木清香與靈丹妙藥特有的醇厚氣息。無數(shù)珍禽異獸徜徉其間,
一派祥和。谷內(nèi)核心,一座完全由溫潤的萬年暖玉雕琢而成的巨大丹殿,
便是谷主藥塵子的居所——百草玉宸殿。殿內(nèi),氣氛卻遠不如谷外祥和。藥塵子,
這位執(zhí)掌仙界丹道牛耳、地位尊崇無比的老仙翁,
地在丹殿中央那座高達十丈、通體由星辰紫金打造、銘刻著無數(shù)古老丹紋的神農(nóng)寶鼎前踱步。
他那張平日里總是帶著和煦微笑、如同萬年古樹般沉靜的面容,此刻卻眉頭緊鎖,
溝壑縱橫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眼神里充滿了近乎絕望的煩躁與疲憊。寶鼎之內(nèi),
紫金色的星辰之火熊熊燃燒,散發(fā)出恐怖的高溫,將鼎壁映照得一片通透。鼎中,
一團拳頭大小、色澤混沌、不斷扭曲變幻的液體,正瘋狂地翻滾、沖撞著!每一次撞擊,
都引得這尊號稱能煉化萬物的神農(nóng)寶鼎發(fā)出沉悶如雷的轟鳴,
整個百草玉宸殿都隨之微微震顫!“混賬!混賬東西!” 藥塵子猛地停下腳步,
對著寶鼎破口大罵,哪里還有半分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老夫耗費三千年光陰,
集齊了九十九味先天神藥,只差這最后一味‘混沌元胎’調(diào)和藥性,煉成這‘九轉(zhuǎn)還虛丹’!
你這該死的元胎,為何如此桀驁難馴?為何不肯融合?為何?!”他猛地抬手,十指翻飛,
瞬間打出數(shù)百道繁復(fù)玄奧、引動天地靈氣的丹訣手印。浩瀚精純的仙力如同天河倒灌,
瘋狂注入神農(nóng)寶鼎之中,試圖強行鎮(zhèn)壓那團狂暴的混沌元胎,引導(dǎo)其與其他藥力融合。
轟——!回應(yīng)他的,是混沌元胎更加狂暴的反噬!
一股混亂、原始、充滿毀滅氣息的能量猛地從鼎內(nèi)炸開!鼎蓋被狠狠掀起一絲縫隙,
刺目的混沌光芒伴隨著毀滅性的能量亂流噴射而出!“噗!” 藥塵子如遭重擊,悶哼一聲,
踉蹌著倒退數(shù)步,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一縷刺目的金色仙血自嘴角溢出。
他強行催動仙力穩(wěn)住身形,望向?qū)毝Φ哪抗獬錆M了駭然與深深的無助。失敗了!
又一次失敗了!這已是第九次嘗試!再這樣下去,不僅丹毀,
連這尊鎮(zhèn)谷的神農(nóng)寶鼎都可能被狂暴的混沌能量徹底炸毀!一股難以言喻的挫敗感和絕望,
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這位仙界丹道第一人。他扶著冰冷的星辰紫金鼎壁,
望著鼎內(nèi)那團依舊桀驁不馴、散發(fā)著毀滅氣息的混沌光團,眼神灰敗。三千年心血,
無數(shù)奇珍,難道真要付諸東流?就在藥塵子心神劇震、幾欲放棄的絕望時刻——一縷異香,
毫無征兆地,悄然彌漫開來。那香氣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穿透力,
瞬間蓋過了殿內(nèi)濃郁的藥香與混沌元胎的暴戾氣息。它清冽如寒泉初融,
帶著雪域之巔最純凈的冰雪氣息,又隱隱透著一絲萬物萌發(fā)的盎然生機,
仿佛能直接沁入神魂深處,撫平一切躁動與不安。藥塵子猛地抬起頭,
渾濁絕望的老眼中驟然爆射出難以置信的精光!他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瘋狂地吸著氣,試圖捕捉那縷奇異香氣的源頭。
這香氣…這香氣蘊含的丹理意境…竟如此玄妙!清冷與生機完美交融,
仿佛暗合了某種至高無上的陰陽調(diào)和之道!他猛地轉(zhuǎn)頭,渾濁卻銳利如鷹隼的目光,
死死盯向丹殿那扇厚重的、由萬年沉香木雕琢而成的大門。吱呀——一聲輕響,
在寂靜得只剩下寶鼎轟鳴的丹殿中顯得格外清晰。沉重的大門,被一只素白如玉的手,
無聲地推開了一道縫隙。一道身影,沐浴著殿外涌入的柔和天光,悄然而入。
那同樣是一個女子。她穿著一身如雨后初晴天空般的淡青色紗裙,
裙擺輕柔拂過光潔的暖玉地面,不染纖塵。她的臉上也覆著一層薄紗,遮掩了容顏,
唯有一雙眸子顯露在外。這雙眼睛與洗劍峰頂那位截然不同。它澄澈得如同初生的湖泊,
倒映著草木榮枯、四時流轉(zhuǎn)的靜謐。眸底深處,仿佛蘊藏著藥王谷所有靈植的生命精華,
流轉(zhuǎn)著生生不息、洞察萬物藥性的智慧光華。
那是一種歷經(jīng)滄海桑田、看透草木本源的絕對平靜,一種對生命法則近乎神性的理解與掌控。
她手中,沒有藥鋤,沒有丹爐,唯有一支剛剛折下的、還帶著幾顆剔透晨露的尋常青玉蘭。
那清冽奇異的香氣,正是從這平凡的花朵上散發(fā)出來。女子的目光,
平靜地掃過一片狼藉的丹殿,掠過藥塵子嘴角刺目的金血,最終,
落在了那座轟鳴震顫、鼎蓋縫隙中不斷噴吐混沌光芒的神農(nóng)寶鼎上。那雙澄澈如湖的眼眸中,
清晰地映照出鼎內(nèi)那團狂暴混亂、試圖毀滅一切的混沌元胎。她的眼神里沒有驚訝,
沒有評判,只有一種洞悉本質(zhì)的了然。藥塵子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他死死盯著這個突然闖入的青衣女子,
目光在她手中的青玉蘭和她那雙澄澈得仿佛能看透一切藥性的眼眸之間來回掃視,
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那縷奇異的香氣,那平靜到不可思議的眼神…這女子…絕不尋常!
“你…你是何人?” 藥塵子下意識地開口,聲音干澀嘶啞,
帶著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緊張與一絲…微弱的期盼。青衣女子并未回答。
她的目光依舊鎖定在躁動的神農(nóng)寶鼎上。然后,在藥塵子震驚的注視下,她動了。
她并未靠近那危險的神農(nóng)寶鼎,只是站在原地,對著寶鼎的方向,
極其隨意地、輕輕抬起了那只拈著青玉蘭的素手。嗡!
一道柔和、溫潤、充滿了盎然生機的淡青色光華,自她指尖流淌而出,
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暖風(fēng),又如滋養(yǎng)萬物的甘霖,輕柔地拂過虛空,
無聲無息地沒入神農(nóng)寶鼎那微微掀開的鼎蓋縫隙之中。這光芒如此微弱,
在狂暴的混沌元胎能量面前,渺小得如同螢火之于烈日。然而,
就在這道微弱青光沒入鼎內(nèi)的瞬間——奇跡發(fā)生了!
那原本如同困獸般瘋狂沖撞鼎壁、發(fā)出震耳欲聾轟鳴的混沌元胎,狂暴的動作猛地一滯!
藥塵子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他清晰地“看到”,
在那團混亂扭曲、充滿毀滅氣息的混沌光團核心,一點極其微弱的淡青色光點,
如同投入沸水中的冰晶,悄然暈染開來。青光所過之處,
混沌元胎那混亂狂暴、彼此沖突撕扯的原始能量流,
竟如同被一只無形而溫柔的手輕輕撫平、梳理!狂暴的能量并未消失,卻在青光的影響下,
奇異地開始變得有序、調(diào)和,甚至隱隱透出一絲溫順的意味!鼎內(nèi)狂暴的轟鳴聲,
如同被掐住了喉嚨,驟然減弱了大半!噴涌的混沌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變得穩(wěn)定而柔和!
這…這怎么可能?!藥塵子心神劇震,幾乎無法思考!
他耗盡仙力、施展無數(shù)丹道秘法都無法壓服的混沌元胎,
竟被這女子隨手彈出的一道蘊含草木生機的青光給…安撫了?!
還不等他從這巨大的震撼中回過神來,青衣女子的下一個動作,更是讓他渾身劇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