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言朔就住在公司頂樓,和他們宿舍相隔不過一層樓的時間,時安不知道許言朔什么時候會回來,只能透過房間的窗戶看著下面的停車場。
然而今天他的運氣十分好,十二點,許言朔的保姆車停到了樓下。
時安拿起鞋子,小心翼翼開門,先是伸出一個腦袋左右偷瞄了一眼,看著隊員門縫們沒有燈光,確認他們已經(jīng)睡了,不會被抓包,才踮起腳尖走到門外。
這么晚了,許言朔的經(jīng)紀人張姐應該也回去休息了。
時安走的樓梯到的七樓,站在許言朔的門口,等著即將回來的偶像,雖然是賠禮,但這么晚了還能見到自己偶像,難免有些激動,小心臟砰砰跳的厲害。
許言朔拍了幾天的古裝戲,腦袋被頭套繃的快要炸了,實在忍不住給導演說,另一場戲放到明天拍,這才能在十二點回到家。
許言朔捏著兩眼間的位置,緩解頭痛,到達的電梯聲響起,許言朔走了出來,但沒走幾步卻停住了腳。
他的門前站著一個人,青年的手里拿著一個盒子,身上穿著一件藍色的秋款睡衣,睡衣的前面印著一只黃色的亞古獸,聽到動靜,他轉過身一臉緊張的看了過來。
許言朔放下手,皺起眉頭。
這家伙怎么會在這里,還穿著睡衣,難道是搬到宿舍來了?
時安看著對面站著的許言朔,漆黑的眼睛像是找到了黑夜中的寶石,閃閃發(fā)光。
今天晚上的許言朔穿著一件長款的棕色風衣,里面是一件低領的黑色襯衣,露出了精致漂亮的鎖骨,修長筆直的雙腿包裹在黑色的西裝褲里,腰線若隱若現(xiàn)……
霎時間,時安被自己偶像的美貌給暴擊了。
真想用手機拍下來啊……
可惜他沒帶,就是帶了也不敢拿出來……
這張照片發(fā)粉絲群里,一定會爆炸的……
就在他看著許言朔發(fā)神的時候,對方已經(jīng)走到了他的面前,冷眼垂眸看著他,低沉的聲音壓著明顯的煩躁:“你在這里干什么?!?/p>
如果對人的印象有打分,滿分十分,那么在許言朔的眼里,時安的分數(shù)一定是負數(shù),陪酒,喝醉,親他,吐在他身上,每一個單拿出來都是能讓他拉黑的程度。
時安對上那雙冷漠的眼睛,匆忙的收起了臉上的小迷弟神情,順勢將自己手里的盒子遞了出去,恭敬的彎著腰:“那天晚上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這是你說的鞋子,我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款式,只能隨便選了一個。”
冷冽的目光落在了鞋盒上的logo上面。
是他經(jīng)常穿的那個私人定制牌子,從鞋盒上來看,還是真的,這小子哪里來的這么多錢?
許言朔的腦海里閃過那晚某人醉酒的樣子,眼睛一沉,心里的那絲厭惡被挑起。
時安一直舉著鞋盒,但好一會兒了,對方卻始終沒有接過去,于是他抬起目光小心的看了過去,卻對上一個冰冷的眼神和嘲諷的笑容。
“怎么,陪酒的報酬這么高?這么快就能買鞋子賠我?!?/p>
明明是聽過無數(shù)遍的聲音,但第一次,時安覺得這道聲音像是一把冰雕成的刀子,一瞬間刺入了他的胸膛,嘴角的笑容都僵在了臉上。
時安頓了頓呼吸,忍住了心里那一瞬間的不自然,聲音小了些:“……不是的,這是……”
想解釋的話,說到一半又卡在了喉嚨里。
他總不能說,是自己隊友不想要了,自己要過來的,這樣說出來,好像會被罵的更慘吧。
時安抿了抿嘴,低下了頭,拿著盒子的手緊了緊。
他看到鞋子是新的,將離又不要了,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拿來賠給許言朔,也忽略了拿別人不要的東西賠禮,本身也是很失禮的一件事情。
早知道他還是老老實實的用存款好了,窮是窮了點,好歹現(xiàn)在可以理直氣壯的反駁,自己的鞋子不是什么來歷不明的東西。
而在許言朔的眼里,青年低下了頭,顯然是一副理虧的樣子,像極了被他說中的尷尬。
“自己拿走吧,你辛苦賺來的東西,還是留著自己用吧,我也不缺這一點?!痹S言朔腦袋疼的厲害,也不想和他多說什么,指紋打開了房門后,就準備進屋關門。
但一只手卻拉住了他的衣角。
許言朔最討厭糾纏的人,轉過身,神色已經(jīng)不耐煩,看著青年的目光里帶著壓迫的氣勢:“沒聽懂我剛剛說的?”
時安手一頓,松開了抓住的衣服,低著的腦袋還是沒敢抬起來,他害怕看到許言朔厭惡的眼神,只是低了低聲音:“你收下吧,這不是我陪……陪酒……”
“不是陪酒,那就是你自己買的?”
許言朔盯著時安的頭頂,繼續(xù)冷聲追問。
一瞬間,低著的腦袋埋得更低了。
“也不是……”
聽著這三個字,許言朔反而冷笑了出聲,看著他的眼神像是看著一個滿口謊言的人,眼里的厭惡又多了一分:“不是陪酒,也不是自己買的,你別告訴我是你在垃圾桶里撿的。”
“……”
這一次青年沉默的沒有說話。
許言朔的太陽穴卻因為頭痛跳的厲害,他現(xiàn)在根本不想站在這里,和一個滿口謊言的人浪費時間,他冷著臉,直接抬手打掉了盒子。
啪的一聲,盒子落在地上,發(fā)出很大的一聲響動。
“不拿走那就扔在這里吧,我也算你賠了?!?/p>
時安看著地上的盒子愣愣的睜大了眼睛,許言朔卻已經(jīng)轉身,進了屋。
時安站在門口好一會兒,那雙眼睛就這么一直盯著地上的盒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青年蹲下了身,將掉落出來的鞋子又規(guī)整的放了回去,小心的放到了門邊的位置。
陳軒:【目標不會以為我陪酒還帶陪睡吧,這么討厭我?!?/p>
AI:【有可能,因為他剛出道那會兒,也曾經(jīng)被要求過,但是沒答應,還被藏了一段時間,后來參加選秀才起死回生?!?/p>
陳軒:【難怪,他就差把‘看不起‘三個字刻臉上了。】
陳軒:【不過沒關系,誤會也是感情的調(diào)味劑嘛,后面知道就好了?!?/p>
……
第二天,十點半的樣子趙謙就把三人帶去了拍廣告的地方,在車上,時安沒怎么說話,只是沉默的盯著窗外,好像在想些什么。
今天直到他離開公司,他也沒敢去七樓。
他怕鞋子不在原地,以昨晚許言朔厭惡的樣子很有可能被扔了。
他也怕鞋子還在原地,怕那人討厭的連扔都懶得扔。
哎……
時安忍不住將腦袋撞在車玻璃上,一陣輕微的刺痛,卻讓他稍稍腦袋放空一些。
旁邊坐著的將離卻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他們組合在整個龐大的C國市場來說,真的就是個小糊團,但即使時小糊團,卻仍然有死忠粉,當他們的車開進廣告拍攝地時,門口早已經(jīng)有粉絲等在哪里,舉著手中支持的橫幅和應援棒,看著他們的車來了,拉扯著嗓子喊著他們的名字。
今天來的粉絲不多,十多個的樣子,有的是十多歲的年輕小姑娘,有的是和他們差不多大二十歲出頭的,為了見到偶像,她們一個個都把自己最漂亮的樣子展現(xiàn)了出來。
時安看著她們臉上的喜悅和激動,像是被感染了,心中的郁悶也少了很多,嘴角忍不住勾起了笑容,于是他按下了窗戶,笑著朝著她們打招呼。
“啊啊啊啊——!”
“安安老婆看我!”
“將離老公看我!”
“哥哥們今天加油!要加油哦!”
一時間耳邊被尖叫聲淹沒,讓原本沉默的車子里,忽然涌入了無限的活力,另外的兩人也跟著加入了打招呼的行列。
文樂集團旗下有許多產(chǎn)業(yè),但主要集中在體育類的產(chǎn)品,其中市場份額最高的就是運動服飾,而這次他們?nèi)舜缘木褪沁\動鞋,雖然不是他們公司最強的產(chǎn)品,但也還算不錯了。
今天三人的裝造都很青春,很朝氣,廣告拍攝的內(nèi)容也很簡單,就是跑一跑,跳一跳啥的,但三人第一次拍廣告,難免有些不熟悉,NG的次數(shù)比較多,所以重復的跑下來還是有些累人。
導演見他們出汗,就讓他們休息一下,順便自己找找感覺。
時安正好準備去趟廁所,但路過一條小路的時候,卻聽見一個細微的動靜,他好奇的走了進去,隨后他抬起頭,愣愣的眨了眨眼。
墻邊的圍欄上一個高馬尾女孩兒正半蹲在上面,也低著頭看到了他。
兩人的視線對在一起。
脖子上掛著藍色的卡套,背著一個書包,書包上掛著他們組合的Q版娃娃,橫幅栓在了右手手腕……
這妥妥的就是他們的粉絲吧。
時安看著一瞬間臉頰爆紅的小女孩兒,輕聲的說:“你這樣挺危險的,要不先下來,我接著你?!?/p>
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追星的粉絲都無法抵擋這句話的威力,她的偶像對她說,‘下來’‘他接著她’,如果不是想在他面前保持著自己的風度,她一定會大叫出來!
女孩兒點了點頭,臉頰紅撲撲的:“好?!?/p>
圍欄其實不算高,對于男生來說,跳下來就行了,但是女孩子卻有些危險,時安張開了手,抬著頭看她,示意她往下跳。
女孩看著下面的人,整個人都有些愣神。
陽光灑在他黑色的頭發(fā)上,瑩瑩的像是被陽光所纏繞,白色的運動球衣和剛好到膝蓋的短褲,一雙白色的運動鞋,微風輕撫過他的發(fā)絲,那張白皙的臉就這么望著她,漆黑的眼睛像是最漂亮的黑色曜石。
這不是夢中的校園男神嗎?
關鍵的時候,本能總會超過臉面。
女孩兒二話不說的拿出了手機,咔嚓一聲拍了下來。
時安都給愣了一下。
等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后,女孩也愣了一下,隨即手忙腳亂的道歉:“啊啊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本能反應真的!我馬上刪——?。 ?/p>
女孩兒著急的拿著手機就想要刪掉,踩著圍欄高墻的腳卻一個不穩(wěn),整個人摔了下來,時安見狀趕緊伸手接?。?/p>
小女孩只感覺自己一瞬間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里,一個淡淡的木制香將她包圍,整個人都是飄飄然的,就連時安問她有沒有受傷,她都沒反應過來,直到抬起臉,對上眼前放大的那張俊臉,整個人才跳了出來。
她不停的低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現(xiàn)在馬上刪掉!”
女孩兒說著抬起手就要當著時安的面把照片刪掉,但手里卻空空的,她愣了愣,隨后低下頭,手機正躺在地上,屏幕直接碎了,甚至還黑屏了。
“我……我……剛買了手機……”
她彎下腰顫抖著手將尸體撿了起來,小心的捧在手心里,眼淚汪汪的看著時安:“對不起啊,我真的想刪,但是它壞掉了。”
時安看著他淚眼婆娑卻強忍住淚水的樣子有些好笑,原本他也是想讓她把照片刪掉的,畢竟這種單人視角的,不知道會惹出什么麻煩,但現(xiàn)在手機都壞了,他也不好再強制說什么。
“壞了就沒辦法了,但是你小心點,別再爬這地方了,待會兒走正門出去,知道吧。”
迎著時安叮囑的臉,女孩兒重重的點了點頭:“安安放心!我一定會的!”
時安也沒在意她的稱呼,點了點頭,這才小跑開。
女孩兒站在小巷子里,就這么看著他離開了,手里還捧著壞掉的手機,神情卻一臉著迷,嘴里甚至還在呢喃著:“老婆真好看,老婆好香……”
而這短暫的插曲時安也沒放在心上,回到場地后也沒和其他人說。
女孩兒從正門回到了粉絲群里,基友們一下圍了過來。
“徐靜雅,你剛剛去哪兒了?到處都沒看到你。”
“我嗎,我……我沒去哪兒,就溜達溜達……”
她打死也不會說,她剛剛干了啥,因為有時候嫉妒是會死人的,五馬分尸的那種。
許言朔醒來已經(jīng)是中午,他是被敲門聲吵醒的,打開臥室門出去,經(jīng)紀人趙姐已經(jīng)站在了客廳,趙姐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有些胖,帶著一個黑框眼鏡,不笑的時候有職場女人的銳利,笑起來的時候,又像是老師一樣溫和。
所以公司里的人,既喜歡喊她趙姐,也喜歡喊她趙老師。
“我剛才進門的時候看到門口有雙XS的鞋子,你是不是自己給忘門口了?”趙姐指了指桌子上的盒子說道。
經(jīng)過一晚上的長時間睡眠,現(xiàn)在的許言朔已經(jīng)好了許多,但他看向盒子的時候,還是皺起了眉頭。
那小子聽不懂話嗎?
“不是我的,可以幫我扔垃圾桶?!痹S言朔冷漠的丟下一句話,轉身走進了洗手間。
“丟了?!這可是XS的鞋子,又不是什么地攤貨!這么丟了太可惜了吧,如果你不要的話,要不送我了?我給你姐夫穿,正好他最近念叨說要買鞋子?!?/p>
許言朔洗了一把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你要就拿走。”
臟東西,他可沒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