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巖洞!快……救救他們,他們還在等腐蝕液!還有10分鐘了!救救我……救救”
林薇嘶啞的哭喊著,死死拽住了常愿的腳。她的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翻涌著上一輪回的慘烈記憶和一種近乎崩潰的急迫。
常愿的眼睛掃過林薇的臉,她語言混亂,臉上還帶著恐懼還有痛苦,不像偽裝。更重要的是“游巖洞”和“腐蝕液”這兩個關鍵詞,如同兩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常愿左眼深處浩瀚的數(shù)據(jù)海洋!磐石內(nèi)部關于“方舟計劃”測試區(qū)的部署圖,高危實驗體投放記錄,以及……一份被標記為“廢棄單元——清障處理”的坐標檔案。
那個坐標赫然指向河流下游的一處隱蔽巖洞。標注的清理方式:獸潮變異同化吞噬。
然而林薇身后的系統(tǒng)面板卻顯示的是,“獲得腐蝕液,拯救小隊隊員,成功通關游戲?!薄瓣犛阉劳龅褂嫊r10分鐘?!比缓笫且粋€倒計時時鐘。
可根據(jù)常愿在數(shù)據(jù)庫查詢到的,這明明不是救援目標,是即將被磐石“清理”的廢棄實驗體才對……
“走!”常愿冷聲,她猛地甩開林薇的手,身體如同離弦的箭,朝著山下河流的方向疾沖而去,不是為了救林薇的“隊友”,而是為了阻止磐石的“清理”程序,為了抓住可能存在的——與千千……或者說“凌莧”同步率異常相關的線索。
霍謄和江上荻對視一眼,雖然不明就里,但常愿的行動肯定有道理。
江上荻身形一閃,空間漣漪蕩開,緊隨其后?;糁`罵了句臟話,一把拽起還在因混亂記憶而發(fā)抖的林薇:“跟上!不想你那幾個'隊友’真變成肉醬就他媽快點!”陸熙涔也立刻跟上。
林薇被霍謄粗暴地拖著,跌跌撞撞地奔跑,河水奔流的聲音越來越近,潮濕的水汽混合著一股……….難以形容的甜腥腐爛氣味。這氣味讓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更喚醒了記憶深處最恐怖的畫面,但是好像有什么和上次回憶的不一樣了……
“就……就是這里?!绷洲闭麄€人還在哆嗦,指著那個被藤蔓半掩的巖洞。
洞口附近的地面,覆蓋著一層粘稠的暗綠色苔蘚,散發(fā)著濃烈的腥臭,幾具怪物的尸體散落在周圍,傷口處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同樣粘稠的綠色液體,正被地面的苔鮮貪婪地吸收著。
洞口原本覆蓋的藤蔓,此刻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紫黑色,像是枯萎的血管,無力地垂掛著。
“就……就在.….里面……”林薇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指著洞口,臉上血色盡失。
常愿沒有停頓,甚至沒有讓江上獲用冰刃探路,右腿抬起帶著破空聲狠狠踹向那半掩著布滿粘液的洞口。
本就搖搖欲墜的巖石和枯萎的藤蔓被踹開!一股混合著甜膩腐爛和濃烈腥臊的惡臭氣浪猛地從洞內(nèi)噴涌而出。一股墨綠色的就像鼻涕蟲分泌的粘液,隨著氣浪濺射出來。
常愿早有準備,側(cè)身避開?;糁`反應慢了拍,幾滴粘液濺在他的手臂上,瞬間發(fā)出“嗤嗤”的腐蝕聲,皮膚冒起青煙。
“操!”霍謄痛呼一聲,陸熙涔迅速將治愈綠光按在他的傷口處,手臂上因為粘液而留下的幾個發(fā)黑的小坑正在慢慢消失……
“什么腐蝕液,這他媽洞里不都是腐蝕液嗎?你他媽在騙我們?!”霍譽抬手就揪住了林薇的后頸衣服。
“我沒有……我不知道……要腐蝕液……蛛絲……腐蝕……對不起……救救我……”林薇說的亂七八糟 根本無法串聯(lián)起來
大家緩緩往前走,洞內(nèi)的景象在昏暗的光線下緩緩呈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地獄。
這是所有人腦中唯一的詞匯。
整個巖洞的內(nèi)壁覆蓋著一層厚重帶著粘液的暗紅色肉膜,無數(shù)像放大無數(shù)倍的血管或神經(jīng)束般的紫黑色蛛絲從肉膜上垂下,深深扎入地面,整個空間彌漫著一種活體腔室令人作嘔的生命感。
而在洞窟中央,三個由半透明菌絲和粘稠綠液包裹而成的“繭”,如同心臟般微微搏動著。
左邊那個繭,隱約可見一個極其魁梧的人形輪廓,他的身體被菌絲緊緊纏繞,最觸目驚心的是,一面邊緣已被嚴重腐蝕出鋸齒狀缺口的金屬盾牌,竟然像是“生長”般,與他右側(cè)的肋骨和胸腔肌肉融合在了一起。
盾牌表面覆蓋搏動著的肉瘤組織,邊緣甚至能看到森白的肋骨刺穿皮肉,與金屬盾面交織在一起;他的頭顱被蛛絲包裹了大半,僅剩的一只眼睛在粘液下費力地轉(zhuǎn)動著,渾濁的眼白里沒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被異化吞噬的死寂。
當常愿他們闖入時,那只眼睛似乎微微轉(zhuǎn)動了一下,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氣音。
中間那個繭里,包裹著一個相對纖細的身影,她的四肢已經(jīng)被扭曲的呈現(xiàn)出木質(zhì)紋理和紫黑色斑點的藤蔓所取代,那些藤蔓如同有生命般蠕動著,深深扎入地面和洞壁的肉膜中,貪婪地汲取著養(yǎng)分。
她的臉部還算完好,但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青灰色,布滿了蛛網(wǎng)般的黑色紋路,她的眼睛睜得很大,瞳孔卻渙散著,嘴角掛著一絲粘稠的綠色涎液,身體隨著蛛絲繭的搏動而微微抽搐……她似乎失去了所有意識
最右邊是一個瘦高個,他的狀態(tài)最為詭異,他的背部高高隆起,仿佛背負著一個巨大的腫瘤。仔細看去,那隆起的部分竟是一個蜂巢般的結構,無數(shù)米粒大小的“黑色工蜂”正從那些孔洞中進進出出。它們振翅發(fā)出細微卻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嗡鳴,尾部帶著細小的毒針。
瘦高個的身體被菌絲固定成一個跪伏的姿態(tài),頭顱低垂,身體隨著蜂群的進出而輕微顫抖,他露出的脖頸皮膚上,布滿了細密的的紅點。
整個巖洞,就是一個緩慢消化著三個“囚犯”的恐怖胃囊。
“啊……藤……啊……來晚……”林薇看著眼前這地獄般景象,整個人如遭雷擊,徹底僵在原地,她跟蹌著向前一步,似乎想靠近,卻被地上滑膩的粘液絆倒,重重摔在地上。
上一輪回的記憶和眼前殘酷的現(xiàn)實瘋狂地切割著她的神經(jīng)?!安粚?.….不應該是這樣.…他們.…他們還在等我的腐蝕液………”她語無倫次地喃喃著,聲音充滿了崩潰和巨大的荒謬感。
江上荻感覺哪里不對,他突然對林薇說:“你的三個隊友,叫什么名字?”
“……”林薇抬起頭,眼睛里都是茫然,然后漸漸褪去變成了驚駭,只聽她語無倫次的說“我不知道……啊!我們組隊了很多年……我不知道名字……很多年……叫什么……?。。?!”
洞頂一塊不起眼的的凸起處一個微弱的紅色光點,如同惡魔的眼睛,極其輕微地閃爍了一下。
“上面!”江上荻的感知最為敏銳,眼神瞬間鎖定了那個紅點,厲聲喝道。幾乎是同時,霍譽條件反射般的將一個熾熱的火球甩出,狠狠砸向洞頂那個閃爍紅點的位置。
轟!
火球炸開,粘稠的肉膜和蛛絲被燒焦,發(fā)出刺鼻的焦糊味。
一個外殼漆黑布滿了精密傳感探頭的球形暴露出來,被火焰灼燒得滋滋作響,表面的紅光瘋狂閃爍了幾下,隨即徹底熄滅。
“操他媽的磐石!這他媽是監(jiān)控嗎?在游戲里監(jiān)控還是在外面?在里面老子不燒死他們??!”霍謄看著那被燒毀的疑似監(jiān)控的球形,又看看洞窟中央三個被蛛絲包裹著,正在被緩慢消化的“人”,眼中充滿了暴怒和一種被徹底玩弄的屈辱。
常愿冷冷地看著燒毀的球形,又掃過三個非人非鬼的“繭”,左眼深處幽藍的數(shù)據(jù)流無聲刷過:實驗體異化進程:87%……89%……同步上傳終止。
“阿……薇..……”最左邊的繭里,那個與盾牌融合的壯漢,喉嚨里再次擠出模糊的音節(jié)。僅剩的那只眼睛,似乎極其艱難的轉(zhuǎn)向了摔倒在地,崩潰失神的林薇方向。渾濁的眼球里,沒有任何怨恨,只有一片被異化痛苦折磨后的麻木,以及一絲……解脫?
他似乎在說:“跑?!?/p>
“沒救了。”陸熙涔在壯漢發(fā)出聲音的一瞬間,指尖的綠光掃過那個被蛛絲包裹的軀體,綠芒如同接觸到劇毒般迅速黯淡消散,已經(jīng)不屬于可治愈對象了,她垂下手臂,只感到一種深切的無力感。
江上獲沉默地握緊了冰刃,冰藍的瞳孔里一片沉寂。
常愿的目光最后落在林薇身上,那個癱坐在粘液和血污中的女人,臉上混雜著劇痛、崩潰、難以置信和一種信仰崩塌后的巨大空洞。
她看著那三個“記憶里”曾經(jīng)并肩作戰(zhàn),此刻卻淪為怪物的隊友,看著洞頂被燒毀的球形物又猛地看向常愿,眼神清明了一瞬間,她背后的所謂系統(tǒng)光屏還在閃爍著,“拯救失?。。?!”
和常愿猜測的可能差不多,林薇和她的小隊,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玩家,而是被磐石投放到這個游戲里作為觀察樣本和一次性耗材的“囚犯”。他們被植入了虛假的記憶和團隊羈絆,成為了這場殘酷實驗的一部分。
常愿沒有任何安慰,她只是冷冷地移開目光然后轉(zhuǎn)身,黑發(fā)在洞內(nèi)昏暗的光線下劃出一道弧線,聲音如同宣告:“走。”
這一次,林薇沒有哭喊沒有哀求,她的眼睛里都是迷茫,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了常愿的背影,又看看洞窟中央那三個搏動著的“繭”,沾滿粘液和淚水的臉上,有什么東西徹底死去了,又有什么更絕望的東西在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