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農(nóng)村一絲風都沒有,通往鄰居劉嬸的路被樹林籠罩著,林中多水洼,蚊子的密度堪比空氣的密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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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信尚未普及,我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奶奶已經(jīng)開始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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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著手電筒跑到村里診所讓小醫(yī)生何成趕過來救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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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成讓我跑去找季青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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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村里已是半黑,村里的泥路上空無一人,只有樹梢上的烏鴉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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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樹林,又穿過稻田,我跑到村委,村委一樓已經(jīng)關門,我暗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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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著急就哭了出來,絲毫沒注意旁邊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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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小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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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抹了一把眼淚,「我奶奶農(nóng)藥中毒,你快救救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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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的時候,何成已經(jīng)給奶奶輸上液了,但是情況并無好轉(zhuǎn),一瓶水下來,奶奶開始痛苦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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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了,來,搭把手?!顾湍棠倘メt(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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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奶奶還是沒熬過來,送到醫(yī)院的時候,醫(yī)生都不敢收,說是怕人最后一口氣是在醫(yī)院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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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顫顫巍巍的摸著奶奶已經(jīng)垂下的手,對周圍聲音置若罔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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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說,秋收后,這批小麥賣掉了,我就能有學費去上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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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有嶄新的文具了,不用再用劉嬸子家閨女的斷鉛筆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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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未盼來秋收,她就離開了,十五歲這年,我失去了世界上最愛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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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老屋守了奶奶三天,用奶奶留下的錢跟村口的吳老頭買了一口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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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映得奶奶臉龐柔和,夏季悶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悶悶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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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著奶奶說了很久的話,等腿跪麻了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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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臨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她眼眶通紅,就靠在門邊,滿眼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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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一小的身影在田埂里拉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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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真地撥著手中的錢紙,像一名絕望的囚徒,困頓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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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在地上,朝著這個沒有立碑的小土堆磕了三個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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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就跟我住下吧?!顾J真的看著我,又帶著一絲希冀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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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圓百里都傳,她是個極好的人,待人和善盡職盡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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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雙十分溫柔的眸子,燭火搖曳,我聽見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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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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