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柏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中,放下背簍,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摸出懷中的銀子藏進房梁上的木頭洞里。院子里,他掬起一捧涼水潑在臉上,冰涼的水珠順著瘦削的下巴滴落,洗去臉上的疲憊,走向廚房。冷鍋冷灶的,米缸里的粗糧快要見底了,調(diào)料就只有鹽和油。他只得就幾片蔫黃的青菜,熬了一鍋稀薄的雜糧粥。他機械地吞咽著,粗糙的粥水刮過喉嚨直入胃里。
草草填飽肚子后,魏柏又背起背簍,趁著還有時間往山上走去,看看還能不能找到黃精。現(xiàn)在對他來說時間就是金錢。
與此同時,顧家大院里,顧筱筱正經(jīng)歷著一場心驚膽戰(zhàn)的遭遇。
早上顧筱筱喂雞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雞欄里躺著一枚雞蛋。四下看了看沒人,她飛快地把雞蛋撿進袖子里,強作鎮(zhèn)定地走向廚房。中午過后跟著顧三丫撿柴火 ,心里卻想著怎么才能避開人去找魏柏。
顧家是村里的大戶,人口眾多,顧老爺顧金山和顧老太吳氏膝下兩女四子,兩個女兒早已出嫁。如今顧家上下二十一口人,擠在一座大院里,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大房:顧糧,娶妻王氏,生有兩子兩女——長子顧風、次子顧秋、長女顧大丫、次女顧四丫。
二房:顧田,娶妻李氏,生了四子 ——顧調(diào)、顧雨、顧順、顧收。
三房:顧土,娶妻馬氏,生了三女 ——顧二丫、顧三丫、顧五丫。
四房顧水,娶妻梁氏,育有一子一女 ——顧滿、顧六丫。
顧家孫子輩的名字,是請村里的老先生取的,按“風調(diào)雨順,秋收滿倉”排序,寓意五谷豐登。而女孩們則簡單按排行稱呼,大丫、二丫、三丫……仿佛她們的存在,只是為了等待嫁人,離開這個家。
回來的時候,她借口說肚子疼要上茅房,就撒丫子跑了。繞道去了魏家??晌喊丶业拈T鎖著,她只得繞到后門,尋著記憶從墻邊石縫里摸出鑰匙。
雞蛋在沸水中翻滾,明明沒有香氣出來卻勾得她胃里發(fā)疼。等了又等,不見魏柏身影,她還是忍不住吃了半個雞蛋,剩下的仔細放好留給魏柏。。
卻不料剛回到顧家院門,顧家小霸王顧滿就抽著鼻子湊過來:“奶!她偷吃雞蛋!”
顧老太聞言頓時豎起眉毛:“我說今早數(shù)雞蛋怎么少了一個!”枯瘦的手抓起掃帚就朝顧筱筱劈頭蓋臉打來,“賠錢貨!看我不打死你!”
“是、是別人給的!”顧筱筱繞著院子逃竄,粗布衣裳被掃帚抽得啪啪作響。
“給你你就吃?不知道留給我金孫吃嗎?”顧老太追得氣喘,尖聲叫道:“老三家的!還不抓住這賤丫頭!”
顧母聞言立刻撲上來鉗住女兒。掃帚棍雨點般落下,顧筱筱咬緊牙關(guān),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自從她懂事起就沒有受過這種皮開肉綻的痛過,忍住不敢讓眼淚掉下來。
懲罰遠遠還沒有結(jié)束。晚上,顧筱筱蜷縮在硬板床上,空蕩蕩的胃袋絞著疼痛。她將臉埋進發(fā)霉的被子里,任由淚水無聲浸濕粗布。月光透過窗戶,照見少女背上交錯的紅痕,像一張猙獰的網(wǎng),將她牢牢縛在這冰冷的顧家大院里。
魏柏再次見到顧筱筱時,她臉色慘白如紙,瘦弱的身子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下。他的心猛地揪緊,幾步上前扶住她,聲音里壓著怒意:“他們打你了?”
顧筱筱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撿了個雞蛋,在你家煮了吃,被顧家小霸王聞到了……”
魏柏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眼底翻涌著怒意:“那老太婆動手了?”
“嗯?!鳖欝泱銥樵鞲械讲恢?,“更可笑的是,原主的娘,還幫著按住我,讓那老太婆打。也不知道原主知道了會不會心痛?”
魏柏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怒火,輕輕拉過她的手:“先進屋,我給你上藥?!?/p>
“不行!”顧筱筱猛地搖頭,眼里閃過一絲懼意,“藥有味道,被他們聞到,又是一頓打……”
話音未落,她終于忍不住,眼淚決堤一般涌出,整個人顫抖著哭出聲來。魏柏心疼得厲害,避開她背上的傷,緊緊將她摟進懷里,掌心輕輕撫著她的發(fā),低聲道:“別怕,我在?!?/p>
等她情緒稍緩,他才沉聲開口:“我昨天賣了黃精,得了五兩銀子,再等個合適的時機,我就能帶你離開顧家?!?/p>
顧筱筱抬起淚眼,忽然抓住他的袖子:“我……我想到一個辦法。”
“什么辦法?”
她擦了擦眼淚,壓低聲音道:“你先在村里放出風聲,就說你娘臨終前盼你早日成家,但你手頭緊,只能湊出二兩銀子買媳婦?!?/p>
魏柏皺眉:“然后呢?”
“你去找村長,說只要他能幫你尋個合適的姑娘,事成后給他一兩銀子當謝禮?!鳖欝泱阏Z速加快,“等他答應(yīng)后,你再去找村里的赤腳大夫,塞點錢,讓他給我診脈的時間說我快死了……”
“不行!”魏柏猛地打斷她,臉色驟變,“這太危險了!”
“魏柏!”顧筱筱抓住他的手,眼神堅定,“你忘了嗎?我會游泳,是你親自教的!”
“那也不行!萬一出意外——”
“你聽我說完!”她急急打斷,“我不會真讓自己出事,到時候你就在附近看著,只要我一落水,你就立刻喊人,村長為了那一兩銀子,一定會勸顧家把我賣給你……”
魏柏緊抿著唇,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極力壓抑著情緒。他知道顧筱筱倔,若他不答應(yīng),她說不定會在他看不見的時候,自己跳下去。
良久,他閉了閉眼,終于妥協(xié):“……好,但你必須答應(yīng)我,一切按計劃來,絕對不能冒險?!?/p>
顧筱筱終于露出笑容,輕輕點頭:“嗯,我答應(yīng)你。”
魏柏把顧筱筱抱的緊緊的好想把她融入自己的身體里永遠不要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