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欽嘴角不自覺地揚起,身體向后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暫時將平板推開了些:“還行,米線……誰天天吃米線啊,你好好訓練聽到沒?”
屋里灶臺邊的排骨靜靜躺著。
“訓練訓練,就知道訓練?!比渭螡稍陔娫捘穷^不滿地嘟囔。
隨即又切入正題,語氣帶著點撒嬌式的催促:“哥,你到底什么時候回來?。靠上肽懔?!別人都有教練就我像個孤兒似得……”
孤兒。
這個極具殺傷力的親情密碼,精準地擊中了王?欽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飄向平板屏幕上的分析數(shù)據,那上面標注著青奧賽訓練計劃的起止日期,技術調整等。
他沉默了一瞬,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平板冰涼的邊緣。
“快了,嘉澤?!蓖?欽的聲音溫和下來,帶著安撫的力量:“這邊忙完我就回去了,你好好訓練,別偷懶知道嗎?”
“真的快了?那具體哪天???”少年不依不饒,想要一個更確切的答案。
王?欽笑了,帶著點無奈,也帶著兄長特有的包容:“具體哪天我也不知道,放心,哥一訂好機票就告訴你,行了吧?在家好好練球,我希望金牌是你最好的成人禮?!?/p>
他把話題巧妙地引回乒乓球,最后這句話帶著兄長的關心,又帶著教練的督促和期待。
“哎呀知道啦!保證給你個滿意的成績!”任嘉澤的注意力果然被引開,語氣又雀躍起來,開始嘰嘰喳喳分享起自己最近的訓練趣事和見聞。
王?欽安靜地聽著,偶爾應和一聲嗯,不錯,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又落回平板上那些待分析的數(shù)據。
陽光透過葉隙,在他身上投下溫暖的光影。
電話那頭是血脈相連的溫暖絮語,是表弟毫無保留的依賴,是家的溫度。
另一邊是通往巔峰征途的冰冷數(shù)字,是清亮的風,是矮幾上咖啡飄散的香氣,是找不到回家路的迷茫。
“好了嘉澤,我這邊還有事要處理?!绷牧嗽S久,王?欽終于輕聲打斷:“在家聽話,等我回來?!?/p>
“好吧……哥你記得早點回來啊,我等你。”少年依依不舍地掛了電話。
小院瞬間又恢復了寧靜,王?欽放下手機,屏幕暗了下去,他靜坐了幾秒,目光重新聚焦到平板上,指尖劃過屏幕,放大剛才中斷的分析數(shù)據上。
木門吱呀聲后,一只通體雪白的薩摩晃晃悠悠走進來,四處聞了聞。
走到王楚欽腳邊,臥了下來。
“你是誰家的狗狗啊?”
薩摩抖了抖腦袋,在他腳邊蹭了蹭,然后閉目躺下來,敞開肚皮呼呼大睡起來。
午休后,孫応莎走進訓練館一眼就看到了角落最靠里的球臺邊,一個帶著黃色發(fā)帶的小男孩,正背對著入口方向,一次又一次地拋起手中的白色小球。
每一次揮拍都帶著股孤注一擲的狠勁,卻顯得有些僵硬。
孫応莎的腳步頓在了原地,她微微蹙眉,目光牢牢鎖住男孩每一次別扭的揮臂。
那手腕的角度,那肩膀聳起的姿態(tài),那重心不自然的偏移……每一個細節(jié)都像細小的針,刺在她作為頂尖運動員的異常敏感的職業(yè)神經上。
這動作,埋著傷病的引線。
她不再猶豫,邁開步子走過去,腳步聲在空曠的館里敲出清晰的回音。
“怎么不去休息?”清亮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帶著莫名的壓迫感。
小孩被嚇了一跳,手中的球拍都險些飛出去,他倏地轉過身,一張小臉上帶著運動過度的紅,額間的碎發(fā)被汗水打濕。
“莎……孫指好?!蹦泻⒌穆曇舨淮螅瑤е鴦×疫\動后的喘息,“我發(fā)球練的不好,所以……我想多練練。”
說完后他看著眼前這個氣場強大且熟悉的人,有點膽怯,拿著球拍站的筆直。
孫応莎沒說話,緊抿著唇,眼神沉靜如同冰封的湖面。
她示意小孩將球拍給她,然后直接蹲下身,身體側重球臺,重心壓左腿,上半身前傾,小白球在掌心出現(xiàn),往上一拋,手腕內勾往后引……
一個完美的勾手發(fā)球展現(xiàn)出來。
“手腕放松,”孫応莎將乒乓球扔給他,聲音不輕不重,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要懂得勞逸結合,不然還沒等打出來,人先廢了。”
小孩滿眼崇拜,一個勁兒點頭:“我知道了,孫指?!?/p>
訓練館的小將陸陸續(xù)續(xù)開始練習,孫応莎臉上沒什么表情,將球拍放在球桌上,徑直往混雙訓練的那張球臺去。
走了兩步她又突然回過頭,疑惑的問:“你的勾手發(fā)球,誰教的?”
“是……”
“莎莎?!?/p>
身后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孫応莎疑惑的回頭,唇邊綻放出笑意,她匆匆留下一句好好訓練就離開了。
任嘉澤看著她的背影,將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小漁姐姐?!睂O応莎眼睛亮晶晶地,驚喜地快步走過去:“你怎么來了?”
小漁穿著一身清爽的運動休閑裝,笑容燦爛:“聽說某人被抓回來在這受苦受難,我來探班慰問一下呀!”
她晃著手中拎著的兩杯飲料,:“喏,拯救你的。”
孫応莎接過飲料,心里暖暖的,嘴上卻故意調侃:“你看你是想來看看我出糗吧?!?/p>
“哎呀,這都被你看穿了啊?!毙O配合地做了個鬼臉,倆人相視而笑,多年的隊友情誼,讓這種輕松自然的調侃成為日常。
她們走到一旁的休息區(qū),避開忙碌的隊員,聊起各自的近況和隊里的趣事。
“幾個月了?”孫応莎挑眉,指了指她微微挺起的孕肚問道。
小漁看著她盯著自己的肚子,一臉好奇的可愛模樣,忍不住笑出聲:“哎喲,這都被你發(fā)現(xiàn)了,我們莎莎真是個小聰明呢。”
孫応莎自信的笑笑:“當然?!?/p>
“快五個月了?!毙O看著她忍不住感慨:“在役的時候你一直在我前面,這次終于被我超了吧,看來莎莎同學這兩年偷懶了啊?!?/p>
“可不是嘛。”孫応莎揉了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許久不當?shù)谝贿€真不習慣呢?!?/p>
“你倆背著我吃獨食呢?”佳佳突然從身后出現(xiàn)。
小漁將另一杯飲料遞出去,打趣道:“小的哪敢啊,喏這杯是專門給你買的?!?/p>
“謝謝小漁姐了。”
小的兩字,逗的佳佳和孫応莎都樂了。
曾經的世界冠軍,國家隊的主力大將,此刻就這樣毫無預兆地聚在了這方汗水揮灑過每一塊地膠的訓練館。
溫暖的陽光從窗外透進來,在她們身上投下斑駁的光點。
沒有賽場上劍拔弩張的殺氣,沒有領獎臺上萬眾矚目的榮光,只有隊友間久別重逢的輕松和呢喃。
就在三人聊的正歡時,一個身影風風火火地從訓練館的側門沖了進來,步伐快的像一陣風。
“高遠哥?”佳佳眼尖,一眼就認出來。
孫応莎也循聲望去,果然看見穿著國家隊服,背著運動包的高遠,正四處張望,俊朗的臉上帶著親切的微笑,時不時和相識的小隊員打招呼。
“高遠哥!”孫応莎提高了聲音朝他揮了揮手。
正在四處找人的高遠應聲看去,幾個小姑娘正排排坐,眨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
他快步小跑過去,張口就解釋:
“對不住啊莎莎,你婚禮那天我和小魚在國外有事絆住了腳,沒能親自到現(xiàn)場祝賀,晚上我們請你吃飯,就當賠罪行不行?”
“不過?!闭f著說著他又反應過來,不解的問:“這個時間點你不是應該在度蜜月嗎?怎么會在這?”
佳佳喝了口飲料,幽幽插了句:“沒事,下次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