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陽光懶洋洋地灑在碧綠的草地上,魏柏背著背簍從山上下來,背簍里裝著新采的草藥。這已經是他連續(xù)第七天上山了,原本白皙的書生臉龐被曬得微微發(fā)紅,手掌也磨出了薄繭。
“十七兩了...”他掂了掂錢袋,碎銀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距離他們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走在村道上,他刻意放慢腳步。遇見熟人便嘆氣,狀似無意地提起:“家母臨終前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婚事...”話說到一半又戛然而止,留下無限遐想。不出三日,全村都知道魏家魏母的遺愿,也見識了魏柏這個孝子為完成母親遺愿的苦心。
這天清晨,魏柏特意換上最體面的靛青色長衫,將束發(fā)的布帶理得一絲不茍。他對著水缸照了照,刻意揉紅眼眶,這才往顧村長家走去。
“村長,書生有個不情之請?!蔽喊芈曇羯硢。瑥男渲腥〕鲆粋€粗布包,“這是向同窗借的銀子,還有書生這段時間去山上采草藥賣的些銅板,想請您幫忙在村里給我門親事?!?/p>
顧有全摸著胡子,目光在銀兩上打了個轉:“魏書生想要什么樣的姑娘?”
“只求品性溫良。”魏柏頓了頓,眼神突然銳利,“但需簽斷親書。”
見村長面露詫異,魏柏苦笑:“學生雖貧,終究是個讀書人。若他日僥幸得中...”話未說完,又取出一兩銀子推過去,“這是給您的辛苦錢?!?/p>
顧村長眼中精光一閃,將銀子攏入袖中:“這事不好辦,但我盡力?!?/p>
離開村長家,魏柏徑直往村東頭的赤腳大夫家去。藥香彌漫的院子里。
顧長青正在整理著藥材。見他過來了,放下手里的活?!澳阍醯倪^來了?”
自從這具身體換成他,魏柏就從未來過。
“現(xiàn)在你爹娘不在了,有什么事來找顧叔?!鳖欓L青滿眼傷感的拍了拍魏柏的肩膀。
魏柏爹救過顧長青的命,有一次魏父去山里打獵,看到掉進坑里摔斷腳的顧長青,就把他背回了家,從此顧長青就以魏父為兄弟。
“顧叔,侄兒有一事相求?!?/p>
“什么事?”
“母親臨終前希望侄兒娶妻,現(xiàn)在侄兒去山上采草藥,賣了點錢。侄兒想娶顧家顧五丫?!?/p>
“哪個顧家?”
“顧金山家的?!鳖櫞蠓蚵牭绞穷櫧鹕剑椭钡膯枺?/p>
“你怎的要娶那顧金山家的丫頭,他顧金山家就是個胡攪蠻纏的,你以后可是要取功名的?”
“侄兒知道,所以才來找顧叔幫忙……”
魏柏在顧大夫家吃完午飯才回家。
這些天里,村長陸續(xù)介紹了幾個姑娘。不是年齡很小的小丫頭,就是比魏柏大很多的姑娘。魏柏一一婉拒,心里卻記掛著顧筱筱背上的傷——上次見她的時候,那單薄的衣衫下還隱約透著血痕。
這天正午,村里突然炸開了鍋。
“快來人啊!顧家五丫掉河里了!”
村民聽到就個個往河邊跑。岸邊已經圍滿了人,人群中間顧筱筱濕漉漉地躺在泥地上,臉色慘白如紙,唇邊還掛著水草。救她上來的王嬸癱坐在旁,衣裳滴著水。
“讓讓!顧大夫來了!”
顧長青蹲下身搭脈,眉頭越皺越緊。良久,他搖頭嘆息:“寒氣入體,五臟受損。就算醒來,也是個病秧子了?!?/p>
人群頓時議論紛紛。魏柏看見顧金山擠到前面。好似不經意的念到,“可惜了…”
顧有全一聽眼睛看向顧筱筱再看一眼魏柏,走到顧金山耳邊低語了幾句。顧金山眼珠一轉就點了點頭。
顧有全來到魏柏面前說到:“魏書生,你看這不是有個現(xiàn)成的嗎?”
“什么現(xiàn)成的?”魏柏假裝聽不懂
“這顧家的姑娘現(xiàn)在這個情況,最是好斷親的,價錢要的也不會高?!鳖櫽腥噶酥柑稍诘厣系念欝泱?。
“魏書生要是同意我就去和顧家老頭談一談,盡快把這事談妥?!?/p>
魏柏假裝思索了一會兒就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還沒到,顧有全就把顧筱筱的斷親書和戶籍拿給了魏柏。
這半個時辰顧筱筱一直躺在泥地上,顧家沒有一個人把她抱回家中床上。
魏柏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是沒辦法這個斷親書沒有拿到手,他就只能默默的看著。魏柏拿到斷親書才急急忙忙的抱她回了魏家。
晚上魏家窗戶油燈忽暗忽明,到半夜十一點也就是古代的四更天的時候。
床榻上,顧筱筱緩緩睜開眼睛,看見魏柏熬紅的雙眼。
“成了?”她氣若游絲地問。
“成了。斷親書也簽了,我明天叫村長一起拿去縣城蓋上章,再把戶籍簽到我這里?!蔽喊刂李欝泱悻F(xiàn)在想知道什么。
顧筱筱喜極而泣,“我終于從顧家脫離出來了,我們終于可以永遠不分開了?!彼o緊的抓住魏柏的手。
“嗯,你先把藥喝了再好好休息?!蔽喊匕岩簧姿幬沟筋欝泱阕爝?。
“雖然顧叔的話有些夸張,但你這具身子確實虧空得厲害,再加上這次受了寒氣,這幾天就在家好好養(yǎng)著吧。”
顧筱筱知道魏柏是真心為她著想,便溫順地點點頭,重新躺下。如今壓在心里的大石頭總算卸去一半,她終于能安心的好好睡上一覺。
待顧筱筱睡熟后,魏柏輕手輕腳地將藥碗端到廚房洗凈。又熬了一鍋稀粥——這米還是他們計劃那段時間他賣草藥的時候去買的。
匆匆喝完粥,他把剩下的粥用火溫在灶上,想著等顧筱筱醒來時正好能吃上口熱乎的。忙完這些,魏柏才在顧筱筱身邊躺下。昨夜一夜沒睡,就怕顧筱筱發(fā)燒,現(xiàn)在他也實在支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