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顧筱筱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她下意識地動了動被勒得發(fā)麻的手腕,聲音還帶著沒睡醒的慵懶:“天亮了?”
“嗯,該出發(fā)了?!蔽喊氐穆曇魪念^頂傳來。他利落地解開纏繞在顧筱筱被褥上的繩子。
顧筱筱揉了揉酸痛的肩頸,看向四周。層層疊疊的樹影間,隱隱約約可見遠處起伏的山峰?!巴倪呑撸俊彼龎旱吐曇魡柕?。
魏柏蹲在粗壯的樹枝上,瞇眼打量著太陽的方向:“從東山繞過去,能避開土匪的哨崗?!彼f著,先抓住垂落的藤蔓,身形矯健地滑下大樹。
兩人一前一后穿行在山林里往回去的方向走去。魏柏用木棍撥開橫生的荊棘,在泥土上留下深深的印記。
約莫一個時辰后,林間出現(xiàn)一汪清潭靜靜地臥在巖石下面,可能是在深林里水潭里還有淺淺的一個小洼水。
“就在這里休息一下。”魏柏把一路拿著的木棍斜靠在巖石上。
顧筱筱早已經饑腸轆轆。她從空間里拿出陶罐和鐵鍋。
“你去拾點柴火來,”她邊往外拿東西邊說道:“我去打水燒熱,也好擦一擦?!彼麄兊纳砩嫌峙K又臭的還有泥土和血跡。
潭水清冽,顧筱筱用葫蘆瓢把水舀進木桶提到岸邊,她熟練地用石塊壘起兩個灶臺——大些的架上鐵鍋,小些的擺上陶罐。當魏柏抱著干柴回來時,顧筱筱已經用打火石點著了火。
炊煙裊裊升起,米香漸漸彌漫在晨霧未散的林間。顧筱筱蹲在灶前,時不時往火堆里添些細枝。跳動的火苗在她眸中映出溫暖的光點。魏柏坐在一旁的青石上,正用沾濕的布巾擦洗著臉。
遠處傳來幾聲鳥雀的啼鳴,混著柴火燃燒的噼啪聲,在這靜謐的山林間顯得格外清晰。
“好了,你把這熱水倒進木桶里拿去那邊擦洗一下?!鳖欝泱惆烟展迯脑钌夏孟隆!拔覠醿蓚€菜就可以吃了?!斌泱阏f道;
魏柏把陶罐里的熱水倒進木桶里,再去小潭里打點冷水。提著木桶來到他剛剛用破布圍著三棵樹做了個簡單的換衣間里。
顧筱筱從空間里拿出曬干的野菜放水里泡開,再拿出半邊兔肉?!柏i油拌野菜、爆炒兔肉搞定?!?/p>
“逃荒兩天都沒有好好吃過飯?!笨吹轿喊睾昧?,顧筱筱盛了滿滿一碗米飯遞給他?!斑@段時間吃好點,反正就我們兩個不用怕被人發(fā)現(xiàn)?!蔽喊亟o她夾了一筷子兔肉?!班??!鳖欝泱阋Я艘豢谕萌?,久違的肉香在舌尖上化開來。
飯后魏柏邊收拾著碗筷邊說道;“你去擦洗一下,我來收拾。”
“好。”顧筱筱答應一聲就過去擦洗。魏柏把幾個碗碟放鍋里清洗干凈。
稍作休息后,二人再度啟程。當攀至山頂時,魏柏利落地攀上一株參天古木。透過斑駁樹影,他望見官道上影影綽綽的逃荒人群,那些蹣跚的身影在暮色中如同飄零的落葉?!安恢浪麄兡懿荒芷桨泊┻^這座山匪窩?”魏柏心里暗忖。
“翻過前面兩座山就是故水縣了。”顧筱筱背靠虬曲的樹干喘息道,汗水順著她泛紅的臉頰滑落。
“這翻一座山就要一天的時間,更別說前面的大山了。”她掏出竹筒仰頭痛飲。“怕是還得走上三四天?!?/p>
魏柏沉默著取出鐵鍋?!俺锰焐€早,得趕緊準備晚飯?!彼沉搜壑饾u西沉的日頭,林間已開始浮動薄霧。二人匆匆用過晚飯,又強撐著趕了段山路。
正當他們打算就找棵大樹在休息的時候,顧筱筱拉住魏柏的衣袖:“快看!”她指著一個巖壁間赫然藏著個洞口。
兩人快步走過去,撥開垂掛的藤蔓,只見洞里別有洞天——形像一個福袋,足夠他們遮風避雨了。
顧筱筱麻利地撿了些樹枝捆扎成掃帚,把洞里打掃干凈。魏柏則穿梭林間把枯枝折得噼啪作響,撿的樹枝漸漸堆成小山。
太陽落山后,躍動的火光終于映亮了這方臨時棲身之所。顧筱筱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噼啪”炸開,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她搓了搓微涼的手指,抬眸看向魏柏:“老規(guī)矩,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p>
魏柏皺眉,語氣不容置疑:“不行,這次換我守上半夜,你休息?!?/p>
顧筱筱唇角微揚,眼中帶著幾分狡黠,聲音卻軟了下來:“一辰,我還得靠你呢?!?/p>
魏柏喉結微動,沉默片刻,終究還是妥協(xié)。他低嘆一聲,從空間里拿出一塊平整的木板,鋪上干燥柔軟的草墊,再覆上一床洗得發(fā)白的舊被褥。他躺下閉目,呼吸漸漸平穩(wěn),唯有指節(jié)仍微微繃緊,似乎即便在睡夢中,也未曾真正放松警惕。
顧筱筱抱膝坐在火堆旁,火光映在她清秀的側臉上,明明滅滅。遠處傳來幾聲悠長的狼嚎,在空寂的山林間回蕩,偶爾夾雜著夜梟的啼鳴,凄清而冷冽。目光沉靜地望向洞外。夜風拂過樹梢,沙沙作響,像是某種未知的低語。
后半夜,魏柏起來換她。
顧筱筱醒來的時候,洞外已是天光大亮。她揉了揉酸澀的肩頸,下意識看向身旁,卻不見了魏柏的身影。被褥還殘留著些余溫,顯然他剛離開不久。
她快速的穿好衣服,走到洞口。火堆上的陶罐正冒著騰騰熱氣,水聲咕嘟作響,白霧裊裊升起,在晨光中暈染開一片朦朧。她翻出木盆,舀了些熱水,又兌上空間里的冷水,指尖試了試溫度,剛剛好。她手捧上一捧水,漱了漱口,又低頭洗臉,清涼的水珠滑過臉頰,驅散了最后的一絲困意。
剛擦干臉,洞口的光線忽然一暗——魏柏拎著一只灰兔子走了進來,兔子耳朵在他指間微微顫動,顯然剛斷氣不久。
“看來我有口福了?!鳖欝泱阊劬σ涣粒Σ[瞇地湊近。
魏柏唇角微勾,順手將兔子擱在一旁,走到木盆邊,就著她用過的水洗了把手,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抬眸看她:“怎么不多睡會兒?”嗓音低沉,還帶著晨起的微啞。
顧筱筱伸了個懶腰,笑道:“再睡下去,兔子可就要跑了。”
魏柏搖頭失笑,蹲下身開始處理兔子。他的動作干凈利落,透著一種野性的熟練。顧筱筱蹲在一旁,托腮看著,偶爾遞上匕首或清水,兩人配合默契,仿佛這樣的清晨早已重復了千百遍。
火堆上的陶罐依舊冒著熱氣,水霧氤氳,模糊了兩人低語的輪廓,卻讓這荒山野嶺的清晨,莫名多了幾分溫暖的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