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聾啞妻子,我的世界很安靜。但我始終覺得,有丈夫周揚和女兒的笑,就足夠溫暖。
直到閣樓那個落灰的箱子摔開,那張未發(fā)出去的請柬,還有照片背后的那句話,
徹底傷透了我的心。當我在痛苦中掙扎,心軟想原諒他時,
卻親眼撞見他緊緊抱著另一個女人!那眉眼,
像極了照片里的她……1.世界在我七歲那年按下了靜音鍵。一場該死的高燒,
燒壞了我的耳朵,也帶走了我說話的能力。聲音成了記憶里模糊的碎片,
寂靜是永恒的背景音。但還好,我有光。我的光叫周揚。他闖進我寂靜的世界時,
像一輪永不落山的太陽。他為我學會了手語,比劃得又快又準。
有時候讓我這個“原住民”都自愧不如。他的手比劃著:[靜靜,今天的云像棉花糖。
]他的手比劃著:[苗苗會叫媽媽了!]雖然我聽不見,但他模仿著女兒的口型,
眼神里亮閃閃的。他的手比劃著:[我愛你,比昨天多一點。
]我在社區(qū)手工坊教孩子們捏彩泥、做手工。收入不高,但足夠踏實。
周揚是個優(yōu)秀的室內設計師,工作忙,但總能擠出時間陪我和苗苗。我們的家不大,
卻總是充滿女兒咯咯的笑聲和周揚爽朗的…好吧,我只能看得見笑容,還有他溫暖的手語。
苗苗五歲了,像個小太陽,遺傳了她爸爸的開朗,也繼承了我安靜的觀察力。
她的小手比劃著。[媽媽,爸爸說周末帶我們去公園放風箏!]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期待。
我笑著點頭,比劃:[好。] 心里暖洋洋的。聾啞又怎么樣呢?我擁有的愛和溫暖,
足以填滿任何寂靜。周揚就是我的聲音,我的耳朵,我通往喧囂世界的橋。
我從未懷疑過這座橋的堅固,直到那一天...2.周六的上午,陽光正好。
苗苗的幼兒園要做“我的家”主題手工,需要一些彩色特別的卡紙。
我記得閣樓的舊箱子里好像有。閣樓矮小,堆滿了不常用的雜物,落滿了灰塵。
我打開了手機電筒,小心地翻找。角落一個不起眼的硬紙箱塞得太靠里,我用力一拽,
箱子突然就掉下來,蓋子也摔開了。塵土飛揚,幾樣東西散落了出來。我扇了扇眼前的灰塵,
走進一看...最上面的,是一張大幅的彩色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穿著潔白的紗裙,
依偎在一個穿著筆挺西裝的年輕男人懷里,笑得幸福而羞澀。男人是周揚,年輕許多,
意氣風發(fā)。女孩…眉眼間竟有幾分像我?我的心莫名地快跳了一拍。
照片下壓著一個絨面筆記本,深藍色,邊角有些磨損。旁邊還有一張設計精美的卡片。
我撿起來,心臟猛地一沉。那是一張婚禮請柬的設計稿。新郎的名字:周揚。
新娘的名字:蘇小蕓。時間仿佛凝固了,血直往頭上沖,我的手腳冰涼。
蘇小蕓…這個名字像一支箭,突然就射進了我的腦袋里。我顫抖著翻開筆記本,
娟秀的字跡鋪滿紙頁。[201X年X月X日,晴。揚今天帶我去看了我們未來的“家”,
雖然只是個毛坯房,但他興奮地比劃著這里放沙發(fā),那里擺我的畫架,陽光落在他的睫毛上,
金燦燦的,真好看。][201X年X月X日,雨。揚笨手笨腳地給我煮姜茶,說怕我感冒。
難喝死了,但心里暖暖的。][201X年X月X日。
他說要給我一場最浪漫的海邊婚禮…]甜蜜的字句像淬了毒的針,
密密麻麻扎進我自以為堅不可摧的幸福堡壘。每一筆甜蜜,都在嘲笑我的無知。
日記的最后幾頁,字跡突然變得潦草,斷斷續(xù)續(xù)...[好累…壓力好大…][為什么是我?
…不敢告訴揚…][我要撐不下去了…對不起…]日期戛然而止。
一張夾在日記本里的照片滑落出來。似乎是某個畫廊開幕酒會的合影,蘇小蕓站在人群中,
穿著得體的工作套裝,笑容有些勉強。照片上人很多,
但在她斜后方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臉上,被人用一支鮮紅的記號筆,
狠狠打了一個巨大的“X”!那紅叉刺目得像是血,讓我心頭一悸。
但巨大的沖擊讓我無暇細想這些了,視線立刻被照片背面粘著的一張小卡片吸引??ㄆ?,
是周揚熟悉的筆跡:“小蕓,愿天堂沒有痛苦和恐懼。揚。201X年X月X日。
”天堂…恐懼…201X年X月X日…那正是周揚大學剛畢業(yè)不久,我認識他的前兩年。
我一直知道他有一個前女友。但他跟我解釋過,他們很久之前就分開了,我也沒有再細問。
原來,這個前女友蘇小蕓死了...就在他們即將結婚的時候,
就在他計劃給她在海邊辦婚禮的時候!一股冷意瞬間布滿了全身。
原來周揚心里一直藏著這樣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他那些陽光般的笑容,
那些對我無微不至的體貼關懷…有多少是源于對蘇小蕓的愛?
他透過我這張與她有幾分相似的臉,看到的究竟是誰的影子?他愛的是我林靜,
還是僅僅在我身上尋找蘇小蕓留下的遺憾?心臟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疼得我?guī)缀鯚o法呼吸。寂靜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自己失控的心跳。我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一個生活在巨大謊言里的聾啞傻子。我以為的獨一無二,原來只是他填補空缺的“次選”?
我將東西胡亂地塞回箱子,用盡全身力氣把它推回那個黑暗的角落。扶著墻壁走下閣樓,
每一步都險些摔倒??蛷d里,周揚正坐在地毯上,耐心地教苗苗用積木搭一座高高的塔。
陽光灑在他們身上,他側臉的笑容溫柔專注,畫面美好得像一幅虛假的油畫。他聽到動靜,
抬起頭,笑容自然地揚起,手比劃著:[找到卡紙了嗎?]我沒有回答。走到他面前,
我的臉色一定蒼白得像鬼。我抬起手,每一個動作都耗盡了力氣:[我看到了。
閣樓上的東西。關于蘇小蕓。]周揚臉上的笑容瞬間凍結,臉色慘白。他猛地站起來,
帶倒了剛搭好的積木塔,嘩啦一聲散落滿地。苗苗嚇了一跳,茫然地看著我們。
周揚的手指開始慌亂地比劃,快得幾乎看不清。[靜靜!那個箱子…我…我早就忘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小蕓她…那是過去…我…][我需要時間。] 我打斷他,無力地比劃道。
然后,我轉身,徑直走向了客房,關上了門。隔絕了他瞬間變得驚恐失措的眼神,
也徹底關上了我們之間曾經親密無間的世界。我需要一堵墻,
把自己和這令人窒息的真相隔絕開。3.那扇玻璃門板,成了我們之間無聲的戰(zhàn)場。
周揚顯然慌了。他不停地寫紙條,從門縫塞進來。字跡潦草,力透紙背:[靜靜!
求你聽我說!那些東西是我當年沒處理好,隨手塞閣樓忘了!我真的早就放下了!
][遇到你,愛上你,和你結婚有了苗苗,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我發(fā)誓!
][我馬上就把閣樓里所有關于過去的東西都清理掉!一件不留!你信我!
]他在門外用手語比劃:[我愛你!林靜!只愛你!]一遍又一遍,
眼神里的痛苦幾乎要溢出來。我背靠著門,身體冰冷。那些紙條,
我看一眼就揉成團扔進了垃圾桶。他的手語,我拉緊門簾,拒絕接收任何信息。我的聾啞,
讓我對完整和純粹有著近乎偏執(zhí)的渴望。他的過去像一個巨大的黑洞,
瞬間吞噬了我所有的安全感。他越是想解釋,在我眼里就越像心虛的掩飾。
那個死去的、與我神似的蘇小蕓,像一個無處不在的幽靈,冷冷地注視著我,
嘲笑著我的幸福。幾天后,他發(fā)來了短信:[我聯(lián)系了小蕓的家人,
想把小蕓的一些私人舊物還回去,做個徹底的了斷。][靜靜,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騙你。
][我愛你,你相信我!]我看著屏幕,心理說不出的滋味。七年啊,戀愛一年,結婚六年,
那些暖不是假的。苗苗叫他爸爸時,他眼里的光...我生病時,
他整夜守著比劃的手...冬天他把我冰涼的腳捂在懷里…這些畫面瘋狂的浮現(xiàn),
刺痛著我的心。也許,他沒有把我當替身呢?也許…也許他只是沒處理好過去?
我看著他短信里的那句我愛你,心里那點不舍像小火苗,晃啊晃。我想原諒他,想回到過去,
這念頭讓我自己都害怕。他想徹底告別?還是想借機…?我不知道,我的心一團亂麻,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第二天下午,我?guī)缑缛ド鐓^(qū)醫(yī)院做常規(guī)兒保。從醫(yī)院出來,
路過一家咖啡廳。隔著落地玻璃窗,我一眼就看到了周揚。他坐在靠窗的位置,
對面是一個年輕女人,眉眼間竟然有幾分蘇小蕓的影子。不知道他們在說著什么,
他眉頭緊鎖。下一秒,那個女人抬起頭,臉上已滿是淚水,嘴唇哆嗦著說了句什么。
然后猛地站起身,繞過桌子,撲過去緊緊抱住了周揚!她把臉深深埋進周揚的肩膀,
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哭得不能自已。我看到他的臉上寫滿了不知所措...他似乎想推開她,
但停頓了幾秒??粗莻€女人哭得崩潰的樣子,他的手還是落在了她顫抖的背上…“轟——!
”我的世界,徹底崩塌了。不,我的世界本來就是無聲的。但這一次,
連最后一點支撐的光也徹底熄滅了。身邊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都變成了虛化的背景。
只有眼前那刺眼的一幕,像一幀幀慢放的電影,反復在我眼前上演。
那個女人撲進了周揚懷里,周揚的手,最終落在了她的背上。原來他所謂的徹底了斷,
就是跟一個女人在擁抱中完成?在我被閣樓的真相折磨得夜不能寐的時候。他卻在這里,
安慰著另一個和蘇小蕓如此相似的女人?雙重背叛的利刃狠狠刺穿心臟,痛得我眼前發(fā)黑。
原來我不僅是填補空白的替代品,更是這場盛大告別里,徹頭徹尾的笑話!我抱著苗苗,
腳步踉蹌卻飛快地逃離?;氐郊?,我找出手機,手指因憤怒而劇烈顫抖。[咖啡館,
我看見了。離婚。女兒跟我。]發(fā)送,拉黑號碼,刪除微信好友,一氣呵成。
我開始收拾東西,只拿我和苗苗最必需的衣物用品。周揚還沒回來。
這個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家,此刻每一寸空氣都讓我窒息。我?guī)е露拿缑纾?/p>
搬進了社區(qū)手工坊的臨時宿舍。這里狹小、簡陋,彌漫著顏料和紙漿的味道,但很安靜。
沒有周揚,沒有蘇小蕓的幽靈,只有我和我的女兒,以及被謊言傷透的心。
4.新的生活開始了,帶著無形的傷痛。白天,我在手工坊教課,
用彩泥和絲線編織別人的快樂。晚上,我接一些更耗時的精細手工活,串珠、縫補,
直到眼睛發(fā)澀。微薄的收入支撐著我和苗苗的生活。苗苗很乖,只是常常會在夜里醒來,
小手摸索著找到我的臉,比劃著:[媽媽,我們?yōu)槭裁床换丶遥縘[媽媽,爸爸呢?
我想爸爸。]每一次,都像一把鈍刀在心上反復切割。我努力壓下喉頭的哽咽,
擠出一個笑容,比劃著:[爸爸出差了,去很遠的地方工作。他也很想苗苗。
]孩子清澈懵懂的眼睛,是我在廢墟中唯一堅持下去的支柱,也是心底最深最無解的痛。
周揚很快找來了。他在宿舍的鐵門外用力拍打,“砰砰砰”的震動連我都感覺到了。
他透過窗戶瘋狂地比劃著解釋,我看不見具體內容,只有若隱若現(xiàn)急切的表情。
一張張紙條從門縫塞進來:[靜靜!誤會!那是蘇小蕓的妹妹蘇小雨,她只是太難過了!
她看到姐姐的東西情緒崩潰了!][我沒有抱她!是她突然撲過來!
我只是…只是象征性地拍了兩下!][求求你開門!聽我解釋!我愛的是你!]字跡凌亂,
浸透著絕望。我坐在門內冰冷的水泥地上,抱著膝蓋,把臉埋進臂彎,一動不動。
苗苗害怕地縮在我身邊,小手緊緊抓著我的衣角。直到外面令人心慌的拍打和震動停止,
我才緩緩起身。面無表情地把那些寫滿字的紙條一張張撿起來,撕得粉碎,
扔進墻角的垃圾桶。然后走過去,把唯一的小窗戶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將最后一絲可能窺探到他身影的光線也徹底隔絕。苗苗害怕的比劃著,[媽媽,是爸爸,
為什么不開門?]我的淚水奪眶而出,我不知道怎么跟苗苗講,只是緊緊地抱住了她。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