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一家藏得挺深的茶樓角落，唐玨窩在沙發(fā)里，跟幾個朋友有一搭沒一搭地閑侃。
他今天穿了件寬松的米白色針織衫，襯得人愈發(fā)慵懶，半束起的長發(fā)隨意披散著，幾縷發(fā)尾掃過后頸。
頭頂暖黃的光打下來，正好落在他那雙標志性的狐貍眼上——
此刻正彎著，笑意像水波一樣漾開，哪怕臉上嚴嚴實實捂著個黑色口罩，那股子輕松愉快的勁兒也明晃晃地透了出來。
不知道對面誰說了句什么挺逗的，他那雙眼睛里的光又亮了幾分，眼尾微微上挑，活像只偷了腥的貓，藏都藏不住。舉手投足間卻自帶一股勁兒，都說他是“人間蠱王”，還真不全是粉絲濾鏡——
就現(xiàn)在這狀態(tài)，哪怕遮了大半張臉，單看那眉眼流轉(zhuǎn)，也足夠讓人心尖兒被撓一下。看得出，唐玨這會兒心情是真不錯。
唐玨剛端起茶杯，視線隨意往樓梯口一瞟，眉頭立刻皺了一下。
“玨?。俊弊鴮γ娴凝R理眼尖，挑眉看他，“瞅什么呢？”
“沒什么。”唐玨轉(zhuǎn)回頭，臉上那點異樣瞬間沒了，換上慣常的笑模樣，“剛說到哪兒了？”
“說到燃哥最近黑料滿天飛啊，也不知道得罪哪路神仙了。”齊理灌了口茶，咂咂嘴，“嘖嘖，陣仗不小?！?/p>
唐玨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沒搭腔。
齊理可憋不住，胳膊肘輕輕懟了他一下：“哎，不是…你跟燃哥到底什么情況啊？”他壓低了點聲音，帶著點圈內(nèi)人才懂的八卦勁兒，“A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咱們這群人誰不知道點內(nèi)情？裝啥呢！”
這話像把鑰匙，一下子撬開了記憶的閘門。
高中那會兒，唐玨還沒完全長開，但眉眼間的底子已經(jīng)驚人了。
周燃呢，從普通高中轉(zhuǎn)來的，頂著那張臉加上那個家世，一來就成了焦點。偏偏那時候唐玨不知道撞了什么邪，莫名其妙被排擠。
說起來兩家門第都不差，可少年時的唐玨就是透著一股不自信。是周燃，第一個朝他伸出了手。后來？后來就順理成章了唄。
從高中到大學，倆人好得跟什么似的，黏黏糊糊，眼神拉絲，明眼人誰看不出來點貓膩？可奇了怪了，一出道，反而跟陌生人似的了。
當事人不開口，朋友們也不好深問。但齊理不一樣，他是真把這倆當哥們兒，憋不住了就想問個明白。
唐玨聳聳肩，那點回憶也就散了。
“得，不說拉倒?！饼R理也干脆，轉(zhuǎn)頭就沖著另外倆人去了，“哎聶淮，施嶼，你倆別光顧著喝茶裝深沉??！”
被點名的倆人抬起頭。
齊理這人，天生自來熟，一張娃娃臉配著總是帶笑的圓眼睛，看著就讓人想親近，嘴皮子也利索。
聶淮呢，推了推他那副細邊眼鏡，氣質(zhì)更斯文點，書卷氣濃，話不多但句句在點子上。
施嶼就完全另一個路數(shù)了，輪廓分明，眉眼有點冷，平時話最少，存在感卻一點不低，偶爾開口能把人噎死。
“誰裝深沉了？”聶淮慢悠悠地放下茶杯，聲音挺溫和，“茶不錯，安靜品品不行？”
施嶼眼皮都沒抬，只從鼻子里哼出一聲短促的氣音，算是附和，或者壓根就是懶得理齊理。
“行行行，你們都對?！饼R理笑嘻嘻地，一點不介意，“就我話多，行了吧？哎施嶼，上次那個項目……”
施嶼那眼神跟冰刀子似的掃過來，齊理立馬識相地閉了麥。
唐玨清了清嗓子，拍了拍齊理肩膀。幾道目光唰地集中到他身上。
“那什么，”唐玨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間?！?/p>
“嘿！”齊理樂了，“去就去唄，還搞這么大陣仗，怕有人把你綁了啊？”
聶淮噗嗤一聲，眼鏡片后的眼睛彎了彎：“齊理，你這張嘴在高中真沒被人套麻袋？”
“附議?！笔Z言簡意賅，末了又補了句，“小心點，別被拍了?！?/p>
唐玨點點頭，抄起沙發(fā)上的鴨舌帽扣頭上，帽檐壓得低低的，幾乎遮住半張臉。
進了洗手間，他擰開水龍頭，掬了把冷水潑臉上。水珠順著下巴往下滴?？恐词峙_，掏出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劃拉幾下——
果然，周燃的名字后面跟著一串刺眼的黑熱搜，五花八門的通稿滿天飛。
唐玨擰著眉。按理說，圈里誰敢這么明目張膽搞周燃？他那背景，從出道起就不是秘密。
唐玨刷得太投入，連身后洗手間的門被人推開又關上都沒察覺。
直到一個帶著點剛睡醒似的沙啞，又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懶洋洋地從背后飄過來：
“看這么入神？我本人不比這玩意兒好看？”
唐玨猛地一僵，手指還停留在屏幕上某條聳人聽聞的標題上。他緩緩抬起頭，從鏡子里看到了倚在門框邊的人影。
周燃。
還是那副沒骨頭似的站姿，頭發(fā)在腦后隨意扎了個小揪，幾縷碎發(fā)不聽話地垂在額前。
深邃的五官在洗手間頂燈下投下點陰影，身上套了件寬大的深灰色連帽衛(wèi)衣，整個人透著一股“別煩我，剛睡醒”的懶散勁兒。
唯獨那雙眼睛，此刻正透過鏡子，精準地鎖住唐玨有些失措的身影，里面藏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唐玨那點失措也就維持了兩三秒，瞬間又端起了那副無懈可擊的殼子。
“呵，”他扯了扯嘴角，聲音涼涼的，“周大頂流？真巧啊。不過咱倆不熟，麻煩讓讓。”
一聽這調(diào)調(diào)，周燃就知道他那股邪火還憋著呢。上次盛典采訪，他照著經(jīng)紀人給的破稿子念完那句“不熟”，腸子都悔青了，下了臺就滿世界找唐玨，結果人影都沒了。
“唐玨?！敝苋纪芭擦诵“氩?，聲音沉了點。
“停！”唐玨抬手打斷，看都不看他，“不想聽，沒事就讓開?！?/p>
周燃揉了揉眉心，還是沒忍?。骸拔艺f…這么多年了，你這脾氣能不能改改？一生氣就把耳朵關上，話都不讓人說全？”
這話簡直是火上澆油！
唐玨猛地轉(zhuǎn)過身，那雙漂亮的狐貍眼此刻燒著火，直直瞪著他：“我什么脾氣？周燃你什么意思！不樂意？不樂意你找別人去?。≌l攔著你了？”聲音不大，但字字都帶著刺。
“我不是那個意思…”周燃看他真炸毛了，語氣軟下來，下意識想伸手拉他。
“別碰我！”唐玨啪地打開他的手，氣得胸口微微起伏，“你周大少爺想說什么說什么，想不熟就不熟，現(xiàn)在倒成我脾氣不好了？行，我改不了！你愛找誰找誰去！”
說完，他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周燃，力氣不小。周燃被他推得后背撞在冰涼的瓷磚墻上，悶哼一聲，還沒來得及再開口——
“砰！”
洗手間的門被唐玨狠狠摔上，震得門框都嗡嗡響。那動靜，估計連外頭喝茶的齊理他們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