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祁默宿醉醒來時,頭痛欲裂,他費力的掀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了好一陣,才勉強聚焦。
陌生的天花板,不是他那間狹窄出租屋熟悉的、帶著裂紋的灰白,而是平整的、帶著點冷調(diào)的灰白,他遲鈍地轉(zhuǎn)動僵硬的脖子,目光掃過房間。
簡潔,甚至有些空曠,除了身下這張床,只有一張櫥桌和一把椅子,椅背上搭著一件眼熟的紅白相交的運動外套。
“醒了?!蓖?欽正端著杯牛奶進來,聲音聽起來很平靜,沒什么波瀾,徑直走到床邊,把杯子遞過去。
“昨晚……麻煩你了?!逼钅嘀栄?,有些心虛。
王?欽沒接話,只是看著他,目光沉靜,沒有責(zé)備,也沒有過分的關(guān)切:“你吐了我一身,記得報銷洗衣費?!?/p>
“哦?!逼钅扰D痰膭幼魍蝗活D住,直勾勾盯著他:“不過,你昨晚好像還沒回答我呢?你和孫応莎過的幸福嗎?”
空氣瞬間凝固,窗外偶爾傳來幾聲鳥鳴,遙遠而模糊。
“你猜!”留著這兩個字,王?欽轉(zhuǎn)身往外走,到門口時,他緩緩地轉(zhuǎn)過身,對著那個呆坐在床上絞盡腦汁的祁默又說了句:“如果全世界都不要你了,記得來找我。”
祁默顯然沒跟上他的節(jié)奏,嘴巴張了張,干巴巴問了句:“找你干啥???”
“我認識好幾個人販子?!蓖?欽微微挑眉,嘴角上揚,說出的話像淬滿了毒精準地扎過去:“可以介紹給你?!?/p>
聞言,祁默撇撇嘴,乖巧的應(yīng)了聲“哦?!?/p>
從房間出來,狗牙兒見到他就往王?欽腳邊躲,祁默指著它的大腦袋,恨鐵不成鋼地質(zhì)問:“丑狗!躲什么躲!你是不是忘了誰才是你的主人?”
狗牙兒搖了搖腦袋,嘴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音,王?欽將它往祁默那邊踹了踹,“別怕,你也去吐他一身?!?/p>
祁默一聽這話,眼皮跳了跳,敢情他昨晚喝醉鬧了不少笑話啊。
喝醉不可怕,可怕的是醒來后身邊的人會給你復(fù)盤,王?欽就算了,如今連一只薩摩耶都對他無比嫌棄,這真的是一件很難過的事了。
吃飯的時候,祁默整個人埋著腦袋,使勁扒拉著碗里的米飯,夾菜的筷子都變得小心翼翼。
這副小媳婦的樣子讓人啼笑皆非,王?欽主動給他夾了塊紅燒肉,隨口問了句:“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祁默開心的吃著紅燒肉,認真想了想,“去玉龍雪山吧,你去嗎?”
“好,我跟你一起?!?/p>
心里的念頭幾乎是脫口而出,帶著一種連王?欽自己都未察覺的、孤注一擲的瘋狂,或許只有那種極致的高寒和缺氧,才能讓他胸腔里那顆快要憋炸的心,稍稍透一口氣。
或者……徹底停止跳動。
“嗯?”祁默抬起頭,嘴里還叼著一塊紅燒肉,剛問完,他短路的腦子瞬間清醒過來,笑嘻嘻的又夾了塊土豆,“幾點出發(fā)?”
“吃完飯就走。”王?欽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等會收拾好在門口集合。”說完,沒有多余的表情,徑直上樓準備東西。
祁默一個人在樓下吃著紅燒肉,滿足的晃著小腦袋,那些說宿醉后沒胃口的話對他來說都是假的。
吃完后,他很懂事的將廚房收拾干凈,廚余垃圾也一并帶走了。
走出院門,手機里的出行提示消息響起,他看著預(yù)約的時間,一拍腦門,迅速往家跑,嘴里還念叨著:“完蛋,要來不及了?!?/p>
其實去玉龍雪山的決定是他昨天才定下的,他不確定王?欽去不去,但還是預(yù)約了兩張票。他不是怕王?欽孤單,只是覺得有些路兩個人一起走,才沒那么難過。
楊南初去北京的那天,專門給孫応莎打了個電話,邀請她一起吃飯
等訓(xùn)練結(jié)束后,佳佳走過來熟練地攬著孫応莎的肩膀,提議道:“晚上一起吃飯吧,最近新開了一家店,聽說還不錯?!?/p>
“南初來北京了?!睂O応莎拿著手機回復(fù)消息,看了她一眼,問:“要不一起?”
佳佳瞇著眼想了想,“嘖!確實很久沒見南初那小丫頭了,那就一起去吧?!?/p>
倆人剛出北體的大門,就見小姑娘穿著鵝黃色的外套,抱著束花,時不時朝里張望,見她們出來,立馬小跑上前,將孫応莎抱了個滿懷,“莎莎姐,我好想你呀?!?/p>
“都沒人想我啊?!奔鸭颜驹谝贿叄捳Z中滿是醋意。
楊南初笑了一下,從花束中抽了一枝康乃馨出來,獻寶似得遞給她:“我親愛的佳佳姐姐,我也超級超級想你?!?/p>
三個小姑娘去到店里,老板從吧臺探出頭,掃了幾人一眼,指著臺上的牌子,笑的像個人販子:“抱歉哦,本店禁止未成年人進入,出門左轉(zhuǎn)有個肯德基店……”
幾人面面相覷:“……”
“什么嘛,我們都成年了好吧!”楊南初放下包,走到點歌臺的位置,“那老板是不是近視?。窟@都看不出來?!?/p>
孫応莎和佳佳對視一眼,也覺得好笑,“沒辦法,年輕總是會惹人嫉妒的?!?/p>
歡快的音樂從頭頂傳來,服務(wù)員推門而入,將燒烤小食水果一一放在桌上,還有一打啤酒,又匆匆離開。
孫応莎是真有點餓了,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慢悠悠開始進食,吃到喜歡的還會點點頭,和其他倆人分享:“這個烤大蝦不錯,快來吃?!?/p>
“好?!奔鸭炎谒赃?,也拿了一串嘗,“味道確實不錯?!?/p>
就在這時,一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前奏流淌出來,楊南初坐在前面凳子上,拿著麥克風(fēng)清了清嗓子,“這首歌……獻給我親愛的莎莎姐。”
她眼眸含笑,對著孫応莎說:“希望你天天開心……”
是王錚亮的【丫頭】
前幾個音符響起的瞬間,孫応莎的身體怔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復(fù)平靜,她低著頭吃著烤蝦,回憶卻如開了閘的洪水,洶涌的打在孫応莎刻意筑起的堤壩。
那些并肩同行的路,共同拼搏的日日夜夜,貫穿她青春的不叫時光。
叫王?欽!
還有他的愛!
可,愛的盡頭不是白頭偕老,永結(jié)同心,是惡語相向,是詆毀,是撕破臉,是用最難聽的話罵曾經(jīng)最愛的人。
歌聲還在繼續(xù),深情得近乎殘忍,楊南初不知道這首歌背后的深意,只一個勁兒跟著拍子歌唱,結(jié)束后她看著屏幕右上方的評分,小小的得意。
“哈哈獻丑了。”她跑過去挽著佳佳的手臂,問:“佳佳姐,我唱的怎么樣?。俊?/p>
“嗯不錯?!奔鸭鸦卮饡r目光緊緊盯著旁邊的人,又補了一句:“不過,曾經(jīng)有幸,聽過另一個人唱的這首歌,跟你比……”
“是誰???那個人唱的比我好嗎?”楊南初眨著眼睛,看向?qū)O応莎,接著又問:“莎莎姐,你也聽過嗎?”
“一個故人而已?!?/p>
孫応莎靠在椅背上,看著屏幕里的歌詞,呼吸沒有一絲紊亂:“他唱的……不過爾爾。”說完她看向楊南初,微微一笑,調(diào)侃道:“沒你唱的好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