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末日預言的味道我叫云知微,我的人生哲學可以總結為六個字:好好吃,多睡覺,
少惹事。在穿越前,這套哲學讓我安然度過了二十四年。穿越后,它成了我的核心生存策略。
在這里,在這個飄渺空靈、規(guī)矩森嚴的凌霄宗,我的身份是少主顧長淵的夫人。
這個能讓任何女修士喜極而泣的頭銜,對我來說,卻是一個綁在我靈魂上的定時炸彈。
我的居所是一處名為“靜思苑”的庭院,景致精美,卻也寂靜得過分。此地的靈氣如此濃郁,
連樹上結的果子都仿佛是瓊漿玉液的凝結體。當我咬下一顆“云露桃”作為早餐時,
那清甜芬芳的滋味瞬間在舌尖炸開,是一種純粹的、心滿意足的味道。然而,
站在月亮門旁的那兩個侍女,嘗起來的味道就完全不同了。
“你看到宗門給少夫人送來的新袍子了嗎?冰蠶絲織的,一匹就值一座小金山呢。
”穿綠衣的侍女低聲說。我無需聽到她的話,便能品嘗到她話語里的含義。
她周身都縈繞著一股酸澀的檸檬味——那是嫉妒,強烈而純粹。
她那穿粉衣的同伴吃吃地笑了起來,
笑聲里帶著一絲絲若有若無的、仿佛放久了的蜜瓜般的寡淡甜味。那是幸災樂禍的味道。
“冰蠶絲又有什么用?夫君一年都沒踏進過她的門。她名為少夫人,
實則不過是這座華美囚籠里的囚犯罷了?!蔽覈@了口氣,又咬了一口桃子。她們沒說錯。
我確實是個囚犯,一個伙食極好的死囚。我那末日將近的證據(jù),在當天下午就送上門了,
還偽裝成了我最好的閨蜜。我院子周圍的結界閃爍了一下,一個黑衣身影狼狽地滾了進來,
一頭栽進了我的花圃里?!跋?!”我驚叫一聲,趕緊跑過去扶她。林溪月掀開頭罩,
臉色蒼白,沾滿了泥土?!爸?,我們沒時間了!”她開口的瞬間,一股強烈的味道沖向我。
那是燒焦的太妃糖的味道,那種會黏在喉嚨里的焦苦——是焦慮,強烈到幾乎化為實質。
在這股味道之下,還有著一股濃烈的、提神醒腦的藥草苦味,
那是一個人準備迎接滅頂之災時,強打精神的味道。這是她的決心?!霸趺戳??
你那個魔頭老公終于想拿你當修煉爐鼎了?”我一邊問,一邊把她拉進屋,給她倒了杯茶。
“更糟!”她抓住我的手,手心冰冷還在不住地顫抖,
“我終于想起來我們穿的這本書叫什么了。它叫《劍破九天》!”我眨了眨眼。“所以呢?
”“所以這是一本徹頭徹尾的暗黑虐文!”她哀嚎道,“男主角就是顧長淵!
整本書講的就是他如何斬斷七情六欲,最終證得無情劍道。他殺了自己的師父,
殺了最好的朋友,還有——”她倒吸一口涼氣,眼中滿是驚恐,
“——他殺了自己那個沒用的、用來政治聯(lián)姻的妻子,以此斬斷最后一絲凡俗牽掛。
”我手里啃了一半的桃子,瞬間變得像石頭一樣沉重?!暗鹊取K拮印俏??!薄笆前?!
”她哭喊道,“就在三個月后,宗門大比上,他會當著整個正道的面,污蔑你是魔域奸細,
然后親手殺了你!這是他證道飛升的盛大典禮!而我的下場一樣慘。你老公證道成神之后,
第一件事就是率領正道大軍踏平魔域。我的夫君夜燼寒被他一劍梟首,而我,作為魔頭妖婦,
被俘后亂箭穿心而死!”空氣里彌漫著她那濃烈的恐懼,那味道真實得讓我徹骨冰寒。
我那悠閑的“咸魚”生活,瞬間碎成了億萬片。一年來,我一直為顧長淵的冷落而慶幸,
我把它當成一種幸運?,F(xiàn)在我才明白,那是什么——那是一個屠夫在獻祭前,
對祭品所抱有的、冰冷的疏離。我想起了穿越前的日子,
一個充滿了截止日期、外賣和與溪月一起通宵看電影的世界。我們當時正在抱怨工作無聊,
一輛失控的卡車就把我們送到了這里。我們曾發(fā)誓,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安?,”我說道,
聲音因恐懼而顫抖,但語氣卻無比堅定,“我們絕不能成為某個帥氣神經(jīng)病成功路上的注腳。
我們要離開這里?!绷窒碌难壑腥计鹆私^望的希望之火?!拔揖椭滥銜@么說。
我有個計劃?!彼挠媱潱从谒偪竦馁Y料搜集,簡單而又風險極大。
凌霄宗被巨大的護山大陣保護著,但在其最薄弱的一環(huán),也就是后山的鎖龍澗,
每逢月圓之夜,大陣會因靈氣潮汐而出現(xiàn)一個時辰的缺口。那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我們?nèi)ミ^隱姓埋名的生活,”她低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種狂熱的興奮,
嘗起來像辛辣的烈酒,“我們買個農(nóng)場,自己種桃子吃。我們會安全的?!蔽铱粗?,
看著她眼中那份與恐懼激烈交戰(zhàn)的希望。我嘗到了她的決心。我信了她。接下來的一個月,
我的人生有了新的目標。在安然刺繡和品嘗靈果的偽裝下,我正為一場偉大的逃亡做準備。
我把值錢的東西縫進最樸素的長袍下擺,將林溪月畫的地圖牢記于心。
每一天都像沙漏里的沙子,無情地流逝,倒數(shù)著我的行刑之日。我自己的恐懼,
是舌尖上一股揮之不去的、淡淡的鐵銹味。
第二章:一顆冰封孤星的沉默臨近月圓之夜的日子,簡直是一場偏執(zhí)的盛宴。
每一個走進我院子的侍女,似乎都在用她們那寡淡如糖水的憐憫味道評估我。我夜夜做噩夢,
夢見一個白衣的無面人,長劍向我刺來。我總是在品嘗到自己死亡的苦澀灰燼味中驚醒。
我與顧長淵唯一的一次互動,至今仍烙印在我的記憶里。新婚之夜,
我站在掛滿紅綢的喜堂里,周圍是忙碌的侍女們,她們的情緒是一場雜亂的交響樂,
充滿了蜜糖般的興奮和糖漿般黏膩的敬畏。然后,他進來了,整個世界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并非人們停止了交談,而是感覺連空氣都屏住了呼吸。我必須承認,他俊美得不似凡人。
他的容顏是冰冷而優(yōu)雅的線條杰作,雙眸是冬日天空的顏色。他站在那里,
像一個被迫穿上凡俗外衣的天神,而我從他身上什么也嘗不到。沒有喜悅,沒有責任,
甚至沒有不耐煩。只有一片廣闊而冰冷的虛無。一個空洞?!按谀愕脑鹤永?。
不要惹是生非?!边@是他對我說的唯一一句話。然后他轉身離開,
把我一個人留在那間宏偉而冰冷的房間里。第二天,他便宣布了為期一年的閉關。
我當時松了口氣。現(xiàn)在想來,那是極致的疏遠——一個屠夫,
甚至懶得給待宰的羔羊起個名字。就在我們計劃逃亡的前一晚,那個虛無,回來了。
我正在三番五次地檢查我的逃生包裹,一股突如其來的寒意席卷了整個庭院。
我園子里的靈蟋,瞬間噤聲。我的心臟重重地撞擊著胸腔。我甚至不用轉身,就知道,
他來了。顧長淵就站在月亮門下,周身籠罩在飄渺的月光中。他出關了。
他的白袍仿佛能吸收月光,讓他整個人散發(fā)著一股清冷的光暈。他向我走來,步履無聲,
他的存在本身,就吸走了空氣中所有的暖意。我手忙腳亂地想藏起我的包裹,腦子飛速運轉。
他知道了。他怎么會知道?他在離我?guī)撞竭h的地方停下,目光掃過我。那是一種非人的審視,
如同將軍檢閱戰(zhàn)場。我繃緊了身體,試圖品嘗他的意圖。憤怒?懷疑?勝利的喜悅?
什么都沒有。又一次,只有那令人恐懼的、絕對的虛無。他是一杯純凈的冰水。
一面擦得锃亮的鏡子,什么也映不出來。我的“金手指”,我唯一超自然的優(yōu)勢,
在他面前完全失效。一個沒有情緒的人,就是個怪物。而怪物,是無法溝通的?!懊魅眨?/p>
”他開口,聲音和他周圍的空氣一樣清脆冰冷,“隨我一同出席宗門大比。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狠狠地擊中了我。宗門大比。正是林溪月警告我的那個場合。
我的死刑日期,提前了。他甚至不屑于等待一個站不住腳的指控,他要直接把我推上展臺,
然后處理掉。我的血液瞬間冰凍。我低下頭,以免他看到我眼中的恐懼?!笆?,少主。
”我低聲回答,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他久久地注視著我。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我頭頂,
沉重而難以揣度。有那么一秒鐘,我以為他會說些什么。但他只是轉過身,身影融入夜色,
留下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和一張死亡判決書。我癱倒在地,四肢不住地發(fā)抖。計劃有變。
我等不到月圓之夜了。我必須逃。現(xiàn)在。立刻。馬上。我抓住那個藏得并不怎么樣的包裹,
甚至顧不上走正門,手腳并用地朝院子后墻的方向爬去,
心臟在胸腔里奏響了一曲純粹由恐懼譜寫的狂亂鼓點。
第三章:鎖龍澗的逃亡與敗北凌霄宗的后山是一片茂密的古老森林,
在黑暗中顯得既有生命力,又充滿了威脅。扭曲的古樹像一具具骷髏巨人,
看不見的生物發(fā)出的聲音在幽暗中回響。我奔跑著,華美的長袍被荊棘掛住,
呼吸急促而痛苦。恐懼的味道是嘴里一股濃重的銅銹味,強烈得仿佛我咬破了自己的舌頭。
鎖龍澗。那是我的目標。林溪月的地圖刻在我的腦海里。只要翻過這個山脊,
穿過那片血脈竹林……我沖出竹林,看到了它。一條深不見底、彌漫著霧氣的峽谷。
這里的空氣嗡嗡作響,帶著一種奇特的能量。我能感覺到龐大的護山大陣,
那是一堵由力量構成的實體墻壁,但就在峽谷邊緣,它感覺又薄又脆弱,像一塊磨損的布料。
就是這里了。自由只有幾步之遙?!罢咀?。”那聲音并不響亮,卻像一塊冰冷的碎片,
劃破了夜空。它將我釘在原地,我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瞬間鎖死。我慢慢地,
向任何可能在傾聽的神明祈禱著,轉過身去。他站在竹林邊緣,一個白色的幽靈。顧長淵。
他甚至連呼吸都沒有一絲急促。他的存在,是這混亂之夜中一個冰冷的靜止點。“你,
”他問道,聲音危險而輕柔,同時開始向我走來,“覺得你要去哪里?
”我的大腦超負荷運轉,尋找著一個合理的謊言?!拔摇宜恢?!出來散散步。
看看……看看這峽谷上的月霧!這里的月霧是出了名的美景?!蔽覠o力地指了指那條鴻溝。
他的嘴唇抿成一條毫無笑意的直線。“月霧里充滿了能將修士血肉消融的腐蝕性靈氣。
真是個有趣的散步選擇?!彼言谖颐媲?。他伸出手,我驚恐地后退,
但他的手快得不可思議,像鐵鉗一樣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觸碰,
讓我第一次真正從他身上品嘗到了爆炸性的味道。
那是鋪天蓋地的、令人陶醉的高度烈酒的灼燒感。憤怒。純粹的、稀釋的、恐怖的憤怒。
這印證了一切。他因為他的祭品企圖逃離祭壇而勃然大怒。緊接著,
第二種更微妙的味道刺痛了我的感官。那是一種尖銳而令人不快的味道,
像咬碎了一顆蓮子的苦澀綠芯。悲傷。我那被恐懼占據(jù)的大腦,給出了一個駭人的解釋。
他因為不能在公開場合將我處決而感到悲傷。他完美的證道儀式被毀了。
真是個追求完美的神經(jīng)??!這個扭曲的邏輯給了我一股絕望的力量?!胺攀郑 蔽壹饨兄?,
用盡全身力氣拉扯我的手臂。有那么一秒鐘,他的手因驚訝而松動了,我掙脫開來,
手腳并用地向峽谷邊緣爬去?!盎貋?!”他低吼一聲,那命令像鞭子一樣抽在空氣中。
他只用了兩步就追上了我,手臂環(huán)住我的腰,將我從地上提了起來。我被困住了。“不!
放我下來!”我瘋狂地掙扎,踢打著他,“劊子手!要殺就給我個痛快!何必這么折磨我?
”“劊子手”這個詞,讓他整個身體都僵硬了。環(huán)在我腰間的手臂收得更緊,
緊到我?guī)缀鯚o法呼吸。他沒再多說一個字。他就這么抱著不斷掙扎哭泣的我,
穿過了整個黑暗的森林。這段路程是一段模糊的、充滿了恐懼和被迫親近的記憶。
我能聞到他袍子上那股淡淡的、干凈的雪和竹子的味道,那味道如此純凈,
簡直像是在嘲諷我的處境。他直到回到我的院子才停下。他一腳踢上門,
那聲音像是監(jiān)獄大門轟然關閉。他毫無征兆地將我丟在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他的影子將我完全吞沒。他的雙眼是兩潭深不見底的、看不透的暗流?!皬慕裉炱穑?/p>
”他說道,聲音低沉,壓抑著一股被嚴密控制的怒火,“沒有我的允許,
不許踏出這個院子一步?!彼D身離開,用一道閃爍著他自身力量的結界封住了門。
我被獨自留在突如其來的寂靜中,口中嘗到的,只有我那失敗逃亡的苦澀灰燼,
以及我那即將到來的、冰冷而確鑿的末日。
第四章:鍍金的牢籠與故事的裂痕我的監(jiān)獄相當奢華。最上等的絲綢取代了我樸素的長袍。
我的膳食變得更加精致,包含了能安撫神經(jīng)、治愈身體的稀有靈材。宗門最有效的療傷膏藥,
每天都源源不斷地送來,用于我手腕上那塊正在消退的淤青。這一切都令人困惑。
這感覺不像是懲罰,更像是……把一頭豬養(yǎng)肥了再宰。這種無微不至的照料,
本身就是一種心理折磨,不斷提醒著我,他計劃奪走的這條生命是多么有價值。
在我被禁足幾天后,林溪月又出現(xiàn)了,像個復仇的幽靈一樣從陰影中現(xiàn)身。
她看了一眼我的手腕,又看了看被封印的門,她的氣場瞬間爆發(fā)出義憤填膺的味道。
“那個怪物!他竟然真的傷了你!”她氣得跳腳,“知微,你等著,
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我去告訴我丈夫……我會想到辦法的!”我只是搖了搖頭,
疲憊得連希望都生不出來了?!皼]用的,溪月。我現(xiàn)在是插翅難飛了。你呢?你那邊怎么樣?
夜燼寒沒為難你吧?”一提到夜燼寒,林溪G月那張義憤填膺的臉,突然變得有些不自然,
眼神躲閃起來。她身上那股焦慮的焦糖味淡了許多,
取而代之的是那股又苦又醇的、我越來越熟悉的黑巧克力味?!八玫摹?/p>
”她支支吾吾地說,“他不知道我來這兒了。他以為我在打坐?!薄八瓦@么信了?
”“嗯……”她坐立不安,“問題是……他最近……有點不一樣。上周,我隨口提了一句,
我想念我們那個世界的辣味食物了。第二天,他一個人飛了一千里地,去了南方的魔域,
就為了給我?guī)Щ貋硪换@子‘火焰椒’。他甚至還想親自下廚,
結果差點把他的宮殿廚房給燒了?!蔽叶⒅??!皞ゴ蟮哪Ь範a寒……進了廚房?
”“我知道很離譜!”她嚷道,臉頰泛紅,“還有,記得我跟你說我著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