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聽著蕭承嗣這般理直氣壯的言辭,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冷笑。
大婚之時,是他親口告訴我戰(zhàn)傷之后再無子嗣緣分,我信他,憐他。
如今他背著我在外有了一個六歲的兒子,竟然還能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一年相聚,七年分離。
是了,情分早該淡了。
或許他對我的確還存著一絲舊情,但那究竟是夫妻之情,還是虧欠之意呢?
初識時的尊重與承諾,早已消散無蹤。
“怕我傷心,所以就瞞著我,與別人生下一個六歲的孩兒,是嗎?”
我的聲線冰冷,冷得連自己都感到陌生。
相處日久,人的習(xí)性果然會彼此浸染。
這般腔調(diào),在他對我冷淡時,我已聽過無數(shù)次。
但平日里,我對他可說是溫順恭敬,言語從未有過半分不敬。
只要不是動搖國本家風(fēng)的大錯,我都可以視而不見。
但這一次,不同了。
蕭承嗣卻全然未察覺有何異樣。
“月微,你我夫妻多年,有何事不能體諒?你為何就不能顧全大局一些?”
“罷了,你若執(zhí)迷不悟,我便只能請母親出面與你分說了。”
蕭承嗣連一句緣由都不愿多講,便自行轉(zhuǎn)身離去了。
我扯出一抹譏笑。
他這時自知無法說服我,又想搬出母親來壓制我了。
在侯府老夫人眼中,我沈家是文臣清流,于他們武將世家而言,不過是僥幸攀附。
所以她看我,處處都帶著審視。
我一直都步步為營,她的話我從無不遵從,只為求得她一絲歡心。
蕭承嗣依仗著這點,不知多少次犯下錯后,都讓老夫人出面調(diào)停。
驛館外的馬蹄聲很快再次響起。
我派人迎來府中管家后,毫不意外地先聽到了一句質(zhì)問。
“夫人為何要與侯爺置氣?您過門八年,膝下空虛,本就已是天大的失德!”
老管家說完,又從懷中取出一封信。
“這是老夫人的親筆信,她說,那孩子既然是侯爺血脈,接回京中由她親自教養(yǎng),也算為侯府延續(xù)了香火?!?/p>
“將來夫人與侯爺老去,膝下也好有子嗣承歡盡孝?!?/p>
我唇邊泛起一絲苦味。
“是為我與侯爺盡孝,還是為侯爺與柳氏盡孝?”
老管家面色一滯,未料到我竟直接挑明。
畢竟這些年我一直恭順謙卑,生怕言語有失,惹得長輩不快。
何其可笑,為了不讓人說我沈家貪圖富貴,我勤勉于府中,不敢有絲毫懈怠。
為了不讓蕭承嗣在他母親與我之間為難,我想盡辦法討老夫人的歡心。
我將一顆心都放在了這個家里,從未有過半點怨懟。
最終八年的隱忍退讓,換來一個六歲的外室子。
管家勸道喝道。
“柳氏為侯爺誕下子嗣,其家族于侯爺?shù)拇髽I(yè)有臂助之功!您若不同意,老夫人便會請旨廢妻,讓侯爺另娶!”
“像您這樣清貧的文官之家,能入我侯府門楣,已是祖上積德!莫要不識抬舉!”
柳氏?原來老夫人也早已知情,原來闔府上下都已知曉,獨獨瞞著我一人。
這個家,無論我如何努力,在他們眼中,終究只是一個外人吧......
即便我年節(jié)如何操勞,處處為侯府打算。
二老身體不適,我侍奉床前,從未缺席一日。
蕭承嗣鎮(zhèn)守邊關(guān),我照顧府中一家老小。
真心,原來真的換不來真心。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應(yīng)道。
“那就和離吧?!?/p>
隨即不再理會管家驚愕的表情,轉(zhuǎn)身回了內(nèi)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