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11.
葬禮當天，天空下起蒙蒙小雨。
來吊唁的人多數都是與環(huán)宇國際有生意來往的。李乘騏一早便過來了，撐著一把黑傘沉默地站在墓碑前面。
許多人在墓碑前吊唁完后，跟家屬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便離開了。人陸陸續(xù)續(xù)地來，沒多久便又離開了。到最后，墓地前僅剩顧令儀和李乘騏兩人。
顧令儀眸色過于深沉，旁人難以從她眼中窺出半分別樣的情緒。
“他什么時候患上癌癥的？”
李乘騏向前一步，彎腰用袖子輕輕擦拭著照片上的雨水。
“你都不在了，有些人才假惺惺地關心你生前的事?！?/p>
顧令儀只是定定地凝著他，深邃的眼中似有一種必須要知道的堅定在里面。
李乘騏嘴角勾起一抹嘲諷，聲音如飄落的雨水一般冰冷。
“一周前我們約了一起吃晚飯，吃完離開餐廳的時候他忽然腹部劇痛，暈了過去。我將他送到醫(yī)院，醫(yī)生給他做了初步檢查，劇痛的原因要等全身檢查報告出來才能確診。但是從醫(yī)院離開后，他身體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肚子也不痛了，也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之后兩天我們見面他身體依舊很好，所以我們都沒有太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只當是吃錯了東西。”
“確診報告應該是他自殺的前一天拿到的，他那天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我追問他發(fā)生什么事，他卻跟我打了馬虎眼，把我敷衍過去了，我以為他因為又老了一歲，在胡亂傷感，便只顧著跟他說生日快樂，逗他開心，卻忽略了他當時的異樣。直到他出事之后，我看了他預存在郵箱里，定時發(fā)給我的郵件，我才知道，竟然是絕癥......”
顧令儀臉色微滯，“生日？”
他冷呵了一聲，“你根本不記得他的生日吧。也對，像你那么忙的人，左擁右抱的怎么記得過來呢?！?/p>
顧令儀無視他的諷刺，輕聲問：“他說了什么話？”
“他說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走到了自殺的地步，而身為他妻子的你，身為他好朋友的我，居然一點察覺的都沒有，無疑都太失職了！”
“顧令儀，對比與絕癥帶給他的痛苦，最讓他絕望的，是你不愛他?！?/p>
......
顧令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別墅的。連胡叔和下人們的叫喚都沒有反應，她無視一切，直直地朝樓上走去，回了房間。
房間里已經沒有季淮書的東西了。他把所有東西都帶走了，一件也沒留下。顧令儀穿著衣服躺下床，他的枕頭下似乎藏了些東西，有點硬。
她翻出枕頭下的東西，是一本筆記本，顧令儀怔了下，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那是他的筆記本。
翻開筆記本，里面密密麻麻記了許多東西，都是與她有關的。
令儀喜歡的菜：清淡，不吃辣。尤其喜歡上湯菜心，西紅柿炒雞蛋以及農家生炒雞。
農家生炒雞用料：油，雞塊，辣椒粉，生姜，大蒜，青椒，紅椒，芹菜......做法：1、雞斬小塊，用鹽、料酒、胡椒粉腌片刻。2、爆炒香姜、蔥還有蒜。3、放入雞塊大火猛炒。4、炒至雞塊斷生，雞皮微黃稍卷，雞油淅出。5、以少許鹽、糖、生抽調味，攢如米酒，中火蓋上蓋二十秒。6、下芹菜、蔥段翻炒片刻，蓋上焗二十秒左右。最后用耗油調味炒勻即可。（注：不要放芹菜，令儀不愛吃芹菜。）
大半本筆記本，全是與她相關的內容，她喜歡的討厭的，還有各種生活小習慣，他都記錄得一清二楚。
不讓她喝酒是因為知道她胃不好，讓她早回家是怕她應酬太累。知道她工作壓力大他還特意學了按摩......
顧令儀指尖微顫，她凝眸一頁一頁往下看，翻到最后，眼中竟莫名有些酸澀。
筆記本的最后一頁，是他出事前寫的：想和令儀過一個生日。
生日？
那天她似乎是過12點才回來。心隱隱抽痛，她仔細回想著那天發(fā)生的點點滴滴。
李乘騏說他是在生日當天拿到確診報告的，而當晚他便給了她一份離婚協(xié)議......
他說：我若是死了，下輩子，我不會再愛你。
而她說：等你死了再說。
手中的筆記本驀然掉落在床褥上，顧令儀全身的力氣忽然都被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