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年,沈謙齊資助了我,并告訴我從此之后,我可以安心畫畫。1我從畫室出來,
準備去找醫(yī)藥箱擦拭自己的傷疤。沈謙齊喊住我,“洛雪,把你那支筆借給希希幾天。
”“反正在她手里比在你手中有用處?!蔽揖o了緊拳頭。這是我姐姐送我的禮物,
也是我心中的“幸運之筆”。這畫筆自從我開始學繪畫起,我就一直用這個畫筆進行繪畫,
不論在什么場合。畫筆上賦予了姐姐對我的期望。我手上還有一副畫作沒有完成,
再加上每次借出去的物品,盛希希從來不還。見我一直保持沉默,沈謙齊的語調(diào)也沉了下來,
“洛雪,一支筆而已,何必這么小氣?”“你那只筆,都快磨斷了。你把筆送給希希,
我給你買一堆十幾萬的筆成不?”沈謙齊上揚的語調(diào)展現(xiàn)了此刻的他有些許不耐煩。
自從他帶盛希希回家,我就經(jīng)常見到他這幅模樣。就好比前兩天,
我不讓出采風時挑選的位置,沈謙齊就把我綁在椅子上,抓一堆我討厭的毛毛蟲在我身上爬。
想到這件事,我身上的雞皮疙瘩全部都起來。那種觸感歷歷在目。
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手上的傷疤。我轉(zhuǎn)身進入畫室,拿出掉了許多毛的畫筆。
“這個是姐姐送我的畫筆,讓她一定要還……”我話還沒說完,沈謙齊就把筆遞給盛希希。
“你這下看到實物,堵了好幾天的畫作有靈感了吧?我相信你這幅畫能畫的很棒?!薄奥逖?/p>
你也別傷心,你身為未來的沈家夫人,以后要什么筆沒有?
世上最昂貴的筆我都可以給你找來?!鄙蛑t齊話音剛落,清脆的折桿聲從盛希希身上傳來。
“阿齊,我聽完你說的話。情緒一激動不小心把筆桿折斷了。洛雪姐不會怪我吧?
”“而且我看這折斷的筆桿一瞬間有了思路呢!”少女委屈的話音和嬌俏的神情,
沈謙齊心都化了,哪里還會指責。我雙手顫抖著,想蹲下身子去撿。還沒來得及觸碰,
盛希希挽著沈謙齊的手臂撒嬌,“阿齊,你別讓仆人別破壞這個畫面唄,
我好進行我的藝術創(chuàng)作?!鄙蛑t齊最吃她這一套,連說好。“誰敢把希希這一堆物品掃走,
誰就別想在沈家待著了。顧姨,你看著點?!蔽译p手懸在半空中,收回去也不甘心,
不收又不知如何是好。沈謙齊抱著盛希希往樓下走去。我忍不住想觸碰那筆桿,
卻被一根棍子打開。“林小姐,你也不想沈先生生氣吧?”顧姨笑瞇瞇的拿著棍子。
家里的其他傭人也面帶微笑,但我能從中看出些許嘲諷。上個月第一次練琴的時候,
也是這樣被傭人拿著鞭子抽打。手上的傷疤就是最好的證明。2沒有我的“幸運之筆”,
我根本就創(chuàng)作不下去。滿腦子都是筆桿斷成兩半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的畫面。
我有些煩躁的在畫室踱步。又想到姐姐說的,想她就做一只紙飛機,紙飛機會把思念帶給她。
我折了紙飛機,朝著機頭哈了口氣,往外扔去。紙飛機還沒飛遠,我的門先被踹開了。
“林洛雪,你為什么要扔紙飛機?”“希希好不容易有的靈感都被你的紙飛機打斷了,
現(xiàn)在都沒靈感了。”“你要是再這樣鬧事,這閣樓也別待了,給我滾去和小黃一起住。
”小黃顧名思義就是家里的小金毛的窩。還沒等我開口,家里的保安就涌進來,
拿起我的畫架和顏料,徑直往外走。自從盛希希來到家中,
我就讓出了沈謙齊為了精心打造的隔音畫室搬到夏天沒有空調(diào)的閣樓中,
現(xiàn)在又要從閣樓搬到小黃的窩里。“少爺,這夏天室外的溫度可不小,
真的要讓林小姐搬過去嗎?”于心不忍的保安試探性的替我提了一嘴。
這句話不知道是不是觸及了沈謙齊的哪個眉頭,他整個人直接暴起。
“我的決定是你能插手的?這個少爺你來當好了?!薄邦櫼蹋阉墓べY結(jié)了,
今天就讓他滾出我的視線。”保安面色瞬間煞白。自從盛希希來了之后,
一切對我不合理的行為,只要有保安和傭人悄聲為我發(fā)生,都會被沈謙齊趕出別墅。
他每天夜里在書房忙碌的時候,我進去關心他卻被趕出來。連同我一起端進去的夜宵。
全部進了垃圾桶?!澳阌锌兆鲞@些小動作來討好我。你有這功夫還不如多和希希學彈琴,
少氣她?!泵髅鳟敵跛娢宜鸵瓜?,總是欣喜若狂。把我抱起來旋轉(zhuǎn),
“我就知道我的阿雪最心疼我了!”是他擅自闖入我的心房。為什么現(xiàn)在又把我關在門外。
窗外炎熱的表面溫度高達50度,這種天氣在空地里創(chuàng)作不得直接曬中暑。我推開人群,
跑到盛希希的畫室門口。我深吸一口氣,徑直鞠躬,“對不起希希,我不應該亂扔紙飛機。
”我一口氣把話說完,生怕待會自己反應過來后悔。我極力咬住下嘴唇,
生怕待會又說出什么不好的話。一桶廢水潑在我的臉上。整個人瞬間濕透。沈謙齊站在門口,
雙手抱胸,“你自己做錯事了,還敢來找人原諒?你知不知道希希當初一幅畫賣多少錢?
”“她的靈感可不是你一句輕描淡寫的道歉可以挽回的。
”畫筆的渾水從我的發(fā)尾滑落滴在地板上,我依舊彎曲著身體,等待盛希希的發(fā)話。
別墅的恒溫系統(tǒng)做的非常到位,被洗筆水淋濕的我,此刻被風吹的有些寒冷。
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直到我全身冷的發(fā)抖,雙腿站的發(fā)顫,背都快直不起來,
盛希希才發(fā)話?!鞍R,我原諒她了,我不忍心看到小黃被打擾。”她嘴上說著不打擾小黃。
當初她一入住沈家別墅,第一件事就是把小黃趕出家門?,F(xiàn)在話說的這么冠冕堂皇?!跋O?,
你要知道你當初的畫作可是轟動美術界的名畫,靈感是多重要的事情?!薄澳惆。?/p>
就是太心軟了, 才會被人欺負?!眲偛胚€面色溫和的沈謙齊一見我面色瞬間冷漠。
“既然如此,那就把你的閣樓讓給小黃,你把它的小窩當畫室好了。
”血腥味在我口腔中蔓延,我卻還是低著頭回道,“謝謝希希老師的原諒。
”明明我比盛希希來的大,卻還被按著喊老師。離畫展還有五天??炝?。我再忍忍就好了。
3小黃的屋子也不小,身為沈家的寵物屋子的規(guī)格也是按照最豪華的建設來的。
晚上我正在涂抹著藥膏,手臂上全是下午時刻練琴時受到的鞭打傷。
本來要閉合的傷口現(xiàn)在開裂了。手上的藥還沒觸碰到傷口,卻被人一把拽起。
“你為什么要抄襲希希的畫?她都把自己所學到的東西都教你了。你怎么還這么不要臉。
”突如其來的推力,使得我手中的消毒水沒拿穩(wěn),摔碎在地。整個人撲倒在地,
消毒水的玻璃狠狠扎進肉中。生理淚水一下子蹦出來。實在是太痛了。我猛然抬頭,
“不可能!我最看不起的就是抄襲者。”更何況,我和盛希希一點都不對付。
我沒必要去做這些事來給自己惹一身腥?!澳悻F(xiàn)在別給我打感情牌,我們做事要公正公辦。
”沈謙齊的眼中絲毫沒注意到我受傷的手掌。盛希??粗0材眠^來的畫架,
上面是我最近的心頭寶。我準備讓它們在畫展上大放光彩。盛希希仔細掃過面前的畫架,
輕輕的搖了搖頭?!鞍R,你是不是看錯了呀。我覺得洛雪姐姐說的挺對的,
會不會是我們誤會了……”“怎么可能!”沈謙齊從身后掏出一副布滿褶皺的畫,
“這幅畫和希希曾經(jīng)的一幅畫畫風特別像,你還敢說你沒有抄襲?”沈謙齊眉頭緊皺,
把畫紙扔到我面前。他在手機快速的搜索出盛希希曾經(jīng)的畫作。兩幅畫擺在我面前,
我一眼就看出兩者的相似。一副熟稔。一副稚嫩。我一眼就看出兩者出自同一人手上。
都是我的畫。稚嫩的那副畫曾經(jīng)是我的畫的,不過有些細節(jié)方面被改動了?!鞍?,
是有點像……”盛希希驚訝似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現(xiàn)下的情況說出兩張畫都是我的,
肯定沒人相信。我閉上雙眼,感受到手掌心傳來黏膩的觸感。見我許久未說話,
沈謙齊認為我怕了,“現(xiàn)在知道怕了?”他狠狠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看他,
“你這張畫,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在我的注視下,他一點點。
一點點的撕掉我畫了七天的心血。撕完的碎紙被他高高揚起。“這樣像不像下雪?
”沈謙齊笑瞇瞇的看向盛希希。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不知是失血過多引發(fā)的顫抖還是心中悲痛而引發(fā)的難過。我整個人使勁發(fā)抖。
“林洛雪你裝什么呢?幾塊玻璃碎片能傷你?”在我閉上雙眼時,
聽見的最后一句話便是沈謙齊的嘲諷。4當我醒來時,鼻尖吸收到消毒水的味道?!鞍R,
洛雪姐醒來了。我都說是你太兇了?!笔⑾O9首鲖舌恋呐拇蛄松蛑t齊的胸脯。
雙手都被包扎的嚴實。我的眼皮子跳了跳,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沈謙齊只是默默地移開盛希希的雙手,黝黑的眸子緊緊盯著我。似是苦澀的開口,“阿雪,
有一個不好的事想告訴你?!薄澳愕氖纸蠲}有些損傷,
可能不能做精細的活……”盛希希則是滿不在乎的說道,“這不是挺好的么。
反正洛雪姐姐也不喜歡跟著我學。她還每天抱怨……”似是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什么不該說的。
盛希希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兩個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本來還面色緩和的沈謙齊瞬間拉下臉。
“你什么意思洛雪,就算你不學也別這樣折磨希希?!薄斑€是希希人美心善不跟你計較,
現(xiàn)在才……”盛希希連忙捂住沈謙齊的嘴,面上是藏不住的心虛,“好啦好啦,
是我自己學藝不精才……”“什么你不學藝不精?你給洛雪當老師綽綽有余。
這段時間洛雪你自己好好反省。”說完沈謙齊就轉(zhuǎn)身離去。
站在原地的盛希希則是朝我眨了眨眼睛,壓低嗓音湊到我身旁,“是不是很想恨我?
是不是巴不得砍了我?”“很可惜,你的雙手這樣就是我故意的,如何呢?
現(xiàn)在完不成那幅畫卷,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完成畫展?
說不定最后畫展落……”我再也忍不住了。哪怕雙手被包成粽子,
我也拼盡全力把人按在病床上。她并沒有過多掙扎,嘴里挑釁的話卻從未停止。
沈謙齊沖進來時,就看到盛希希泛白的面色。他一把把我推開,緊緊摟住盛希希?!傲致逖?/p>
你真是反了?,F(xiàn)在還敢做出這種事情出來!”他面上是藏不住對我的失望。我不理會他,
只是死死盯著盛希希。她輕輕的依靠在沈謙齊懷中,蒼白的面色朝我勾起一抹笑容。
“如果你還想辦那個畫展,最好別再動希希一根毛發(fā)?!蔽艺驹谠?,
包扎好的傷口似乎又在隱隱作痛。醒來見到他那溫柔的一面,
還以為曾經(jīng)那個精心呵護我的沈謙齊回來了??墒聦嵶C明我想的還是太天真了。
他根本就不詢問我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他只相信自己見到的。我轉(zhuǎn)過身準備回到病床上躺著,
身后卻傳來他的聲音。“你要給希希道歉。”5我干脆利落的轉(zhuǎn)過身,
行了標準的九十度鞠躬。正當我準備起身時,卻被人按了下去?!暗狼敢悬c誠意,
跪下磕頭是不是更好?”肩上的力道隱隱加大。一個掃堂腿過來,我雙膝不由自主的曲折。
我直直跪了下去,雙手撐在地板上,才避免腦袋親吻地板。雙手傳來針扎似的疼痛。
頂上傳來男人不耐煩的聲響。我緩緩的垂下腦袋,磕了個響頭。“不夠。
”我只好再次磕一個更加大聲的響頭。抬起頭時,
見到沈謙齊溫柔的揉捏著盛希希的脖子、肩膀。兩人的神情纏纏綿綿,堪比拉絲。
在這過程中,我磕一個頭重復一句對不起。直到我發(fā)覺自己腦袋發(fā)懵,嗓子沙啞。
沈謙齊才打橫抱起盛希希往外走去,“我們好好去看看有沒有傷到氣管什么的。
”在這過程中,沈謙齊沒有給我半點眼神。我看了手機的日期。距離畫展還有三天??炝?。
只要在忍耐三天。我就可以完成姐姐的心愿了?!澳隳懿荒軇e老是這樣欺負希希?
”剛才忙著送人去檢查的沈謙齊回來了?!八嗣佬纳疲鞘芎芏嗳讼矚g。
你別老是嫉妒她成不成?”他也不理會我,只是撿起剛才爭執(zhí)過程中盛希希掉落的手機。
“你明天陪希希去試試禮服吧,你過兩天的畫展,她身為你的老師是該盛裝出席。你身為學,
是該好好幫老師選選。”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看得我想笑。這老師也不是我自己選擇的。
是他當初把我按著,讓我強制拜師。記得幾個月前我說想去試試到時候婚禮上的禮服,
沈謙齊找了十幾個會開。就是不和我去。我沒拒絕,只是點頭同意。不過是選個禮服,
只要能讓我順利舉辦畫展,干什么都行。和我當初自己去禮服店不同,
盛希希這是直接讓各家設計師帶著設計圖紙來辦公室任憑她挑選。盛希希表面愉快的攔著我,
和我一同觀看這些圖紙。不知道的人看過去還以為我們是什么親密無間的好姐妹?!鞍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