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第三天的陽光格外毒辣，塑膠跑道蒸騰起的熱浪讓遠處的景物都扭曲變形。
黎汐燦站在隊列里，目光不自覺地往涼棚方向飄去——那里只有幾個陌生的志愿者在忙碌，沒有那個熟悉的銀發(fā)身影。
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全體都有！原地休息十分鐘！”
教官的哨聲剛落，操場邊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一個戴著學生會工作牌的男生推著小推車走來，車上整齊碼著幾十盒冰淇淋，在陽光下冒著絲絲涼氣。
“學生會送清涼！”男生熱情地招呼，“大家快來領取，每人都有！”
隊伍頓時沸騰起來。
黎汐燦跟著同學走過去，剛走到推車前，就聽見那男生突然壓低聲音道：“黎學妹？”
“?。俊彼苫蟮靥ь^。
男生神秘兮兮地從推車下層取出一個精致的紙盒：“你的專屬特供?！?/p>
盒子里是一個造型可愛的草莓甜筒，奶油頂上還點綴著新鮮的草莓切片和彩色糖粒，旁邊還插著個小巧的巧克力牌，上面寫著“加油”。
與其他人領到的普通盒裝冰淇淋形成鮮明對比。
黎汐燦愣?。骸斑@……”
“會長特意交代的。”男生沖她擠擠眼，又遞來一瓶礦泉水，“怕你中暑，還讓我們給你送瓶水?！?/p>
“會長？遲野？”
“對??！”
黎汐燦接過水瓶，指尖觸到瓶身，才發(fā)現(xiàn)不是冰鎮(zhèn)的，一股暖意順著指尖蔓延。
男生憋著笑，“他還讓我轉告你——”
“什么？”
“原話是：‘讓她別偷懶，但也不許逞強，要是暈倒了，我就親自來逮人。’”男生模仿著遲野的語氣，惟妙惟肖。
黎汐燦的臉“騰”地燒了起來，慌忙擰開瓶蓋灌了一大口。
礦泉水滑過喉嚨，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唇已經(jīng)干得起了皮。
遠處樹蔭下，顧澤磊舉著手機，將少女捧著甜筒偷笑的畫面定格。
他快速編輯消息：
【孤獨的狼】：[圖片]
【孤獨的狼】：你家小朋友收到愛心甜筒了
機房內(nèi)，遲野的手機屏幕亮起。他瞥了眼消息，指尖在鍵盤上停頓了幾秒。
還是沒忍住點開手機上的照片，嘴角不自覺上揚，默默把照片放入收藏夾，才想起來回消息：
【ChiY】：水給了嗎
【孤獨的狼】：給了給了
【ChiY】：她什么反應 ？
【孤獨的狼】：臉紅得跟甜筒上的草莓似的
【ChiY】：嗯
【孤獨的狼】：就這？你就不想說點別的？
【ChiY】：記得提醒她多喝水
【孤獨的狼】：......戀愛腦沒救了你
下午的訓練更加艱苦。
三點整，當太陽最毒辣的時候，推車又來了。
這次換成了一個扎馬尾的女生，車上除了礦泉水，還多了個噴霧小風扇。
“黎學妹！”女生徑直走到她面前，遞來瓶水和一個粉色的小風扇，“會長特別交代的?！?/p>
黎汐燦接過風扇，發(fā)現(xiàn)上面還貼著一張便利貼：
“多喝水，別發(fā)呆?！?/p>
字跡凌厲，末尾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松鼠。
黎汐燦按下風扇開關，清涼的風撲面而來，突然覺得，這個軍訓好像也沒那么難熬了。
晚上，黎汐燦剛吹干頭發(fā)躺上床，手機屏幕突然亮起：
【ChiY】：今日健康打卡
【ChiY】：暈了沒？
黎汐燦蜷縮在被窩里，指尖在屏幕上輕輕敲打：
【辭桉】：報告遲醫(yī)生，今日存活
【辭桉】：水和冰淇淋都是你安排的？
消息剛發(fā)出去，對話框上方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持續(xù)了十幾秒：
【ChiY】：嗯
【ChiY】：學生會例行送清涼
【辭桉】：哦
黎汐燦把臉埋進枕頭里，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窗外，蟬鳴聲漸漸弱了下去，夏夜的風輕輕掀起窗簾，送來初秋的第一縷涼意。
接下來的日子，學生會的“例行送清涼”變得格外準時。
每天上午十點和下午三點，推車總會準時出現(xiàn)在操場邊緣。
漸漸地，黎汐燦發(fā)現(xiàn)了一些規(guī)律：
草莓甜筒上總會插著個巧克力牌；
礦泉水瓶上總是常溫的，偶爾上面會貼著便簽。
而每天晚上九點，那個黑色背影的對話框都會準時彈出：
【ChiY】：今日存活確認？
黎汐燦的回復也從最初的拘謹，慢慢變得鮮活起來：
起初：
【辭桉】：沒有暈，多謝學長關心
后來：
【辭桉】：沒暈！但你再問下去，我可能要被你煩暈了！
再后來：
【辭桉】：我沒暈，倒是你，上課上得頭昏腦脹了吧？
【ChiY】：嗯，想你想的
【辭桉】：......學長，你變了
……
她不知道的是，每當暮色漸濃，橙紅色的晚霞鋪滿操場時，遲野總會“恰好”背著包路過訓練場。
他習慣性地駐足在那棵香樟樹影里，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某個身影。
夕陽的余暉為少女的馬尾辮鍍上一層金邊，隨著她踏步的動作輕輕搖晃，發(fā)梢躍動的光影像是跳動的音符。
樹影婆娑間，誰也沒注意到男生悄悄舉起的手機。
他的相冊里不知不覺多了十三張照片，每一張的取景框都精準地捕捉到了某個小酒窩若隱若現(xiàn)的側臉。
—
某個特別炎熱的午后，黎汐燦收到了一份特別的“清涼禮包”——裝在保溫袋里的草莓沙冰，杯壁上凝著細密的水珠。
袋子內(nèi)側貼著一張便利貼：
“今天機房空調(diào)壞了，
想到你在太陽底下，
突然就不覺得熱了。
——遲野”
她捧著沙冰，突然發(fā)現(xiàn)袋子里還藏著一把鑰匙扣，上面掛著一只銀狐。翻到背面，刻著兩個小小的字母：“L&C”。
當晚的對話框格外熱鬧：
【辭桉】：鑰匙扣什么意思？
【ChiY】：隨手買的
【辭桉】：那L&C呢？
【ChiY】：Love & Care
【辭桉】：......
【ChiY】：不喜歡？
【辭桉】：還行吧
遲野摩挲著小松鼠鑰匙扣上同樣的字母，自言自語：
“不是Love & Care而是Li & C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