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場的騷動從停車場就能聽到。
我快步穿過走廊,女人的尖叫聲越來越清晰。
“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全家都快餓死了,你還有錢拍戲?”
推開人群,我看到一個穿著豹紋連衣裙的中年婦女正拽著項銘野的衣領。她妝容浮夸,頭發(fā)染成不自然的棕紅色,指甲上的水鉆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而項銘野站在那里,任由她拉扯,臉色蒼白得像紙,只有眼底那抹隱忍的痛楚泄露了他的情緒。
“項太太,請您冷靜。”導演試圖插話,卻被她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關你什么事?我教訓自己兒子還要你批準?”她轉向項銘野,聲音又拔高了一個八度,“你爸欠了三十萬,債主說了,這周再不還就打斷他的腿!”
片場鴉雀無聲,所有工作人員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我們。
項銘野的嘴唇動了動,卻什么也沒說出口。
我看到他垂在身側的手攥成了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
“三十萬是嗎?”我上前一步,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
項母這才注意到我,上下打量著我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眼中閃過一絲輕蔑:“你又是誰?”
“許知霜,《破曉時分》的投資人?!蔽抑币曀难劬Γ澳鷥鹤蝇F在是我們劇組的演員,有任何家庭事務請等到拍攝結束后再處理?!?/p>
“投資人?”項母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松開抓著項銘野的手,轉向我時臉上已經堆滿了笑容,“哎呀,原來是許小姐!我們家銘野多虧您照顧了……”
我強忍著不適,保持禮貌的微笑:“項太太,借一步說話?”
把她帶到臨時辦公室后,我直接切入主題:“三十萬我可以給您,但有條件。“
項母的眼睛瞪得溜圓,顯然沒想到我會這么干脆:“什……什么條件?“
“第一,在《破曉時分》拍攝期間,不得以任何理由打擾項銘野工作;第二,這筆錢是最后一次,之后您和您的家人不得再向他索要任何財物。”
“你憑什么……”
“否則,”我打斷她,聲音冷了下來,“我會確保項銘野與你們全家在法律上徹底脫離關系,并且您丈夫的賭債問題……我想債主們會很樂意知道從哪里能找到他。”
項母的臉色變了。她沒想到我會調查得這么清楚。
我們僵持了幾秒,最終她點了點頭。
“轉賬還是現金?”我拿出手機。
“轉……轉賬吧。”
處理完這一切,我回到片場時,項銘野已經重新開始拍攝了。
這場戲是他和女二號蘇曼的對手戲,女主角的閨蜜試圖勾引男主角。
鏡頭前的蘇曼穿著低胸裝,幾乎整個人貼在項銘野身上,手指曖昧地劃過他的胸膛。
“卡!”導演皺眉,“蘇曼,你演的是試探,不是發(fā)情,收斂一點?!?/p>
蘇曼撇撇嘴,不情不愿地退開一點。
第二次拍攝時,她的動作更加露骨,甚至故意用胸部蹭項銘野的手臂。
我看到他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但職業(yè)素養(yǎng)讓他沒有當場推開她。
“卡!再來一條!”
一連拍了八條,蘇曼的表演越來越夸張。
最后一條,她突然踮腳想親項銘野,被他迅速偏頭躲開。
“你干什么?”項銘野終于忍不住了,聲音壓得很低但足夠清晰,“劇本里沒有這個?!?/p>
“即興發(fā)揮嘛……”蘇曼嬌笑著,“怎么,嫌棄我???某些過氣童星還真把自己當大牌了?”
片場一片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作為投資人,我有權干預這種事。
我深吸一口氣,走向導演。
“換掉她。”我直接了當。
導演面露難色:“許小姐,蘇曼是贊助商推薦的……”
“換掉?!蔽抑貜偷?,“明天我要看到新的人選?!?/p>
離開片場前,我遠遠地看了項銘野一眼。
他站在燈光下,眉頭緊鎖,目光復雜地望向我。
我想過去說些什么,卻不知從何說起,最終只是點了點頭便轉身離去。
第二天上午,導演發(fā)來了新女二號的資料。
林冉,28歲,戲劇學院畢業(yè),演過幾部口碑不錯的文藝片。
照片上的她五官精致但不張揚,氣質溫婉,看起來比蘇曼靠譜多了。
“就她吧?!蔽一貜偷?。
林冉當天下午就進組了。
我特意去片場看了她的第一場戲,確實比蘇曼專業(yè)得多,演技自然不做作,和項銘野的對手戲也很有火花。
拍攝結束后,我看到她主動找項銘野討論劇本,兩人交談甚歡的樣子讓我莫名有些不舒服。
“吃醋了?”唐染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我身后。
“胡說什么。”我白了她一眼,“我只是確保換角決定是正確的。”
“得了吧,”唐染壞笑,“你剛才看林冉的眼神都快噴火了。”
我懶得理她,轉身走向停車場,卻意外撞見項銘野和林冉在角落里說話。
林冉遞給他一杯咖啡,他禮貌地接過,兩人不知說了什么,都笑了起來。
那笑容讓他整個人都明亮起來,是我從未見過的輕松模樣。
胸口突然一陣發(fā)悶,我快步離開了片場。
周末,劇組組織了一次聚餐,算是慶祝拍攝進度過半。
我本不想去,但作為投資人,缺席這種場合未免太刻意,最終還是出席了。
餐廳選在一家日料店,長長的榻榻米包廂里坐滿了人。
我故意選了離項銘野最遠的位置,卻還是能感覺到他不時投來的目光。
林冉就坐在他旁邊,時不時湊到他耳邊說些什么,惹得他輕笑。
“許小姐,”導演舉杯向我致意,“多虧您的慧眼,我們找到了項銘野這么優(yōu)秀的演員。他簡直是為這個角色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