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赫圖阿拉，汗王大殿。
努爾哈赤鐵青著臉將一份戰(zhàn)報摔在案幾上，沉重的聲響讓殿內(nèi)諸貝勒大臣噤若寒蟬。
"半個月，四個哨站被端，一百多精銳喪命！"老汗王的聲音如同寒冰，"誰能告訴本汗，這支明軍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四貝勒皇太極上前一步："父汗，據(jù)幸存者描述，對方人數(shù)不多，但作戰(zhàn)方式詭異，尤其善用火器和陷阱。領(lǐng)頭的是一名年輕明將，武藝高強，來去如風(fēng)。"
"杜松的殘部？"大貝勒代善皺眉，"不可能，西路軍應(yīng)該全軍覆沒了。"
"不，"皇太極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據(jù)探子報，薩爾滸戰(zhàn)后，確實有一小股明軍潰兵逃入深山。領(lǐng)頭的叫...王小偉。"
"王小偉？"努爾哈赤回憶了一下，"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杜松帳下一小卒，原本籍籍無名。"皇太極遞上一份繳獲的明軍名冊，"但最近我們折損的人馬，大半與他有關(guān)。山區(qū)的包衣阿哈們都在傳，說他是'天降煞星'，專門來收女真人性命的。"
殿內(nèi)一陣騷動。這種神鬼之說在軍中影響極壞。
"荒謬！"五貝勒莽古爾泰怒喝，"待我率精兵去取他首級！"
努爾哈赤沉思片刻，突然冷笑："有意思。一個小卒，竟能攪得我大金后方不寧。"他猛地起身，"傳令：鑲藍旗濟爾哈朗率一千精兵進山清剿，務(wù)必活捉此人！本汗要看看，是什么三頭六臂的人物！"
（二）
山谷深處，新建的營寨已初具規(guī)模。
王小偉站在一處天然高臺上，俯瞰下方熱火朝天的訓(xùn)練場景。五十多名士兵分成若干小隊，有的練習(xí)新式火銃射擊，有的操練近戰(zhàn)格斗，還有的在模擬伏擊與反伏擊。
"將軍，最新統(tǒng)計。"張破虜如今已是副將模樣，遞上一卷竹簡，"現(xiàn)有兵力五十三人，其中火銃手十二人，弓箭手十五人，刀盾手二十人，騎兵六人。存糧可支撐半月，火藥充足，但鉛彈只夠兩場大戰(zhàn)。"
王小偉點點頭："哨探派出了嗎？"
"趙鐵柱帶三個最機靈的弟兄出去了。"張破虜壓低聲音，"按您的吩咐，往鐵嶺方向探查。聽說那邊還有明軍活動。"
"很好。"王小偉目光投向遠方，"我們蟄伏得夠久了，是時候主動聯(lián)系朝廷了。"
正說話間，李狗兒急匆匆跑來："將軍！西面十里發(fā)現(xiàn)大隊后金兵！看樣子是沖我們來的！"
王小偉眼神一凜："人數(shù)？裝備？"
"至少千人，打著鑲藍旗號。有騎兵，有步兵，還拖著幾門小炮。"李狗兒氣喘吁吁，"趙什長讓我先回來報信，他繼續(xù)盯著。"
張破虜臉色大變："一千人？！將軍，我們得立刻轉(zhuǎn)移！"
出乎意料，王小偉反而露出一絲冷笑："終于來了個像樣的對手。"他轉(zhuǎn)身下令，"傳令：全體備戰(zhàn)！按三號預(yù)案執(zhí)行！"
"將軍！"張破虜急得額頭冒汗，"敵眾我寡，硬拼不得??！"
"誰說我要硬拼？"王小偉拍了拍他的肩膀，"記住，在特種作戰(zhàn)中，人數(shù)從來不是決定因素。傳令下去，我要讓這一千金兵，有來無回！"
（三）
濟爾哈朗騎在戰(zhàn)馬上，不耐煩地催促部隊加速前進。作為努爾哈赤的侄子，他急需一場勝利來證明自己。
"貝勒爺，前面就是探子說的明匪老巢。"一名戈什哈指著前方的山谷入口，"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濟爾哈朗瞇眼觀察。山谷入口狹窄，兩側(cè)崖壁陡峭，確實是個險地。但在他看來，區(qū)區(qū)幾十個明軍殘兵，根本擋不住大金鐵騎的沖鋒。
"派兩個牛錄從正面佯攻，主力繞到后山包抄。"他自信滿滿地下令，"今天務(wù)必全殲這股明匪！"
戰(zhàn)斗很快打響。前鋒部隊剛進入谷口，就遭到滾木礌石的襲擊，死傷數(shù)十人。但濟爾哈朗不驚反喜——這說明明軍主力確實在此。
"繼續(xù)進攻！拖住他們！"他興奮地命令主力部隊加速迂回。
然而，當濟爾哈朗率主力繞到后山時，卻發(fā)現(xiàn)那里根本沒有什么"明軍主力"，只有幾個草人披著明軍衣服在風(fēng)中搖晃！
"中計了！"濟爾哈朗猛然醒悟，但為時已晚——
轟！轟！轟！
一連串劇烈的爆炸從他們來時的山路響起！王小偉事先埋設(shè)的火藥陷阱被觸發(fā)，將退路徹底炸塌！
與此同時，前谷口也傳來震天的喊殺聲。濟爾哈朗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部隊被分割包圍了！
"穩(wěn)?。〗Y(jié)陣防御！"他聲嘶力竭地大喊。但更可怕的事情發(fā)生了——山崖兩側(cè)突然冒出數(shù)十名明軍火銃手，居高臨下地射擊！
砰！砰！砰！
（三）
濟爾哈朗騎在戰(zhàn)馬上，不耐煩地催促部隊加速前進。作為努爾哈赤的侄子，他急需一場勝利來證明自己。
“貝勒爺，前面就是探子說的明匪老巢?！币幻晔补钢胺降纳焦热肟?，“地勢險要，易守難攻?！?/p>
濟爾哈朗瞇眼觀察。山谷入口狹窄，兩側(cè)崖壁陡峭，確實是個險地。但在他看來，區(qū)區(qū)幾十個明軍殘兵，根本擋不住大金鐵騎的沖鋒。
“派兩個牛錄（約600人）從正面佯攻，吸引注意！”濟爾哈朗自信滿滿地下令，“阿敏，你帶三個牛錄的精銳步甲，從左側(cè)山脊繞過去！圖賴，你帶兩個牛錄的騎兵，從右側(cè)河谷潛行！務(wù)必封死谷地所有出口！本貝勒親率中軍壓陣，待你們完成合圍，便一舉攻入，雞犬不留！”
“嗻！”鑲藍旗的猛將們領(lǐng)命而去，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在他們看來，這無異于一場圍獵。
正面佯攻的部隊很快與谷口的“明軍”交上了火。箭矢稀疏，銃聲零落，抵抗顯得軟弱無力，完全符合一支殘兵敗將的表現(xiàn)。濟爾哈朗嘴角勾起冷笑：“果然是一群喪家之犬！傳令，佯攻部隊加強攻勢，給本貝勒狠狠地打！”
激烈的喊殺聲和銃炮聲在山谷入口回蕩，很好地掩蓋了左右兩翼包抄部隊的行動。阿敏率領(lǐng)的步甲精銳如同猿猴般攀上左側(cè)陡峭的山脊，圖賴的騎兵則悄無聲息地沒入右側(cè)的河谷陰影之中。
時間一點點過去。濟爾哈朗估算著包抄部隊應(yīng)該已就位，正要下令中軍主力發(fā)起總攻——
轟??！轟?。∞Z?。?/p>
一連串震耳欲聾、遠超尋常火銃的劇烈爆炸，突然從左側(cè)山脊方向猛烈響起！火光沖天，碎石崩飛，伴隨著凄厲的慘叫和馬匹的嘶鳴！
“怎么回事？！”濟爾哈朗猛地勒住戰(zhàn)馬，驚疑不定地望向左側(cè)。
幾乎同時，右側(cè)河谷方向也傳來了密集而清脆的銃聲！不是明軍常見的雜亂齊射，而是精準、快速、如同爆豆般的連響！其間還夾雜著戰(zhàn)馬悲鳴和重物落水的聲音！
“報——！”一名渾身是血的戈什哈連滾帶爬地從左側(cè)山脊方向沖來，“貝勒爺！不好了！阿敏大人…阿敏大人中了埋伏！山脊上有明狗埋設(shè)的‘地雷’（當時明軍對大型爆炸陷阱的稱呼），威力奇大！兄弟們死傷慘重，隊形全亂了！”
“報——！”又一名騎兵從右側(cè)河谷倉惶奔回，“圖賴大人…圖賴大人沖進河谷，遭遇明軍火銃攢射！他們的火銃打得又快又準，專打馬腿和人臉！兄弟們…兄弟們沖不上去啊！”
濟爾哈朗臉色瞬間煞白，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頭頂！中計了！這根本不是佯攻吸引，而是對方故意示弱，引他分兵，然后在預(yù)設(shè)的險要地形對分兵進行致命打擊！
“撤！快讓阿敏和圖賴撤回來！中軍向前，接應(yīng)！”濟爾哈朗嘶聲大吼，試圖穩(wěn)住局面。
然而，為時已晚！
嗚——嗚——嗚——！
低沉而穿透力極強的號角聲，突然從山谷深處響起，帶著一種冰冷肅殺的韻律，壓過了戰(zhàn)場的一切喧囂！
緊接著，在濟爾哈朗和所有鑲藍旗士兵驚駭?shù)哪抗庵?，山谷入口兩?cè)原本看似空無一人的崖壁上，如同變魔術(shù)般站起了一排排身影！
他們?nèi)藬?shù)不多，約莫四五十人，但動作整齊劃一，氣勢森然！人人身著繳獲改造的后金鑲鐵棉甲或輕便鎖子甲，頭戴范陽笠或八瓣帽兒盔，手中持有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門卻透著精悍——強弓勁弩、寒光閃閃的順刀、造型奇特的加長矛斧（狼筅雛形），最令人心悸的是其中十幾人手中端著的火銃！那火銃的銃管在陽光下反射著幽冷的寒光，造型似乎與常見的三眼銃、鳥銃都不同，更顯修長厚重！
為首一人，身形挺拔如標槍，矗立在最高的一塊巖石上。他身著染血的明軍鴛鴦戰(zhàn)襖外套著一件繳獲的白甲護心鏡，臉上涂著幾道黑綠相間的油彩，看不清具體面容，唯有一雙眼睛，隔著數(shù)百步的距離，如同兩道冰冷的利箭，精準地刺在濟爾哈朗的臉上！
正是王小偉！
他手中沒有任何武器，只是緩緩抬起右手，五指張開，然后猛地向下一揮！
“放！”
隨著王小偉一聲令下，崖壁上的明軍瞬間爆發(fā)出恐怖的殺傷力！
嗡——！
弓弦齊鳴！數(shù)十支勁箭如同飛蝗般攢射而下，專取下方混亂后金兵的面門、脖頸等無甲或輕甲處！箭矢破空之聲凄厲刺耳！
砰！砰！砰！砰！
更致命的是那十幾桿火銃！它們發(fā)出的轟鳴聲遠比普通火銃清脆響亮，間隔極短！每一次轟鳴，都精準地帶走一名試圖組織反擊的后金軍官或勇士！白煙尚未散盡，銃口已經(jīng)再次噴出致命的火焰！裝填速度之快，射擊精度之高，讓所有后金兵魂飛魄散！
“妖法！明狗會妖法！”有后金兵崩潰地大喊。他們從未見過射速如此之快、打得如此之準的火銃！
“穩(wěn)住！舉盾！弓箭手反擊！”濟爾哈朗目眥欲裂，揮舞著佩刀嘶吼。
然而，混亂如同瘟疫般蔓延。左翼山脊上，阿敏的部隊被連環(huán)地雷炸得暈頭轉(zhuǎn)向，死傷枕藉，又被從山石后、樹叢中突然殺出的明軍小隊（由張破虜率領(lǐng)）用短兵近身搏殺，分割包圍，陷入苦戰(zhàn)。右翼河谷中，圖賴的騎兵在狹窄地形根本施展不開，成了明軍火銃手（李狗兒指揮）和弓箭手的活靶子，加上河床濕滑泥濘，不斷有戰(zhàn)馬失蹄摔倒，將騎手重重摔下，隨即被埋伏在河岸兩側(cè)的明軍刀斧手（趙鐵柱帶隊）一擁而上，亂刃分尸！
正面谷口，原本負責(zé)佯攻的兩個牛錄，此刻卻成了承受崖壁火力最猛烈的目標。箭矢和鉛彈如同雨點般落下，每一次火銃齊射，都像一把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密集的人群中，掀起一片血雨腥風(fēng)！
王小偉站在高處，如同冷酷的戰(zhàn)場指揮家。他的命令簡潔而高效，通過特定的號角和旗語迅速傳遞：
“左三，火銃集火，目標：持旗手！”
“右翼，弓箭覆蓋，壓制敵援！”
“正面，滾木準備，放！”
“突擊小隊，穿插敵后隊，目標：輜重馬匹！”
每一道命令都如同手術(shù)刀般精準，切割著鑲藍旗大軍的神經(jīng)和血肉。這支由王小偉一手訓(xùn)練出來的部隊，完美地執(zhí)行著他的意志。他們行動迅猛，配合默契，攻擊刁鉆狠辣，充分利用了地形和提前布置的陷阱。五十余人，硬生生將上千人的鑲藍旗精銳打得暈頭轉(zhuǎn)向，首尾難顧！
濟爾哈朗看著自己引以為傲的鑲藍旗勇士像被割麥子一樣倒下，看著精心策劃的包圍圈反而成了己方的絞肉場，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和屈辱涌上心頭。他怒吼著，親自帶著親兵衛(wèi)隊試圖向王小偉所在的高地發(fā)起沖鋒，想要斬首這個罪魁禍首。
然而，迎接他的是更加密集精準的火銃射擊和滾落的巨石。親兵衛(wèi)隊死傷慘重，濟爾哈朗本人也被飛濺的碎石劃破了臉頰，戰(zhàn)馬受驚將他掀翻在地，狼狽不堪。
“貝勒爺！撤吧！頂不住了！”戈什哈們拼死將他拖上備用戰(zhàn)馬。
“撤！快撤！”濟爾哈朗看著如同地獄般的戰(zhàn)場，看著那個在崖頂巍然不動的身影，終于從牙縫里擠出了這個屈辱的命令。
鑲藍旗的撤退變成了潰敗。被分割包圍的阿敏部和圖賴部為了逃命，甚至發(fā)生了自相踐踏。丟盔棄甲，拋棄傷員和輜重，鑲藍旗的殘兵敗將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滿地的尸體、哀嚎的傷兵和一片狼藉。
崖壁之上，王小偉望著潰逃的后金兵，緩緩放下手臂。戰(zhàn)斗的喧囂漸漸平息，只剩下傷者的呻吟和山風(fēng)的嗚咽。他身后的士兵們，人人帶傷，渾身浴血（敵人的血為主），但眼神卻亮得驚人，充滿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對主將無與倫比的崇拜！
“將軍…我們…我們贏了？”張破虜拄著刀，喘著粗氣，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他不敢相信，五十多人，竟然擊潰了上千鑲藍旗精銳！還差點活捉了一個貝勒！
“嗯。”王小偉的聲音依舊平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打掃戰(zhàn)場，救治傷員。所有能用的武器、盔甲、馬匹、物資，全部帶走。后金兵尸體，堆起來燒掉?！彼D了頓，目光掃過戰(zhàn)場，補充道：“把濟爾哈朗的認旗（代表身份的旗幟）找出來，帶走?！?/p>
“是！”士兵們爆發(fā)出震天的歡呼，疲憊一掃而空，立刻行動起來。此戰(zhàn)繳獲之豐厚，遠超想象！精良的盔甲、武器、戰(zhàn)馬，還有少量珍貴的火藥和鉛彈，更重要的是，打出了前所未有的士氣！
此役，王小偉以五十余殘兵，利用地利、陷阱和改良火器，于無名山谷設(shè)伏，大破后金鑲藍旗貝勒濟爾哈朗所率千人精銳！陣斬后金兵四百余人，傷者無算，繳獲戰(zhàn)馬、軍械堆積如山，鑲藍旗貝勒認旗被奪！鑲藍旗元氣大傷，濟爾哈朗僅以身免，狼狽逃回赫圖阿拉！
“王小偉”這個名字，如同平地驚雷，第一次正式炸響在后金高層和遼東殘存的明軍耳中！一個足以令后金膽寒的“明軍幽靈”，一個在薩爾滸灰燼中崛起的“兵王”，正式登上了明末遼東的血色舞臺！他手中那桿發(fā)出清脆轟鳴的改造火銃，也第一次在戰(zhàn)場上，向世人宣告了它超越時代的恐怖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