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漸漸露出昏暗的光線，蘇知禾來到和孟千煜約定的地點。
玻璃窗映出那張臉，她努力擠出一絲微笑，輕輕將垂落的發(fā)絲別到耳后。
“等很久了嗎？”
孟千煜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拉開椅子，坐在蘇知禾對面，脫下外套掛在椅子上。
“剛到?！?/p>
蘇知禾微笑著說，她不知姐姐平時是以怎樣的狀態(tài)面對其他人。只能憑借著對蘇知堯殘存的了解，努力微笑著。
這種笑，在蘇知禾看來，夾雜著幾分偽裝，像她如今一樣。
她努力讓自己放松下來。
“想吃點什么？”
孟千煜翻著菜單，食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菜單背面。
“烤魚，不要香菜?！?/p>
她記得蘇知堯不喜歡吃香菜。
孟千煜抬頭，眼里閃過一絲驚訝。
“怎么了？”
蘇知禾心跳加速，難道她記錯了？
“沒什么，你今天很漂亮，”
他看著蘇知禾的眼睛，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
“來點甜品嗎？”
“好。”
蘇知禾耳根子微微發(fā)熱，點點頭。
服務(wù)員端來茶水，蘇知禾接過茶杯，一口悶下去，輕輕呼了口氣，調(diào)整好心情。
吃完飯后，孟千煜突然湊近，拇指輕輕撫過她的嘴角，蘇知禾瞳孔突然放大。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呼吸停滯，她強(qiáng)迫自己不要躲閃。
“我去下洗手間。”
她連忙起身，迅速離開這里。
洗手間里，蘇知禾在鏡子前，打開水龍頭，雙手接了一把水，潑在臉上。她閉上眼睛，眉頭不自覺地皺在一起。
蘇知禾啊蘇知禾，你到底在做什么？那可是姐姐的男朋友。
過了一會兒，蘇知禾走出洗手間。座位上，孟千煜正在接打電話，見她走過來，沖著她笑了笑，掛斷電話。
“走吧?！?/p>
兩人在車水馬龍的街頭走著，空氣中卻多了一絲難以言說的尷尬。
“今天的飯菜還合口味嗎？”
孟千煜側(cè)過頭，目光落在她身上。
蘇知禾愣了一下，點點頭。
“嗯，挺好吃的?！?/p>
兩人又默契地沉默了，腳下的落葉發(fā)出微弱的聲響。孟千煜蹲下身來，在地上撿起一朵花，遞到她面前。
“櫻花又開了?！?/p>
櫻花？他是在暗示些什么嗎？蘇知禾有些手足無措。
她輕輕接過，手指不小心觸碰到孟千煜的指尖。
那一瞬間，她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收回手，耳根也跟著熱了起來，好在有夜色遮掩，沒讓她的慌亂太過明顯。
“是啊，春天了。”
她隨聲附和著，思緒越飄越遠(yuǎn)。
風(fēng)輕輕吹過，帶著些許涼意，吹亂她的頭發(fā)。
孟千煜伸手想要幫她捋順，她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孟千煜的手停留在半空，臉上閃過一絲遲疑。
“我……有點癢?！?/p>
蘇知禾撓了撓手臂，眼神回避。
他收回手，側(cè)過身來。
“我送你回宿舍吧?！?/p>
蘇知禾微微點頭。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過多的交流，孟千煜將她送到宿舍樓下，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確認(rèn)孟千煜走后，蘇知禾才緩緩出宿舍樓，走到學(xué)校門口，掏出手機(jī)打車回家。
車子駕駛到大門口，蘇知禾禮貌地跟司機(jī)師傅說了聲謝謝，便下了車。
車門關(guān)上的那一瞬間，蘇知禾對視上媽媽的眼睛。
媽媽許舒瑜直直地站在她面前，蘇知禾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眼神開始閃躲。
“這么晚，你去哪兒了？”
媽媽聲音沙啞，帶著幾分質(zhì)問。
蘇知禾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么東西哽住。她低著頭，走到媽媽面前，手指不自覺轉(zhuǎn)動衣角。
“我就出去走走?！?/p>
蘇知禾小聲嘀咕著，像是犯了錯的小孩。
蘇知禾正以為媽媽會嚴(yán)厲地指責(zé)她，低下頭來。
“回家吧，下次出門跟媽說一聲?！?/p>
媽媽挽著她的手溫柔地說，眼眶中隱隱有些泛紅。
“知道了媽媽?！?/p>
蘇知禾咬了咬嘴唇，滿心愧疚，卻依舊不敢說實話。
她知道，媽媽如此緊張，全是因為姐姐。
姐姐的意外，就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橫亙在她們這個家的上空，讓媽媽從此變得格外敏感與小心翼翼。
“吃晚飯了嗎？”
媽媽拍著她的手問。
“吃了。”
蘇知禾靠在媽媽的肩膀上，溫順得像一只小貓。
蘇知禾快速洗了個澡，躺在被窩里，不出意外的話，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她打開床頭柜上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粒安眠藥，就著水喝了下去。
片刻之后，她的眼皮越來越沉，漸漸模糊了視線。不知過了多久，熟悉的聲音再次喚醒了她。
“小禾！醒醒！”
蘇知禾猛地睜開眼睛，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jìn)來，媽媽站在床邊。
“媽！”
她以為，會再次夢到蘇知堯，可是沒有，順著光的方向看了一眼窗外，有點小失落。
“今天有你最愛吃的紅燒肉，快起床漱口，涼了就不好吃了?！眿寢屨f。
“來了?！?/p>
蘇知禾揉了揉還未睡醒的眼睛，看了一眼時辰，已經(jīng)是中午十二點半了，她掀開被子，走到洗手間快速漱了個口。然后一屁股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
“媽，咱家能不能換把椅子，你看這，都嘎吱響了?！?/p>
蘇知禾挪動著椅子，拍了拍椅角。
“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媽媽瞪了她一眼。
蘇知禾只好作罷，拿起筷子快速夾了塊紅燒肉，送進(jìn)嘴里，慢慢咀嚼著這份美味佳肴，還是和以前一樣好吃。
“對了，今天是18號，豪佳超市今天做活動，別忘了去買兩排雞蛋?！?/p>
爸爸收起報紙，對媽媽說。
“下午去看看?！?/p>
媽媽隨聲應(yīng)和著，夾了一塊雞腿遞到蘇知禾碗里。
蘇知禾抓住雞腿就是一頓亂啃。
等等……她仿佛意識到了什么。
“爸，你說今天幾號？”
蘇知禾停住了啃雞腿的動作。
“今天是4月18號呀，睡糊涂了你？”
媽媽搶先一步回答。
4月18日？蘇知禾瞳孔突然放大，心臟不自覺地狂跳起來。
她記得，蘇知堯去世后，家里就把椅子換了，今天應(yīng)該是5月9號！而4月18號，正是姐姐蘇知堯出車禍的那天！
蘇知禾突然拉住媽媽的手，感受掌心的溫度，是真的！這個溫度是真的！她又掐了一下自己，生疼，不是在做夢！
“蘇知堯去哪里了？”
她試探性地問，如果，蘇知堯還活著呢？
“都說了叫姐姐，不許喊姐姐大名！”
媽媽敲了敲她的腦袋。
“你姐姐好像是去那個什么美術(shù)展了?！?/p>
蘇知堯還活著！現(xiàn)在是12點53分，距離蘇知堯出車禍還有兩個多小時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