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同志！劉老根同志的話你聽見了？昨晚你到底在哪？有沒有見過劉招娣同志？從實交代！”
顧錚沒搭理死死盯著他的劉老根，也沒有看眼中滿是算計的陳衛(wèi)東，更沒有回答蔣書記的話，只看了一眼村長。
村長避開顧錚的目光，抽了一口旱煙，半晌，才開口問道：
“顧知青，你還有什么話要說的嗎？”
顧錚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掃視著在場每一個人。
村長吐了一口煙圈，像是下了什么決定：
“既然事情都清楚了，那這樣，你就拿一百塊錢，賠給劉老根，這事情就算了結?！?/p>
聞言，四周響起了一片抽氣聲：
那可是十張大團結！
村長還真敢要，像前一段，強迫人女知青后，吃了花生米的那家兒子，說賠償，也就摳摳搜搜的說賠十塊錢。
后來見女知青要報警，以為她想要坐地起價，這才勉勉強強加到二十。
最后兒子真吃了花生米，這家人反倒要女知青賠他們錢，說害死了他們兒子。
劉老根一聽，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起來，閃過一絲貪婪：
“一，一百頂什么用！死的那可是我大閨女！頂能給家里掙錢掙東西！”
周圍議論聲又響了起來：
“這劉老根，就那婊子勾搭男人得來的仨瓜倆棗，他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了！”
“哼！有奶便是娘唄！那老二盼娣，我看著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跟男人眉來眼去的，也快接她大姐的班兒了......都一家子什么東西！”
.......
村長“吧嗒”又抽了一口煙袋，才緩緩開口：
“那你想怎么樣？”
劉老根立馬來了精神，也顧不上滿臉糊的爛泥了：
“要，要加錢，加50......不不不，加，加一百！”
這一下子人群又炸開了鍋：
“艸，這劉老根還真敢要！”
“就那個婊子值兩百塊錢？我呸！倒貼都沒人敢要，被艸爛了的騷貨！”
......
別看眾人罵的起勁兒，多向著顧錚，實際上他們只是眼紅那些錢，他們得不到的東西，也不想讓那劉老根拿的到。
顧錚的目光掠過一張張或憤怒、或恐懼、或幸災樂禍的臉，最后落在河灘那具腫脹發(fā)白的尸體上。
心里有了底：
只是群貪婪的鬣狗，想要錢罷了！跟他的任務無關，那就好辦了。
蔣書記只想息事寧人，他都沒顧上還在抽旱煙的村長，只緊緊盯著顧錚：
“顧知青，劉老根同志提出的要求，你同不同意！”
一旁的蔣樂樂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
昨晚離開顧錚那間破屋棚，路過劉老根家的時候，燈也熄了，說明知青已經散了。
但他可沒見著劉招娣去找過顧錚。
而在那之前，顧錚都在縣城，天黑之前，唯一來找過顧錚的只有......陳衛(wèi)東！
蔣樂樂腦子“嗡”的一聲，炸了：
去顧錚屋棚的路只有兩條，一條是小樹林通往后山，一條則是穿過整個村子。
顧錚去了縣城，勢必要穿過村子回來，卻沒遇見來找他的陳衛(wèi)東，那么，最有可能的是......
電光火石間，蔣樂樂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蔣樂樂艱難咽了口口水：
原著中，那個一向十分小心謹慎，從不留下把柄，哪怕真的要動手，也是借刀殺人的男主，真的會親自動手殺人嗎？
蔣樂樂還不知道，此男主非彼男主，這可是個敢拿著西瓜刀沖進人群報復社會的，窮兇極惡分子。
不行！
蔣樂樂心突突的跳的厲害：
不能叫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不然誰知道，下一個礙了男主眼，死的會不會就是他！
蔣樂樂從看熱鬧的人群中里擠了過去：
“不是！昨晚沒人來找顧知青！我......我一直......”
“艸你娘的，滾開！”
眼見到手的大團結就要飛了，劉老根臉色一下子變了，不等蔣樂樂說完，就猛地一把將他搡開：
“哪兒來的傻子，在這兒搗亂！滾一邊兒玩兒泥巴去！”
力道又狠又急，蔣樂樂腳下是濕滑的苔蘚，一個趔趄重重摔倒在冰冷的泥水里！
背上的背簍被壓在身子下，“卡崩”一聲，斷裂了。
“噗嗤......”
不知是誰先笑出聲，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哎，是蔣家那傻兒子！”
“蔣小傻又犯病了！”
“哎，他說昨晚沒人來找過......”
“嘿！就是一個傻子的話哪兒能信啊！信他老母豬都能上樹了！”
......
哄笑聲、議論聲劈頭蓋臉的砸了過來，蔣樂樂趴在冰冷的泥濘里，手掌被碎石硌得生疼。
這是他第一次直面村里人的惡意，對一個傻子的惡意。
之前趙家對他的態(tài)度，讓他一直以為都是那樣和善的，果然，他還是太天真了。
一旁的陳衛(wèi)東，眼底飛快閃過一絲陰鷙：
這傻子跳出來攪局，差點壞了他的好事！
原本他的算盤打得好好的，先讓顧錚成為眾矢之的，承受所有人的唾罵和壓力。
等顧錚孤立無援、百口莫辯時，他再以“同為知青”的身份站出來“主持公道”，唱個紅臉兒。
私下暗示顧錚，只要給他足夠的好處，他就能“說服”劉老根和村里人，把這事兒壓下去，幫顧錚“洗脫嫌疑”。
到時候既能拿到錢，又能拉近他跟顧錚的關系，以后那些好東西還不都是他的。
可這傻子一攪和，眼瞅著他的計劃就落空了！
怒火中燒的陳衛(wèi)東，立刻將矛頭對準了蔣樂樂，聲音帶著點無奈，又帶著點憐憫，看似在為蔣樂樂好，卻字字都在調動周圍圍觀者的情緒：
“蔣同志，我知道你......情況特殊，可能分不清好壞。
但人命關天的大事，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顧錚同志昨晚沒參加聚會是事實，劉招娣同志出門找他也是事實，現(xiàn)在人沒了，大家心里有疑問很正常。
你一個......說的話怎么能作數(shù)？別在這里添亂了，快回家去吧?！?/p>
果然，眾人議論紛紛：
“就是！傻子懂個屁！”
“別是收了姓顧的好處，來胡說八道吧？”
“蔣家這傻子，命硬克死他親爹親媽還不夠，又克死他親姐一樣，真是個晦氣東西！”
......
人群的附和聲愈發(fā)刺耳，鄙夷的目光幾乎要將蔣樂樂淹沒。
蔣樂樂本來只想要幫顧錚洗脫嫌疑，但沒想到陳衛(wèi)東竟敢如此顛倒黑白。
他猛地抬起頭，臉上沾滿了泥污，那雙總是裝得懵懂的眼睛里，此刻正被憤怒填滿。
蔣樂樂抿了抿嘴，聲音因為激動和憤怒而有些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