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這針腳,這配色,這心思……真不錯!”
趙小芳的小姑姑,手里拿著一朵用深藍底碎白花布和一點鵝黃拼成的山茶花,嘖嘖稱奇。
是的,蔣樂樂沒有直接去撿柴,而是順道先去了趙家,將已經(jīng)做好的頭花送了過去。
“好看吧!姑姑,那朵兒可是樂樂專門給你做的!”
趙小芳的小姑姑想起之前自己還給因為蔣樂樂姓蔣,而甩臉子的事情,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咳,那個......我那兒還有過年時候存的小蘋果,一會兒你拿個去吃?!?/p>
蔣樂樂趕忙道謝:
“謝謝姑姑!”
一旁的趙小芳,則高興的在頭花堆兒里挑著,一會兒拿這個試試,一會兒又拿那個比劃。
趙奶奶掃了一眼桌子上各式各樣的頭花,掠過興奮不已的趙小芳,最后將目光放在了蔣樂樂身上。
雖然已經(jīng)是二月份了,但眼下正值倒春寒,天氣依舊不怎么暖和。
看看蔣樂樂身上單薄的破襖子,她的眉頭不由自主皺了起來。
思忖片刻,趙奶奶才開了口:
“樂樂這手藝,就在咱們這小村子里,換點紅薯雞蛋,可惜了,玉蘭??!你看......”
趙小芳的小姑姑趙玉蘭猶豫了一下:
“娘,這事兒......”
趙奶奶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掃過蔣樂樂,才低聲說道:
“樂樂也是能分戶的年紀了?!?/p>
聞言,趙家女眷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趙母抿了抿嘴:
“娘,這人家蔣家的事情,咱們怕是不好摻和?!?/p>
趙奶奶嘆了口氣:
“我知道,這話若是傳出去,就成了我挑唆蔣家分家,但你們看看,還沒出六九天呢,這穿的是個啥!”
趙家女眷聞言,都不吭聲了。
趙奶奶閉了閉眼:
“那梅丫頭,是被蔣家硬生生搓磨死的,當年她來求過我,說想要嫁給老四,我怕蔣家腌臜事兒多,就給拒了。”
眾人聞言都是一驚,沒想到還有這一出,大伯娘趕忙說道:
“娘,這事兒怪不到你頭上?!?/p>
趙奶奶擺了擺手:
“梅丫頭是個通情理的,她當時連一句讓我為難的話都沒有,只說以后她弟弟要是有個什么,讓我方便了就幫一把?!?/p>
蔣樂樂沒想到當初能順利在趙奶奶這里拿到布頭,還有原身姐姐的情義。
頓時眼眶也有點紅。
一旁小姑姑趙玉蘭見氣氛沉悶,怕她娘傷心勞神,忙岔開話題:
“行,那我就出個主意。
原來大串聯(lián)的時候,坐車、吃飯、住宿都不要錢,我就在城里待過好些日子。
見過百貨大樓里那些塑料花、紗巾,賣得死貴,還沒咱樂樂做的這個精巧好看!
城里多是工人干部,不像咱們土里刨食的村里人,人家每個月都是能拿工資拿票的。
多的是講究的姑娘媳婦,就喜歡這些雅致的東西,多貴都舍得買。”
說到這里,趙玉蘭頓了頓,然后壓低聲音:
“我估摸著,樂樂做的這些頭花,要是拿到城里去賣,換的錢糧,能比在村里多好幾倍!”
“城里!”
趙小芳驚呼出聲,隨即又捂住嘴,眼睛里滿是向往,但隨即又黯淡下來:
“可......可別說城里了,光是去縣城都難,那介紹信咱們開不著啊......”
趙玉蘭瞥了趙小芳一眼,聲音更低了:
“去什么城里,只用去縣城就行!”
見趙小芳一臉茫然,趙玉蘭忍不住彈了彈侄女兒的腦門兒,解釋道:
“城里吃糧那可是要票的,就分的那點兒份額,家里的壯勞力哪里夠吃。
而咱們這村里頭,糧食倒是足夠,但一年到頭能有幾張票?”
買肉要票,買鹽要票,針頭線腦的,哪個不要票!
趙小芳不由自主的扯了扯身上的新襖子:
她這身襖子要了兩張三尺的布票,外加五塊錢,錢還好說,但票卻是很難搞到手。
因此別人問起,趙家統(tǒng)一口徑,都說的是原來剩下的布。
趙玉蘭揉了揉小芳的腦袋,才繼續(xù)說道:
“所以人家縣城有的是辦法倒騰到城里,哪用得著你操心!”
蔣樂樂的心也跟著猛地一跳!
他知道了,趙小芳的小姑趙玉蘭,這是在指縣城的黑市!
但問題是,去縣城的介紹信雖然比去城里的好開很多,但就他這個身份,也不好開??!
他一個“傻子”,村長不可能給他開,趙家也未必愿意擔這個風險。
趙玉蘭自然也想到了這點,她的眉頭皺了起來:
“但介紹信......確實是個麻煩事。村長書記那邊,輕易不會給開,尤其樂樂這個情況……”
一時間,屋里陷入了沉默。
蔣樂樂低著頭,腦子卻在飛速運轉:
他的介紹信不好開,但別人的呢?
他記得昨天才有人去鎮(zhèn)上了一趟,那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