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
我捏著那張輕飄飄、卻又重逾千斤的解約書,指尖冰涼,控制不住地顫抖。紙上張銘那個扭曲的簽名和刺目的公章,在應急燈慘白的光線下,像一張咧開的嘲諷的嘴。解約了?不用付八位數(shù)的天價違約金了?這從天而降的「自由」,砸得我頭暈目眩,卻感覺不到一絲喜悅,只有更深的、冰冷的恐懼漩渦。
張銘那個睚眥必報、視財如命的吸血鬼,怎么可能簽下這種等同于割他血肉的協(xié)議?除非……江燃手里捏著能讓他瞬間粉身碎骨的東西!
「你……」我剛吐出一個字,就被通道外驟然加劇的撞擊聲和嘶吼打斷。
「江燃!林晚!我知道你們在里面!開門!給老子開門!」是張銘!他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尖利變形,像指甲刮過玻璃,「江燃!你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林晚!你個吃里扒外的賤貨!你們給我滾出來!我要告死你們!我要讓你們在娛樂圈永世不得翻身!……」
伴隨著瘋狂的咒罵,是沉重的、用身體撞擊鐵門的「砰砰」悶響,整個門框都在震動,灰塵簌簌落下。
我心臟狂跳,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脊背再次抵上冰冷的墻壁。
江燃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他甚至連看都沒看那扇搖搖欲墜的門,目光依舊沉沉地鎖在我臉上,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冰冷審視。
「怕了?」他問,聲音里聽不出情緒。
怕?我當然怕!門外是恨不得生啖我肉的張銘,門內是手段狠戾、心思深不可測的江燃。我捏著這張解約書,就像捏著一張通往未知地獄的單程票。
「他……他怎么會簽?」我艱難地問出核心問題,聲音干澀。
江燃的嘴角勾起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像是在笑,又毫無溫度?!负??」他嗤笑一聲,帶著濃重的嘲諷,「他當然不想簽?!?/p>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我手中的解約書,像在看一件無關緊要的工具?!肝抑皇亲屗靼?,不簽的代價,他付不起?!顾穆曇艉茌p,卻帶著一種金屬般的冷硬質感,「他公司賬上那點見不得光的貓膩,他睡粉、壓榨藝人、偷稅漏稅的鐵證,還有他這些年為了往上爬,給別人『送』的那些『大禮』的名單……足夠他把牢底坐穿,順便拉上半個圈子的人陪葬。」
每一個字,都像一塊冰,砸進我的心臟。我手腳冰涼,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張銘的狠毒我清楚,但江燃……他到底在圈子里埋了多少線?布了多大的網?他才多大年紀?!
「你……你什么時候……」我開始收集這些的?后面的話我沒問出口,巨大的寒意讓我牙齒都在打顫。
江燃沒有回答。他忽然抬起手,不是對我,而是指向通道另一頭一個不起眼的、被雜物半掩著的通風管道口。
「從那里出去。」他的聲音恢復了那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外面有車等你,車牌尾號 668。司機會送你去安全的地方。在我聯(lián)系你之前,不要露面,不要接任何電話,尤其是陌生號碼。張銘現(xiàn)在是一條瘋狗,什么事都做得出來?!?/p>
「那你呢?」我脫口而出。
「我?」江燃挑了挑眉,臉上第一次露出一絲近乎疲憊的神色,但轉瞬即逝,被更深沉的冰冷覆蓋?!肝胰ヌ幚磉@條瘋狗。」他的視線掃過那扇被撞得砰砰作響的鐵門,眼神銳利得像開了刃的刀,「還有,清理門戶?!?/p>
清理門戶?我心頭猛地一跳。他指的……難道不僅僅是張銘?還有誰?他身邊……有內鬼?
沒等我細想,江燃已經轉過身,不再看我,徑直朝著那扇被瘋狂撞擊的鐵門走去。他的背影挺拔,步伐沉穩(wěn),帶著一種孤身赴死的決絕。
「江燃!」我下意識地喊了一聲,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他腳步頓住,沒有回頭?;璋档墓饩€勾勒出他冷硬的側臉輪廓。
「記住,」他的聲音低沉地傳來,在通道里激起冰冷的回響,「爬得越高,刀才越利?,F(xiàn)在,這把刀,是你的了?!?/p>
話音落下,他猛地拉開了那扇沉重的鐵門!
門外,張銘那張因為暴怒而極度扭曲、漲成豬肝色的臉瞬間出現(xiàn)在刺眼的光線下,他身后還跟著幾個同樣面目猙獰的公司打手。
「江燃!我操……」
張銘的咒罵剛出口,就被江燃閃電般伸出的一只手猛地扼住了喉嚨!力道之大,讓張銘后面的話瞬間變成嗬嗬的怪響,眼球暴突!
「張總,」江燃的聲音冰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風,清晰地蓋過了所有的嘈雜,「我們,該好好『談談』了?!?/p>
他手臂發(fā)力,像拖一條死狗一樣,將拼命掙扎、臉色迅速由紅轉紫的張銘,強行拽進了通道更深處那片更濃重的陰影里。那扇沉重的鐵門,在我眼前「砰」地一聲,再次重重關上。
隔絕了光線,也隔絕了張銘瀕死的掙扎聲和打手們驚怒的叫喊。
通道里,只剩下我,頭頂慘白的應急燈,手中那張冰冷的解約書,和一片死寂。
我猛地打了個寒顫,再不敢有絲毫猶豫,轉身朝著江燃指的那個通風口方向,跌跌撞撞地沖了過去。雜物冰冷粗糙的邊緣刮過手臂,帶來刺痛,卻讓我麻木的神經稍微清醒了一點。
爬得越高,刀才越利……這把刀,現(xiàn)在是你的了……
他的話如同魔咒,在我腦子里瘋狂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