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幾乎是夢游般回到宿舍的。江嶼那句關于生理期的耳語和他耳尖那抹驚心動魄的緋紅，像兩個巨大的驚嘆號，反復在她混亂不堪的腦海里閃爍、碰撞，炸得她魂不附體。生理期？！他怎么會知道？！這比他不吃香菜還要隱秘百倍！協(xié)議？調查？還是他……真的在觀察她？觀察得如此細致入微？
這個念頭讓她脊背發(fā)涼，又帶著一種難以名狀的、隱秘的悸動。
“難道他真的對我有不一樣的感覺？”她心里閃過一絲荒謬的念頭，卻又立刻被自己否定，“不可能，這只是協(xié)議的一部分。”
宿舍里，蘇晴正對著電腦屏幕發(fā)出姨母般的寵溺笑容，手指在鍵盤上飛舞，顯然正在論壇CP樓里激情互動?！跋南?！你回來得正好！快看！論壇又炸了！學長給你挑香菜的照片！高清九宮格，角度絕佳！”她興奮地招手，“顯微鏡女孩們連學長當時的眼神都分析出八百字小作文了！深情！寵溺！占有欲！嘖嘖嘖……夏夏，你這還叫沒戲？學長這分明是淪陷了??！”
初夏看著屏幕上那些抓拍的瞬間——江嶼專注地俯身，修長的手指握著筷子，精準地挑走她盤中的香菜；他平靜的側臉在食堂燈光下顯得格外專注；還有一張，正好捕捉到他微微抬眼看向鏡頭的瞬間，眼神深邃，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專注感？評論里一片“嗑死我了”“冰山融化實錘”“江嫂馴夫有術”的尖叫。
如果是以前，看到這些，她大概會羞得鉆進地縫。但此刻，她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混合著巨大的荒謬感。淪陷？寵溺？這只是一場冰冷的交易！一場由他主導的、需要她“配合演出”的義務！他做這一切，只是為了協(xié)議效果，為了平息輿論，為了他的清凈！
可……生理期呢？這個連協(xié)議都無法解釋的細節(jié)，像一根毒刺，深深扎進了她的認知里。
手機震動，打斷了她的思緒。又是那個冰冷的“J”。
【J】：下午三點，建筑學院圖書館，頂層西側觀景臺。進行演技輔導。帶筆記本。
演技輔導？！
初夏看著這條命令式的信息，只覺得一股無名火夾雜著委屈直沖頭頂！他真的把她當成了需要培訓的演員！連“演技”都要他親自來“輔導”！剛剛食堂那場“香菜風波”，是不是也是他“輔導”計劃的一部分？為了拍出更“完美”的論壇照片？
委屈、憤怒、難堪和被看穿的恐慌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想立刻回復拒絕。但電腦屏幕上那份冰冷的賠償協(xié)議附件，像沉重的枷鎖，瞬間澆滅了她的沖動。她沒有拒絕的資本。
“晴晴……我下午……還得去圖書館?！背跸牡穆曇舾蓾瓱o力。
“又去？和學長？”蘇晴眼睛一亮，“約會？自習？還是……嘿嘿，繼續(xù)撒糖？”
“是……是去……討論點事情?！背跸暮滢o，不敢看蘇晴的眼睛。保密條款像緊箍咒一樣勒著她。
下午三點，初夏準時出現(xiàn)在建筑學院圖書館頂層。這里視野極好，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校園全景。觀景臺區(qū)域由高大的綠植隔開，形成半私密的空間，此刻人很少，只有遠處零星幾個學生在安靜看書。圖書館頂層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地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給人一種寧靜而孤獨的感覺。
江嶼已經到了。他背對著入口，站在落地窗前，身姿挺拔如松。午后的陽光透過玻璃，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輪廓。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
依舊是那副清冷疏離的模樣，仿佛食堂里那個耳尖泛紅、語出驚人的不是他本人。他手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和一個筆記本。
“來了。”他語氣平淡，指了指觀景臺中央一張圓桌旁的椅子，“坐。”
初夏默默地走過去坐下，像個等待訓話的小學生。她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心里七上八下。他要怎么“輔導”？像導演指導演員那樣嗎？
江嶼在她對面坐下，將平板和筆記本放在桌上。他沒有立刻開口，目光平靜地落在初夏低垂的頭頂上，帶著一種審視的意味。
“論壇的照片和評論，我看了?！彼_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回蕩在安靜的觀景臺?！拜浾搶蚧痉项A期，‘情侶’身份初步確立。但，”他話鋒一轉，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挑剔，“你的表現(xiàn)，問題很大。”
初夏的心猛地一沉，手指絞得更緊。果然……開始了。
“僵硬，緊張，眼神躲閃，肢體語言抗拒感明顯。”江嶼的聲音冷靜得像在分析數(shù)據(jù)，“在食堂，兩次。第一次全程低頭，如同受刑。第二次，雖然勉強抬頭，但眼神空洞，肢體僵硬，像提線木偶。挑香菜事件中，你的反應是驚嚇而非驚喜，眼神里只有慌亂沒有甜蜜。整體表現(xiàn)，距離‘自然情侶’狀態(tài)，差距顯著?！?/p>
一字一句，精準地剖析著她的“演技缺陷”，像一把把鋒利的小刀，切割著初夏殘存的自尊。她臉頰發(fā)燙，又羞又惱，卻無法反駁。他說的是事實。
“協(xié)議要求你‘行為舉止需符合該身份設定，維護甲方形象’。”江嶼的目光變得銳利，“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僅無法維護形象，反而容易引發(fā)新的質疑，比如‘女方是否被脅迫’、‘感情是否虛假’。這有悖于協(xié)議初衷?！?/p>
初夏咬緊了嘴唇，一股酸澀涌上鼻尖。被脅迫？虛假？他說的沒錯……可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所以，”江嶼將平板電腦推向初夏，屏幕上顯示著一張他整理好的、圖文并茂的PPT標題：《情侶互動自然度提升要點》?！皬默F(xiàn)在開始，進行針對性特訓。”
初夏看著那刺眼的標題，只覺得無比諷刺。她像個木偶一樣，被迫接受“主人”的改造。
“第一步，克服對視恐懼?！苯瓗Z合上平板，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炬，牢牢鎖住初夏躲閃的眼睛，“情侶最基本的日?；又?，是眼神交流。你的眼神，要么躲閃，要么空洞，要么充滿驚慌，沒有任何‘戀愛中’該有的情緒?！?/p>
他的目光太具壓迫感，初夏下意識地想低頭避開。
“看著我?！苯瓗Z的聲音帶著命令，不容置疑，“不準低頭?！?/p>
初夏被迫抬起頭，撞進他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心跳瞬間失控。
“第二步，模擬真實情境。”江嶼無視她狂亂的心跳，繼續(xù)冷靜地指導，“想象一個場景：你正在向你的‘男友’分享一件開心的小事。比如，你畫了一幅很滿意的畫，或者你的設計稿被老師表揚了?！?/p>
開心的小事？初夏腦子里一片空白。在江嶼這樣的高壓注視下，她能想到的只有食堂的香菜和論壇的照片！
“我……我……”她張了張嘴，喉嚨發(fā)緊，根本說不出完整的話，眼神也控制不住地開始飄忽。
“眼神，聚焦?！苯瓗Z的聲音逼近，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嘴角，嘗試上揚。聲音，帶上一點愉悅的起伏。肢體，可以適當放松，甚至微微前傾表示分享的意愿。”他像一個最嚴苛的表演導師，逐條分解著動作要領。
初夏努力按照他的指示去做，試圖擠出一個笑容，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愉悅”，試圖放松僵硬的肩膀……但她感覺自己像個蹩腳的演員，每一個表情和動作都無比刻意和虛假。尤其是對上江嶼那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她所有的努力都顯得那么可笑。
“僵硬。刻意。假?！苯瓗Z毫不留情地點評，眉頭微蹙，“你的‘開心’，看起來像牙疼時的假笑?！?/p>
初夏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巨大的挫敗感和羞恥感讓她眼眶發(fā)熱。她猛地低下頭，不想再繼續(xù)這場羞辱性的“特訓”。
“第三步，情緒代入。”江嶼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不容退縮的強勢。這一次，他站了起來，繞過桌子，走到了初夏面前！
高大的身影瞬間籠罩下來，帶來強烈的壓迫感。初夏嚇得身體一僵，下意識地想后退，卻被椅背擋住。
江嶼微微俯身，雙手撐在初夏座椅兩側的扶手上，將她困在了座椅和他的身體之間！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到一個極其曖昧的程度！初夏甚至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清冽的皂角香氣，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額發(fā)！
“?。 背跸捏@得低呼一聲，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她想躲，卻無處可躲，只能被迫仰起頭，對上江嶼近在咫尺的、深邃得如同漩渦般的眼眸！
“現(xiàn)在，忘掉協(xié)議，忘掉義務?！苯瓗Z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蠱惑力，清晰地傳入她因震驚而一片空白的腦海，“看著我?！?/p>
他的目光牢牢鎖住她驚慌失措的眼睛，如同最精準的捕獵者。
“試著……”
他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種近乎命令的、不容置疑的磁性：
“用看暗戀對象的眼神，看我?！?/p>
“用看暗戀對象的眼神，看我?！?/p>
這十個字，如同魔咒，在初夏被江嶼氣息和身影完全籠罩的狹小空間里，轟然炸響！
暗戀對象？！
看江嶼？！
這怎么可能？！他是誰？他是高不可攀的冰山學神！他是冷酷無情的協(xié)議甲方！他是讓她背負巨額債務的“雇主”！她怎么可能用看暗戀對象的眼神看他？！這簡直比讓她生吞香菜還要困難百倍！
巨大的荒謬感和被逼迫的窒息感瞬間攫住了初夏！她被困在江嶼的雙臂和座椅之間，無處可逃。他深邃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清晰地倒映著她驚慌失措、面紅耳赤的狼狽模樣。那目光太過專注，太過具有穿透力，仿佛能直接刺入她的靈魂深處，窺探她所有隱秘的念頭。
心跳聲在耳邊轟鳴，如同密集的鼓點。血液瘋狂地涌向臉頰，燒得她頭腦發(fā)暈。她想移開視線，卻像是被磁石吸住，根本無法掙脫江嶼眼神的禁錮。
“我……我做不到……”初夏的聲音帶著哭腔，細若游絲，充滿了絕望的掙扎。
“做不到？”江嶼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身體又微微壓低了一分。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體溫！初夏甚至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和緊抿的薄唇上細微的紋路！那清冽的氣息更加濃郁，將她徹底包裹。
“看著我的眼睛。”他的聲音更低，更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勢，如同催眠的指令，“想象，你很喜歡我。想象，你看到我，會心跳加速，會臉頰發(fā)燙，會不自覺地想靠近，又帶著一點羞澀的閃躲。你的眼神里，要有光，有溫度，有……渴望?！?/p>
渴望？！
這個詞像一根燒紅的針，狠狠刺進初夏的神經！她猛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江嶼。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平靜地說出這樣羞恥的詞語？！讓她用充滿“渴望”的眼神看他？！
巨大的羞恥感和被冒犯的憤怒沖垮了她最后一絲理智！她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猛地抬起雙手，用力推向江嶼的胸膛！
“放開我！”她幾乎是尖叫出聲，聲音帶著崩潰的顫抖，“江嶼！你太過分了！”
然而，她的推拒，在江嶼面前如同蚍蜉撼樹。他只是身體微微晃了一下，撐在扶手上的手臂甚至沒有移動分毫。他深邃的眼眸里，極快地掠過一絲訝異，隨即被更深的探究所取代。他沒有動，依舊保持著那個極具壓迫性的姿勢，目光沉沉地看著她眼中翻涌的憤怒、羞恥和……水光？
“這就是你的反應？”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但眼神銳利如刀，“連最基本的情緒代入都無法完成？林初夏，你的演技，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
這句話，像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初夏。屈辱的淚水終于控制不住地奪眶而出，順著滾燙的臉頰滑落。她放棄了掙扎，像個被抽走所有力氣的破布娃娃，癱軟在座椅里，只是無聲地流著淚，肩膀微微聳動。
江嶼看著她的眼淚，撐在扶手上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他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似乎有極其細微的裂痕一閃而過。他直起身，緩緩收回了困住她的雙臂，拉開了兩人之間那令人窒息的距離。
觀景臺重新恢復了安靜，只有初夏壓抑的、細微的抽泣聲。
江嶼沉默地站在一旁，看著窗外。陽光勾勒出他冷硬的側臉輪廓。過了片刻，他轉過身，從桌上抽出一張紙巾，遞到初夏面前。
“擦擦?！彼穆曇艋謴土酥暗钠届o，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緩和，“情緒失控，同樣是演技失敗的表現(xiàn)?！?/p>
初夏沒有接紙巾，只是把頭埋得更低。她不想看他，不想再聽他說任何話。
江嶼也沒強求，將紙巾放在她面前的桌上。他拿起自己的平板和筆記本，聲音恢復了公事公辦的冷靜：“今天的輔導，到此為止。你的問題，比預期嚴重。需要更多練習。下次時間地點，另行通知?！?/p>
說完，他不再看初夏，轉身，步履沉穩(wěn)地離開了觀景臺。
初夏一個人留在原地，像一尊被遺棄的石像，孤獨而無助。淚水無聲地流淌，沖刷著臉上的
初夏一個人留在原地，像一尊被遺棄的石像，孤獨而無助。淚水無聲地流淌，沖刷著臉上的羞恥和憤怒。她看著桌上那張潔白的紙巾，只覺得無比諷刺。練習？她再也不想進行這種羞辱性的“特訓”了！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觀景臺入口處那片茂密的綠植后面，一個身影正激動得渾身顫抖，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地按動著。
陳默捂著嘴，眼睛瞪得像銅鈴，臉上是混合著震驚、狂喜和“嗑到了”的扭曲表情。他剛才只是好奇嶼哥神神秘秘來圖書館頂層干嘛，沒想到竟然撞見了如此勁爆的場面！
嶼哥把小學妹困在椅子里！俯身！距離近得幾乎要親上去！還說什么“用看暗戀對象的眼神看我”！小學妹被逼哭了！嶼哥還遞紙巾！這……這信息量太大了！這哪是輔導演技？這分明是強制愛現(xiàn)場！嶼哥這悶騷冰山，撩妹手段如此狂野的嗎？！
他顫抖著手指，將剛才偷拍到的幾張角度刁鉆、氛圍感拉滿的照片（江嶼俯身困住初夏，初夏仰頭含淚，江嶼遞紙巾……），配上他腦補的八百字小作文，火速發(fā)到了“嶼見初夏”CP樓的匿名小號上：
【池塘猹王】：驚天巨糖！圖書館頂層強制愛現(xiàn)場直擊！冰山學長壁咚（椅咚？）嬌羞學妹！耳語索要“暗戀眼神”！學妹被撩哭！冰山遞紙巾！高甜慎入！[圖1][圖2][圖3] 就問還有誰！這CP我嗑爆！
（合）論壇核爆與冰山的凝視
陳默的帖子，如同一顆深水炸彈，投入了本就沸騰的“嶼見初夏”CP海洋里！
【臥槽?。?！椅咚？！壁咚的變種？！嶼哥會玩！】
【這距離！這姿勢！這眼神拉絲！說沒接吻我都不信！】
【學妹哭了？！是感動的還是……刺激的？（我臟了）】
【“用看暗戀對象的眼神看我”！啊啊??！嶼哥這什么霸道總裁語錄！蘇斷腿！】
【遞紙巾！鐵漢柔情！反差萌殺我！】
【這糖純度百分百！人工糖精都造不出這氛圍！】
【猹王牛逼！這角度絕了！嶼哥耳根是不是又紅了？圖3放大好像有！】
【CP粉過大年！民政局我搬來了！請立刻原地結婚！】
帖子瞬間被頂上熱搜，回復量以驚人的速度飆升。圖書館“強制愛”的照片比食堂的更加曖昧，更具沖擊力，配合陳默添油加醋的描述，“嶼見初夏”CP的熱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冰山融化”、“霸道深情”的江嶼形象深入人心。
而此刻，剛剛走出圖書館、正低頭查看平板上競賽資料的江嶼，手機屏幕忽然被一連串的微信消息提示刷屏。大部分來自陳默。
【默】：嶼哥！嶼哥！牛逼?。。ù竽粗福ù竽粗福ù竽粗福?/p>
【默】：兄弟我服了！原來你是這樣的嶼哥?。▔男Γ?/p>
【默】：圖書館頂層！玩得挺花?。。〝D眼）】
【默】：小學妹都被你弄哭了？嘖嘖嘖……憐香惜玉點啊嶼哥！（狗頭）】
【默】：快看論壇！你火了！比之前還火?。ㄦ溄樱?/p>
江嶼蹙著眉，點開陳默發(fā)來的論壇鏈接。當他看到那個飄紅的帖子標題和里面那幾張角度極其刁鉆、氛圍極其曖昧的照片時，深邃的眼眸瞬間沉了下去！尤其是看到照片里初夏含淚仰視他、而他俯身靠近的畫面，還有帖子下那些狂熱的“強制愛”、“霸道總裁”評論……
一股冰冷的怒意，如同實質的寒氣，瞬間從他周身散發(fā)出來！握著平板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泛白。
他猛地抬頭，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穿透圖書館巨大的玻璃幕墻，精準地射向頂層觀景臺的方向！
觀景臺上，初夏還沉浸在屈辱和混亂的情緒中，對論壇上掀起的滔天巨浪一無所知。她擦干眼淚，深吸幾口氣，努力平復心情，準備離開這個讓她倍感難堪的地方。
她剛站起身，收拾好背包，一抬頭——
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樓下遠處，那道穿透玻璃幕墻、如同實質冰錐般射來的、冰冷銳利、帶著審視與隱隱怒意的目光！
是江嶼！
他還沒走！他正站在圖書館外的林蔭道上，隔著遙遠的距離和玻璃，冷冷地注視著她！
初夏的心跳瞬間停滯！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他為什么這樣看著她？那眼神……好冷！好可怕！像在看一個……惹了大麻煩的罪魁禍首？
是因為她剛才推了他？還是因為……她哭得太難看，影響了他的“輔導”效果？
不……不對！那眼神里的冰冷和怒意，遠比那要強烈得多！
難道……他知道了論壇上的新帖子？！那些……照片？！
這個念頭讓初夏渾身發(fā)冷！她慌亂地移開視線，不敢再與他對視，抓起背包，幾乎是落荒而逃般沖出了觀景臺！
而樓下，江嶼看著初夏驚慌逃離的背影，又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論壇里那幾張被瘋狂轉發(fā)的照片，尤其是那些關于“強制愛”、“撩哭學妹”的評論，他緊抿的薄唇，線條更加冷硬。
他修長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敲擊，一條冰冷的指令發(fā)送給了剛剛還在興奮邀功的陳默：
【J】：陳默，立刻，刪除帖子。否則，競賽組數(shù)據(jù)處理的工作，你另請高明。
隨即，他收起手機，目光再次投向圖書館頂層那個空了的觀景臺，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著冰冷的怒意和一絲難以捉摸的復雜情緒。
這場由烏龍開始、由協(xié)議維系的荒誕劇，因為一場“演技輔導”和一次偷拍，正以完全失控的速度，朝著更加危險和未知的深淵，極速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