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蘇清淺老老實實地當(dāng)著一個“啞巴掛件”。
她被夜玄凌貼身戴著,幾乎是24小時全方位、無死角地體驗了一把古代戰(zhàn)時親王的工作與生活。
白天,她看著他處理堆積如山的軍務(wù),那張俊美冷酷的臉上,永遠(yuǎn)是波瀾不驚的沉穩(wěn)。無論是糧草調(diào)度、傷兵安置,還是邊防布陣,他都處理得井井有條,展現(xiàn)出了與他殘暴名聲截然不同的卓越統(tǒng)帥才能。
晚上,她“陪”著他挑燈夜讀,看的不是什么風(fēng)花雪月的閑書,而是枯燥的兵法和堪輿圖。他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常常直到深夜,帥帳里的燈火依舊明亮。
蘇清淺從最初的提心吊膽,慢慢變成了一種……類似于觀察稀有保護(hù)動物的奇妙心態(tài)。
這個男人,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魔王。
而她那個看似異想天開的“一石三鳥”之計,也在有條不紊地推行著。
三千戰(zhàn)俘被整編成了勞工營,在士兵的嚴(yán)密看管下,開始了日復(fù)一日的修筑工事。他們雖然辛苦,但至少有飯吃、有地方睡,比起被坑殺的命運,這簡直是天堂。因此,倒也無人鬧事。
夜玄凌那份八百里加急的捷報,也如一顆巨石投入了京城這潭深水,激起了千層浪。
消息傳來時,蘇清淺正掛在夜玄凌胸前,旁聽他和軍師秦風(fēng)的遠(yuǎn)程“視頻會議”——秦風(fēng)在京城,通過信鴿與夜玄凌互通消息。
“王爺,您這招‘以德服人’,可真是妙??!”信紙上,秦風(fēng)的字跡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興奮和調(diào)侃,“現(xiàn)在滿朝文武都炸開了鍋。那些言官們想彈劾您擅自收編戰(zhàn)俘,卻又苦于您占著‘仁德’的大義,一個個憋得臉色發(fā)青,煞是好看?!?/p>
夜玄凌看著信,嘴角難得地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蘇清淺在玉佩里暗自得意,看吧,聽我的準(zhǔn)沒錯!
“不過,”秦風(fēng)話鋒一轉(zhuǎn),“陛下那邊,態(tài)度有些微妙。他雖公開嘉獎了王爺,但私下里,卻將城西的一處兵營,劃給了逸王殿下。名義上是讓他操練新兵,實則是擴(kuò)充了他的兵力?!?/p>
蘇清淺心中一凜。
逸王,蕭逸辰,本書那個偉光正的男主角。皇帝果然還是在忌憚和制衡夜玄凌。
“無妨?!币剐杼峁P回信,筆鋒銳利,力透紙背,“一群烏合之眾,不足為懼。北境蠻族那邊,可有動靜?”
“有!”秦風(fēng)的下一封信很快傳來,“不出王爺所料,蠻族可汗得知他最驍勇的三千勇士成了咱們的‘勞工’,急得上火。已經(jīng)派出使者,正快馬加鞭趕來議和。想必,是來‘贖人’的?!?/p>
看到這里,蘇清淺簡直想在玉佩里鼓掌。
成了!“一石三鳥”的第三鳥,也即將達(dá)成!
她能感覺到,夜玄凌的心情似乎也相當(dāng)不錯。雖然他臉上沒什么表情,但那沉穩(wěn)的心跳,比平時似乎輕快了那么一絲絲。
然而,蘇清淺高興得太早了。
她忘了,她的頂頭上司,是個疑心病重到晚期的偏執(zhí)狂。
這天晚上,夜玄凌照例在看地圖。帥帳里一片寂靜,只有燭火偶爾發(fā)出的“噼啪”聲。
蘇清淺正百無聊賴地研究著地圖上的山川河流,權(quán)當(dāng)是古代版的VR旅游。
忽然,夜玄凌毫無征兆地在心中開口了。
“本王明日打算揮師南下,奇襲蠻族王庭,你覺得如何?”
蘇清淺一個激靈,差點沒從“掛件”狀態(tài)中跳起來。
什么?奇襲王庭?現(xiàn)在?
她立刻反駁道:“不可!王爺,我們剛打完一場大戰(zhàn),將士們需要休整。而且蠻族使者即將來議和,此時出兵,乃是不義之舉,會失信于天下,之前好不容易營造的‘仁德’形象將毀于一旦!”
她話說完,卻遲遲沒有得到夜玄凌的回應(yīng)。
蘇清淺感覺有些不對勁。她悄悄“抬頭”,只見夜玄凌根本沒有在看地圖,他正垂著眼,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所在的這塊玉佩。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被捕獲的獵物,充滿了審視和探究。
蘇清淺的心咯噔一下。
上當(dāng)了!
他在試探我!
這個狗男人!
“哦?”夜玄凌的聲音慢悠悠地響起,帶著一絲了然的笑意,“你反應(yīng)得倒是很快??磥恚愦_實懂些兵法謀略?!?/p>
蘇清淺的魂體瞬間涼了半截。她剛才光顧著反駁,完全沒想過,這可能是他設(shè)下的一個圈套。
“王爺……我……”她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本王很好奇,”夜玄凌的手指再次撫上了玉佩,那冰涼的指腹,讓蘇清淺感覺像是有毒蛇在身上爬過,“你究竟是誰?一個普通的魂靈,為何會懂這些?”
這個問題,又回到了原點。
蘇清淺知道,之前那個“抱大腿”的理由,已經(jīng)不足以打消他的疑慮了。他需要的,是一個更具說服力的“出身”。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無數(shù)個念頭閃過。說自己是某個被滅門的將領(lǐng)之女?不行,容易被查出來。說自己是某個隱世高人的徒弟?更扯淡,他肯定會問師承何處。
情急之下,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她的腦海。
有了!
“王爺,”蘇清淺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縹緲和久遠(yuǎn),“凡人有凡人的紀(jì)年,我們玉靈,自有我們的枯榮。我記不清自己沉睡了多久,只記得上一位能與我交談的,是開創(chuàng)前朝盛世的太祖皇帝。再之前,是一位一統(tǒng)六國的霸主……我見證過星辰隕落,也聆聽過江山哀哭。我所知的,不過是時光長河中,一些被遺忘的沙礫罷了?!?/p>
這番半真半假的“歷史爆料”,讓夜玄凌握著玉佩的手指都僵住了。
“你既是玉靈,”他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探究,“為何偏偏選在本王身上蘇醒?”
“因為……”蘇清淺的聲音充滿了宿命感,“因為我感受到了您身上與眾不同的‘龍氣’。只有真正的天命之人,才能喚醒我。而您,夜玄凌,就是我等待了千百年的人?!?/p>
這記馬屁,拍得恰到好處。
夜玄凌久久沒有說話。帥帳里的燭火輕輕搖曳,將他深刻的五官映照得明明滅滅。
最終,他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很低,帶著一絲自嘲,也帶著一絲說不清的意味。
“天命之人么……”
他沒有再追問下去,但蘇清淺知道,這不代表他完全信了。他需要的,是證據(jù)。
“王爺若是不信,”她主動出擊,“可以考校我。我雖不能預(yù)知未來,但我能感知到‘氣運’的流動。比如……在即將到來的蠻族使團(tuán)中,有一個人的氣運駁雜不堪,充滿了貪婪與欲望的色彩,但他的身份氣運卻與蠻族可汗緊密相連。這樣的人,最好對付,也最容易成為突破口。”
夜玄凌的眼眸微微瞇起:“哦?是誰?”
“副使,哈丹。”蘇清淺報出了原書中那個著名蠢貨的名字。
夜玄凌深深地看了玉佩一眼,沒有再說話。
幾天后,蠻族使團(tuán)抵達(dá)大營。為首的正使昂首挺胸,態(tài)度倨傲;而他身后的副使哈丹,則是一雙眼睛滴溜溜地亂轉(zhuǎn),不住地打量著大燕軍營的陳設(shè),眼神中滿是掩飾不住的貪婪。
第一次談判,如蘇清淺所料,陷入了僵局。正使態(tài)度強硬,只愿意用少量牛羊換回三千勇士,言語間甚至帶著威脅。
夜玄凌面無表情地結(jié)束了談判。
當(dāng)晚,他將陸遠(yuǎn)叫到帳中,低聲吩咐了幾句。陸遠(yuǎn)領(lǐng)命而去,直接找到了副使哈丹的營帳,送去了兩箱黃金和四名絕色舞姬。
哈丹半推半就,最終還是喜笑顏開地收下了。
酒過三巡,在舞姬的奉承和黃金的誘惑下,哈丹很快就將他哥哥——蠻族可汗的底牌漏了個干凈。包括他們愿意付出的贖金上限,部落內(nèi)部因為缺少青壯而產(chǎn)生的矛盾,甚至還有幾條只有他們王族才知道的秘密商道。
陸遠(yuǎn)將所有情報一一記下,回報給夜玄凌時,眼神里充滿了對自家王爺神機(jī)妙算的崇拜。
夜玄凌聽完匯報,一個人在帥帳中靜坐良久。他摩挲著胸前的玉佩,那溫潤的觸感下,仿佛真的隱藏著一個洞察萬物的千年靈魂。
第二天,第二次談判開始。
夜玄凌不緊不慢地拋出了哈丹泄露的底牌,每說出一條,蠻族正使的臉色就白一分。當(dāng)夜玄凌將贖金的數(shù)額精準(zhǔn)地卡在可汗的心理底線上時,正使的冷汗已經(jīng)浸濕了后背。
他知道,他們已經(jīng)沒有任何談判的余地了。
最終,蠻族付出了比預(yù)想中多三倍的代價,才簽下了贖人的協(xié)議。
一場堪稱完美的外交勝利。
從這一天起,夜玄凌對蘇清淺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轉(zhuǎn)變。他不再試探,而是真正將她當(dāng)成了一個可以信賴的、獨一無二的“謀士”。
他們之間形成了一種奇特的、心照不宣的交易。
他會向她咨詢各種軍政難題,而她,則憑借著“感知氣運”這個萬能的借口,和對原書劇情的了解,為他指點迷津,趨吉避兇。
夜玄凌的威望,因此達(dá)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蘇清淺的功德值,也在這場將信將疑的交易中,像坐了火箭一樣,飛速地向上飆升。
她離那個兌換“臨時化形卡”的目標(biāo),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