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亂想到天都由黑到灰,俞年終于睡著了。在意識和身體雙重疲累狀態(tài)下,俞年睡了很長時間,醒來時已經(jīng)快下午三點。
站在窗前望太陽,竟然在西方!俞年心里一驚,著急走到房門處,拉開門,看見夜里給他送飯的保姆。
保姆看他打開門,笑著說:“小先生終于醒了,再不醒管家就要叫醫(yī)生來啦!”
俞年尷尬一笑,問:“幾點了?”
“已經(jīng)**點啦!”
“……”俞年大腦混沌片刻,說,“學?!?/p>
“別擔心,管家已經(jīng)幫小先生請假了?!?/p>
即便如此,俞年還是面露難色,今天的課程要自己看書補了。
保姆似乎也看出俞年的憂慮,說:“別怕課程落下,廖夫人已經(jīng)在給小先生物色家庭老師了?!?/p>
“啊?!”這一點俞年是絕對想不到的!廖夫人竟然會給他請家庭老師,這在他自己家也是沒有的待遇。
保姆笑了笑,交代俞年洗漱,然后下樓吃飯。俞年點了點頭,退回小屋。洗漱完畢后,覺得一直穿睡衣不太好,帶著僥幸心理打開衣柜,竟然真有衣服!
都是他的碼,他這個年齡的款式。
可謂是一個驚喜接著一個驚喜。
要知道,俞年在自己家是沒人管的,有需要就跟管家說,管家記性又不太好,有時候連急需的學習用品都不能第一時間供給上。
拿出一件白色長袖T恤和一條牛仔褲穿上,把脫下的睡衣疊好放在床頭,俞年走出小臥室,走進大臥室……看見了廖英舟床頭柜上的文件夾。他知道那里邊的文件是什么,他昨天見過。
這東西很重要。這是俞年腦子里的第一反應,于是鬼使神差般的走過去,拿起文件收進自己的小屋里。
走到餐廳時,俞年看見桌子上有好幾道菜,有葷有素,很是饞人。俞年心里慨嘆:廖英舟雖然排斥他,但廖家并沒有苛待他。
盡管這樣,他也不敢貪圖這份好。
保姆為他盛了一碗米飯,擺到他面前,說:“小先生一直睡到現(xiàn)在肯定餓了,多吃點?!?/p>
俞年點點頭,忐忑地拿起筷子,忍不住問:“這些……都是給我準備的嗎?”
保姆說是啊,你盡管多吃些,不夠咱們再添。
“夠的,太多了?!庇崮暾f,“我吃不了這么多,以后準備一個菜就可以?!?/p>
保姆“噗嗤”笑出來,和正在往餐桌走的管家對視一眼,說:“一個菜怎么能夠呢?”
管家也開口:“說不定小先生的個子還能再長一長呢,要多吃才行。”
知道管家和保姆是為了他好,俞年沒有再多說什么,開始低頭吃飯,但他也只吃離他最近的那盤菜,西芹百合,直到把這盤西芹百合全部吃完,這時碗里的飯也正好吃干凈了。
放下筷子,俞年和管家以及兩位保姆說了聲謝謝,就又上樓去了。
管家望著俞年的背影,輕聲嘆了口氣。兩個保姆更是面面相覷。
那個在夜里給俞年送過飯的偏胖一些的保姆,大家叫她劉姨,瘦點的那個保姆,年齡似乎更大一些,大家叫他趙姨。
劉姨問趙姨和管家:“只喜歡西芹百合嗎?怎么就這吃一個菜?”
趙姨也搖搖頭:“這么大的男孩子,不吃肉真是少見。”
劉姨急忙反駁:“吃肉的,夜里送去的小餛飩里就有肉,全都吃了?!?/p>
趙姨也面露難色:“那……今天胃口不好嗎?”
劉姨表示懷疑:“胃口不好怎么一盤子菜都吃了?”
兩個人將目光都投降管家。準備要個更合理的答案。
管家說:“晚餐準備一盤小排骨,放在今天西芹百合的位置?!?/p>
劉姨和趙姨異口同聲說好。
管家雖然心思縝密,見人也多,但也摸不清俞年的心思。從昨天接回家,到今天吃完飯,俞年沒主動提過任何要求。
書包還在客廳里,他不主動說要,手機就在書包的側網(wǎng)兜里,他也不要。這個年代的孩子有幾個能離開手機的?
反正他和俞年一般大的那個兒子就離不開,一分鐘也離不開。
想到這,管家提起俞年的書包走上二樓,站在廖英舟臥室門口叫俞年:“小先生?”
小臥室門沒關,俞年站在窗邊正往外看,聽見聲音后走出來。
“張叔是叫我嗎?”俞年問。
“給你把書包拿上來了,”說完往里遞了一下,但是沒有要走進來的意思。
俞年自己走到大臥室門口接過書包,道謝:“謝謝張叔?!?/p>
很是客氣,但神色淡淡的,臉上也沒有什么表情。讓人看不出這張臉上隱藏著什么樣的情緒。
“以后小先生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跟我說,別不好意思?!惫芗艺f。
可能是自己正好也有一個十九歲兒子的緣故,管家對俞年,主仆關系中似乎還夾雜著些許疼惜。
為什么會是疼惜?
自己的兒子性格跋扈張揚,在家里像個小皇帝。再看俞年,雖然打著“主子”的標簽,細想起來,簡直是造孽。
他在權貴的家庭里工作,見識過太多大家族內部的陰暗面。為了錢權賣兒賣女賣妻的太多了。再加上他是看著廖英舟長大的,廖英舟的脾氣秉性他很了解。
他深知在這樣的人身邊討生活,比登上珠穆朗瑪峰還不容易。
“謝謝張叔?!庇崮甑乐x,順便問了句,“明天,我能去上學吧?”
“小先生想去就去,如果身體沒有什么不舒服的話?!惫芗艺f。
“我挺好的,我明天想去上學?!?/p>
“好的,明天小先生六點四十到餐廳吃飯,然后七點出發(fā)去學校?!惫芗医o出確切時間。
俞年聽到這句,心里頓時踏實了。冷峻的臉上露出一瞬間釋然的松弛感。管家第一時間捕捉道,于是說:“小先生放心,夫人可以交代過,不能耽誤您的學習?!?/p>
“哦?!庇崮旮械接行┮馔?,也有點慶幸。因為即便如此,又能怎樣呢?他深知自己是被俞家賣到廖家的,他沒資格和任何人談感情、攀交情。
無論好與壞,他都接受。
世界再大,也從來都只有他一個人。這一點,他從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