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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馬!”

斛律金親自托著高孝瓘翻上馬鞍時,而蒼頭奴們已經(jīng)呈扇形散開上馬。

斛律金踩上馬鐙,坐到馬背之上,勒住韁繩,馬鞭虛點著東柏堂方向的宮道:“四郎會騎馬么?”

這回他尾音帶著砂礫摩擦的啞,倒像在問自家子侄要不要添件冬衣,態(tài)度比先前的鄰家老伯還要親切。

御惡人亦如駕馭惡馬,你不先收拾他一頓,他是不會聽你話的,賀六渾誠不欺我!

所謂禮崩樂壞,不外乎如此了。

“自是會的。”高孝瓘雙腳踩在馬鐙之上,手則是不由自主地抓緊了韁繩。

感受著掌心血泡傳來的疼痛感,身體不由自主地做出了熟練的御馬動作。

蘭陵王作為一代驍將,馬術(shù)自是不必說的,即便學(xué)堂不上馬術(shù)課,想必自己私下里也是少不了諸多訓(xùn)練的。

莫非,高長恭本就是卷王?

“那便走吧?!?/p>

斛律金揚起馬鞭朝著戰(zhàn)馬屁股狠狠一抽,戰(zhàn)馬吃了痛之后,奮力朝著東柏堂奔跑而去,高孝瓘也是立即緊跟其后。

不一會兒,高孝瓘等人就在高演等人的圍觀下?lián)P長而走了。

“阿瓘到底中了什么邪?”大哥高孝瑜從先前的驚愕中緩了過來,眉頭緊蹙,還是不解。

見高孝瑜等人,包括高湛,都還是一臉無知的單純模樣,高演不由得搖頭暗嘆:

“承我高氏宗廟的人,不在這些人之中!”

“豎子,不相與謀!”

“六哥,是我想的那樣嗎?”

“大哥要走完最后一步了嗎?”高湛則是猜到了什么,強壓著心中的激動,在高演耳邊低語道。

“若我猜測不錯,太原公不日將往晉陽!”高演掃了高湛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那大哥這是要立阿恭為太子嗎?”高湛再問。

高演不答,回以沉默,不禁引人浮想聯(lián)翩。

而就在高演、高湛討論之際,在城中急速奔馳的高孝瓘,在獵獵的風(fēng)響之中,感受著兩腳傳來的支撐,前世作為傳奇調(diào)查員的他,也是開始了浮想翩翩。

雙側(cè)馬鐙就是這個時候在中國大范圍內(nèi)普及的,正是有了馬鐙,騎兵才能從半輔助性質(zhì)的軍隊變?yōu)檫@個時代的兵中之皇,也才有了后世鐵鷂子、鐵浮屠等一系列重甲具裝騎兵的出現(xiàn)。

“能夠攀登的科技樹還有很多?!?/p>

“至于如何攀登,還需要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之后再好好想想?!?/p>

“滾開!大將軍急令!都滾開!”

蒼頭奴們狐假虎威,不斷揮舞著鞭子驅(qū)散道路之上的人流。

在人群中傳來的一聲聲驚呼之中,高孝瓘搖頭驅(qū)散了當(dāng)下不切實際的想法。

“不要再臆想了!眼前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救下高澄!”

烈日當(dāng)空,十余騎卷著一路煙塵撞在司馬門前,被護(hù)衛(wèi)丞相府的甲士攔下了。

“將軍?!笨傤I(lǐng)宮禁與丞相府守衛(wèi)的可朱渾元滿臉堆笑地走到了斛律金面前。

高長恭勒住嘶鳴的戰(zhàn)馬,密密麻麻的汗珠不斷從額頭往外滲,握住韁繩的手掌不由自主地再度緊了幾分。

如何穿過司馬門,要看斛律金的了。

“可朱道元,還不快把你的兵帶走?”斛律金面不改色。

“將軍,你知道的?!笨粗山鹉樕仙形床粮蓛舻哪?,可朱渾元搓了搓手,臉色尷尬。

“某當(dāng)然知曉!”斛律金怒道。

“若非某,汝安得此位?”

領(lǐng)軍將軍本來負(fù)責(zé)守衛(wèi)皇宮,但自從丞相府建立,高歡專權(quán)以來,負(fù)責(zé)掌管宮禁的禁軍與護(hù)衛(wèi)大丞相府的私兵就合二為一了。

領(lǐng)軍將軍皆是高氏心腹,以此避免“陛下何故謀反邪”的悲劇再度上演,高氏赤膽忠心,可照日月!

而前任的領(lǐng)軍將軍,就是斛律金,可朱渾元,則是其副手。

“齊王有令,閑散人等不得入內(nèi)?!?/p>

“放屁,老子是閑散人等嗎?”

可朱渾元沉默片刻后,才緩步退去。

“放人!”

金甲衛(wèi)的架成鐵柵的長戟一下散開,高孝瓘可騎馬而過。

“等等!”

就在高孝瓘路過可朱渾元身旁時,可朱渾元一把伸手,突然攥住了少年的手腕,粗指搭上了其虎口上的硬繭。

“啪!”

斛律金一個馬鞭徑直抽到了可朱渾元的身上,將其頭盔打翻在地。

“高王在日,爾不過掌中獵犬!”

“今見高王西去,倒敢齜牙向高王子孫了?”

“若再行此違逆之舉,某必殺爾這索頭奴!”

掉了頭盔的可朱渾元立即躬身一拜,見少年這般清秀的面容,再結(jié)合斛律金的話,他如何還不知曉,這個人必定是高家子孫之一了。

“不知是貴人前來,請貴人恕罪?!?/p>

“起來吧,可朱渾元?!备咝彽?。

“我乃大將軍第四子,孝瓘,記好我這張臉?!?/p>

話罷,高孝瓘再度騎馬前行,待眾人皆是穿過司馬門之后,其懸著的心才終于放了一半。又是一揮馬鞭,便和斛律金并同揚長而去。

“快,快去!”

接連穿過三道宮門,高長恭背后的衣衫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待縱馬沖過最后三十丈宮道后,東柏堂終于出現(xiàn)在了眼前。

可還不待眾人下馬,堂中就傳出了一道驚響。

“我未索食,汝何來此!”

“來殺汝!”

“哐當(dāng)”一聲,木盤掉落在了地上。

聽聞此聲,斛律金,大驚失色,帶著蒼頭奴一股腦地沖了進(jìn)去。

而高孝瓘,則是氣喘吁吁地跳下了馬,喘了兩口大氣之后,才往堂中走去。

“來的,剛剛好呀!”

斛律金在此,應(yīng)是無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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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祖潛龍時,嘗與斛律金并轡過鄴宮司馬門。值領(lǐng)軍將軍可朱渾元當(dāng)直,遽前扣馬,捉至尊腕曰:“何人夜闖禁掖?”金怒叱,揮鞭裂其甲,叱曰:“盲豎安得犯至尊!”元驚寤,伏地叩首流血,謝曰:“肉眼不識紫氣,罪當(dāng)萬死!”中祖莞爾釋之,策馬徑去。及煙塵散,同列問元:“何怖一布衣至此?”元拭淚嘆曰:“此子雙瞳剪水而掌生弓馬之胼,玉質(zhì)雖韶,英氣射斗。昔高王龍潛晉陽,吾嘗睹其少年風(fēng)骨,今此兒眉間赤紋、指節(jié)屈鐵,儼然肖之!且錦衣不奪其志,膏粱未黯其神,天下風(fēng)云,終當(dāng)匯于高氏璜瑁。”后中祖踐祚,元每述此事,猶戰(zhàn)栗汗透重鎧。

——《齊書·可朱渾元列傳》


更新時間:2025-07-12 18:52: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