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踩著晨露出發(fā)時，腰間玉匣里的冰魄蓮還泛著幽藍微光。
探索隊的十名弟子跟在身后，其中三個筑基中期，其余都是練氣大圓滿，這配置在青嵐宗算得精銳，卻讓他想起前世魔潮里那些折在小妖手里的同門。
"林師兄，北嶺山路難走，要不我等先行探路？"說話的是外門弟子陳二牛，握著鐵劍的手青筋凸起。
他眼神掃過林昭腰間的玉匣時，喉結(jié)動了動，昨日宴席上，林昭當眾用冰魄蓮化解了王長老"無意"布下的寒毒，滿殿香氣里，所有人都看見那株靈草在他掌心開得正好。
林昭笑著搖頭，靴底碾碎一片帶露的楓葉："不必，我倒想和趙師兄說說話。"
隊伍后方傳來玄鐵劍輕磕的脆響。
趙云飛本在低頭擦劍，聞言抬眼，劍穗上的紅珊瑚墜子晃了晃："林師兄有話直說便是。"他聲音里裹著冰碴，昨日辨千面草時，林昭故意漏了"遇毒變紫"的關(guān)鍵，害他在王長老面前出了丑，那時他盯著林昭腰間玉匣的眼神，像餓了三天的狼。
林昭放慢腳步，等趙云飛走到身側(cè)："趙師兄可聽說過赤炎洞的禁制？"他壓低聲音，袖中指尖輕輕劃過藏在腰帶里的鏡影符，"我昨日翻宗卷時，見有前輩提過，那洞門刻的是'離火鎖魂陣'，需得用玄冰靈草引動陣眼。"
趙云飛的劍尖突然戳進泥土。
他望著林昭腰間的冰魄蓮，喉結(jié)劇烈滾動兩下："你是說。"
"噓。"林昭食指抵在唇邊，眼角瞥見前方蘇媚回頭，發(fā)間清靈蘭顫了顫，"我本不該說的。
只是趙師兄天賦卓絕，若因禁制錯過機緣......"他頓了頓，"前世我曾見過有人用這法子破陣，成了一方巨擘。"
隊伍拐過山梁時，趙云飛的腳步漸漸慢了。
林昭望著他隱入灌木叢的背影，指尖在掌心掐了個訣，早間他在每塊鋪路石下都埋了鏡影符，此刻神識延伸開去，二十里外的山坳里，趙云飛正用玄鐵劍劈開藤蔓，腰間掛著他方才"不小心"遺落的陣圖殘頁。
"他走了。"蘇媚不知何時湊到他身側(cè)，溫?zé)岬暮粑鬟^耳垂，"你故意說破陣之法，是要引他搶在前頭？"她素白指尖挑起林昭一縷發(fā)絲，"可那洞里的火毒瘴氣，連筑基修士都受不住。"
林昭望著被霧氣籠罩的北嶺，眼底浮起前世記憶里的猩紅，那時他也是這樣站在洞外，看著趙云飛舉著從王長老那里得來的"保命符"沖進去，結(jié)果被火毒蝕穿經(jīng)脈，最后成了魔修的血奴。"所以需要蘇仙子幫忙。"他轉(zhuǎn)身，從儲物袋里取出個青瓷瓶，"這是我新煉的引靈散，你試試能不能和炎息藤溝通。"
蘇媚接過瓶子，指尖在他掌心輕輕一勾："林師兄倒是會使喚人。"她笑著退開兩步，廣袖掃過路邊野菊，那些本蔫頭耷腦的花莖突然挺直，朝著北嶺方向簌簌抖動。
赤炎洞的洞口在正午時分顯了形。
林昭望著洞門處翻涌的赤霧，能聞到里面飄出的焦糊味，那是火毒侵蝕血肉的氣味。
他回頭看了眼留在洞外的弟子，陳二牛正把鐵劍插在地上，沖他比了個"放心"的手勢。
"跟我來。"蘇媚的聲音從霧里傳來。
林昭抬眼，見她站在洞門前，身側(cè)的炎息藤正瘋狂生長，墨綠藤條上的刺囊"噗"地炸開，噴出團團綠霧，那些赤霧觸到綠霧竟開始消散，露出后面刻滿符文的石門。
"炎息藤說，里面有好東西在喊它。"蘇媚轉(zhuǎn)身時，發(fā)間清靈蘭突然變成了火紅色，"不過。"她指尖點在石門右側(cè)第三個符紋上，"有人比我們早到。"
林昭的神識瞬間穿透洞門。
鏡影符陣里，趙云飛正站在洞中央的石臺上，面前懸浮著半塊刻滿火紋的青銅爐，那是焚天爐的碎片。
他手里攥著方才林昭"遺落"的陣圖，正用玄鐵劍去挑爐下的引魂燈。
"小心！"林昭低喝出聲時，趙云飛的劍尖已經(jīng)碰到燈芯。
引魂燈"轟"地炸開，赤紅色火焰裹著黑芒席卷而來，趙云飛的玄鐵劍當場熔成鐵水，他的道袍瞬間被燒穿，后背撞在洞壁上時，胸口浮現(xiàn)出大片焦黑的魔紋——那是被火毒反噬的印記。
林昭沖進洞時，火焰正舔著趙云飛的衣角。
他揮出一道冰魄蓮的寒氣，將火焰壓下，然后扶住趙云飛搖搖欲墜的身子："趙師兄怎的先走了？這洞里的禁制。"
"別碰我！"趙云飛劇烈咳嗽，血沫濺在林昭衣襟上。
他望著林昭眼里的關(guān)切，突然想起方才破陣時，陣圖上的解法和林昭說的分毫不差，可為什么自己觸發(fā)的是陷阱？
他盯著林昭按在自己后背的手掌，只覺有一道溫?zé)岬臍庀@進經(jīng)脈，卻怎么也抓不住。
"先運功調(diào)息。"林昭將一枚聚氣丹塞進趙云飛嘴里，轉(zhuǎn)身看向石臺上的焚天爐碎片。
前世他就是在這里，看著趙云飛被魔修救走，然后帶著碎片投了敵。
此刻他指尖拂過碎片上的火紋，神識里傳來熟悉的共鳴，這是屬于大帝的傳承，本該由他親手執(zhí)掌。
"嗡。"碎片突然震動，一道紅光沒入林昭眉心。
他只覺丹田處的金丹"咔嚓"裂開條縫，熱氣順著經(jīng)脈直沖頭頂，金丹小成了。
洞外傳來陳二牛的歡呼，蘇媚的輕笑混在其中："林師兄這是要一飛沖天了？"
趙云飛望著林昭發(fā)亮的眼睛，突然打了個寒顫。
他摸出懷里的傳訊玉牌，趁著林昭不注意捏碎，這是王長老給他的密訊符。
當他說出"此人極可能知曉我們身份"時，玉牌那邊的呼吸聲突然粗重起來。
月上中天時，青嵐宗最隱秘的密室里，王長老盯著案上跳動的燭火。
他左眉尾的紅痣滲著血絲，手里攥著趙云飛的傳訊玉簡。
門外傳來腳步聲，他迅速將玉簡塞進袖中，抬頭時已換了副溫和笑意："你來了。"
黑袍人掀開斗篷，露出半張青灰色的臉："長老可是要啟動血祭大陣？"
王長老望著窗外的月亮，那月光像極了前世魔潮里浸透血的霧。
他指尖劃過案上的陣圖，聲音輕得像嘆息："不能再等了。"
林昭回到住所時，摸了摸心口，那里有一道若有若無的神識波動，正是他方才留在趙云飛體內(nèi)的印記。
他望著窗外的月亮，想起前世趙云飛被魔修控制時的眼神，嘴角勾起抹淡笑："這次，我會看著你自己走出來。"